“朝中有人想拉你下水。”孔嘉做出结论。
崔衍迅速整理心绪，重又笑道：“哦，崔某明白了。子赟哪是为我操心？只因戴扶摇跟我走得太近，怕我拖累了他？”
孔嘉闻言又脸红无语，好半天才再开口：“你可将此证据面呈圣上，孔某愿为人证。”
崔衍心想，你倒义气，但你可想过，万一就是圣上要泼我脏水、让我背锅呢？
于是他只好说：“不用了。崔某从不活在他人口中，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时下人在门口报，说戴扶摇戴大人来访，已在前厅等候。
崔衍大翻白眼，孔嘉一时慌乱焦急，在屋里来回乱转。
等孔嘉磨蹭够了，崔衍邪邪一笑，拉起他的手往前面走。
孔嘉一路都在挣扎想甩脱他，两人行至前厅门口还在拉扯推搡，戴昇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扶摇兄，许久不见……”孔嘉尴尬拱手，眼神却飘忽，不敢看他。
戴昇礼貌回礼，如平素一样令人如沐春风：“近来庶务繁忙，久未问候，子赟见谅。戴某找崔大人有事，可否借宝地一用？”
孔嘉如获大赦：“当然，当然……你们聊，孔某去传早饭。”说完拔腿跑了。
崔衍冷笑：“崔某入京以来一直蒙戴师兄照顾，叨扰已久。如今崔某声名有瑕，不便与人过从甚密，今后就不打扰了。”
“那你跑子赟这儿来，又是何意？”戴昇似在强压着火。
“我来睡他，与你何干？”
“博远别闹！戴某知道你心中有气，算我错了……随我回去，今日我便去求卢将军，请他帮你把芜丁找回来，可好？”
“回去？”崔衍嗤笑道：“那是你家，崔某谈何‘回去’？戴师兄别闹！”
“博远……”
此时孔嘉带了摆餐的下人过来，戴昇话没说完闭嘴了。
崔衍却毫不顾忌：“我就待这儿，哪儿也不去。”
孔嘉心惊肉跳，嘴上却只好说：“嗯……哦，崔大人住几日，也无妨……”
“在戴某府上住得好好的，为何……”
“不为何，我烦了。”
崔衍说完大剌剌坐下，旁若无人地端起碗吃饭。
孔嘉强作镇定将戴昇送至门口，戴昇说：“他那囚车卫芜丁，投军走了。他怪我借钱给芜丁赎身，恨上我了。”
“怪不得疯魔一样，大半夜来……”孔嘉话未说完，又烧红了脸。
戴昇直盯着他眼睛，令他躲无可躲：“子赟休再跟他搅合，不成体统。”言罢拂袖而去。
芜丁只允许自己夜里想他。
每当营中敲响熄灯鼓，回到那只比身体略宽一点的行军床上，他便假装崔衍躺在他身边。
他在心里跟他说今天营里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设想崔衍怎样答他、与他谈笑。
想到最后，总难免想些不正经的，五指告了消乏。
芜丁替自己找补，想象中的崔衍，与真实的崔衍一样色气，我有什么办法。
崔衍爱搂着他腰入睡，芜丁便每晚把一条干净衬裤系在自己腰间，系紧些，半梦半醒间，倒真像被人搂住腰身。
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没过几日，大白天的他也总听到有人一声声叫“阿芜”。
芜丁实在拗不过想象中的崔衍，只得白天操练、干活时也带着他，由他整日在身边陪着。
这样熬了半个来月，兵部整军完毕，右卫将军萧捷将于明日挥师开拔，将亲随部队带回豫州。
是日，萧将军传下令来，给将士们放假一天。
戊字营中军士们三五一堆，相邀去附近村镇风流快活，芜丁却带了干粮水壶朝西奔去。
他要回洛阳一趟。
上次分别太过草率，他对自己说，跑得那么急，连他脸上神情都未看清。
一去豫州，前路未卜，再见不知何年，总得好好告个别，再抱抱他。
芜丁虽不愿承认，但其实他就想让崔衍为他大哭一场，抱着他不放，像孩童一样撒泼打滚，死赖着不让他走。
若真如此，那也不能让他太过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