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人就偏爱这一款。
眉目含情,举止飘逸,谪仙一般。
这世上怎的到处都有这样的人物?到哪儿都躲不掉!
芜丁赶着车,背对着敞开的车厢门,听戴昇客气地给他指路。
虽然背后没长眼睛,但芜丁能感觉到那两人黏糊糊贴在一起,秋波荡漾。
到了戴昇府邸,崔衍下车对芜丁说:“戴师兄邀崔某小住,阿芜替我将行李取来吧。”
这是打发我走呢。
行吧,不耽误你们重温旧梦。
芜丁一言不发又跳上车,调转马头甩鞭而去。
执鞭太紧,芜丁回到驿馆后,指尖都麻了。
在崔衍房中拾掇完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室。
窄榻上依稀还有崔衍的气息温度。
人生最残酷莫过于得而复失。
芜丁重重坐在榻沿上,再忍不住,垂头大哭。
自从那日与芜丁说开、卸下胸中块垒后,崔衍劫后余生似的,加之得了新趣味,他馋得要命,整日缠着芜丁予取予求。
情到浓时芜丁总问他“大人可否收收性子”,他都答应得爽快。
“大人莫哄我,我可当真了。”
“阿芜还不信我?我已全不中用,哪还浪得起来?”
“大人切莫灰心,来日方长,定会好起来。无论如何,你还有芜丁。”
今后便只有我跟大人两个了。
芜丁这几日走路都带风,整个人轻飘飘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
可我算什么东西?
我哪比得上那些神仙样的贵人?
我只是个粗鄙莽夫。
我只是个卖身奴。
主子给点好颜色,就肖想独占专宠了?
芜丁啊芜丁,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这是最后一次了!
芜丁对自己严正劝告,再不要被他那些浮情打动,再不要痴心妄想!
奴才就是奴才!
芜丁坐了许久,等心中最后一丝热情冷却,这才起身,木然收拾东西,离开这间曾短暂给予他温暖与希冀的小室。
此时戴昇正抱着崔衍发痴。
他吐着舌尖,在崔衍脸上、颈上、锁骨上轻轻舔舐,像小孩儿吃糖般陶醉。
“从前阿衍总偷偷盯着我看,以为我不知?”戴昇在他嘴角啄吻,像在等他主动。
崔衍意乱情迷,乖乖随了他的心愿。
事毕崔衍坐在榻边低头穿靴,戴昇从后搂抱着他,意犹未尽地蹭他后颈:“长夜漫漫,阿衍何不留下与我同寝?”
崔衍回头托住他脸,草草亲了个嘴:“不成不成,我家阿芜这会儿该到了。”
戴昇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那囚车卫,生得好相貌,伏羲骨直通天灵,身上有降龙伏虎之气。阿衍后半生,恐怕还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崔衍想起芜丁刚才驱车离去时那副神情,只担心他又恼了,心不在焉回道:“若阿芜任性冲撞戴师兄,还望戴师兄看在崔某薄面,海量汪涵。”
戴昇看着他,神情落寞:“哪里的话,是戴某夺人所爱……”
崔衍起身匆忙跑了出去。
时间卡得刚好,崔衍来到东厢上房时,芜丁正将藤箱置于凳上。
“圣上赐的华服,若不常穿,就不给大人浆洗了。”芜丁语气如常,竟毫无波澜。
看他并没生气,崔衍放下心来,没话找话:“阿芜可别误会了,崔某并未以身侍君……”
芜丁回头,见他脸颊殷红,额角薄汗未褪,口中泛起一阵酸苦。
误会?我可再不会误会了。
“可要为大人传热水洗洗?”芜丁淡定问道。
崔衍觍着脸扑上去抱住他:“若离了阿芜,崔某可怎么活呀!”
芜丁被他身上陌生的气味扎得浑身刺痛,心里不住骂自己:“狗奴才!叫你逾越妄想!你活该!”
次日戴昇便带着崔衍约各个衙门的青年才俊玩乐交际。
明里是向京中官场上的后起之秀们推介他这同门师弟,替崔衍铺路;实情是,战与不战,圣上显然犹豫不决,这事一旦说开,恐怕得有一场大辩,他二人想先探探各个衙门的口风。
听说要去的是洛阳首屈一指的飞阁馆,崔衍心里有些打鼓。
明月生馆那场事故,对他来说依然是个想起来就心颤的梦魇。
他谢绝了与戴昇同车,非要芜丁带他去。
芜丁对崔衍的忐忑心知肚明,可他强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奴才,只管听主子吩咐,不该我管的事,少问。
飞阁馆在水边一座高台之上,名副其实是个“飞阁”。
车停在道旁,崔衍下来,抓起芜丁的手与自己的握在一起:“阿芜一同去。阿芜今晚陪我。”
芜丁一贯不喜这种场合,这次却顺从地应了,领着他一步步走上99级台阶。
戴昇站在馆门口,迎上来笑道:“阿衍好生磨蹭,怎么,有人不愿你出来玩耍?”说着冲芜丁点头笑笑。
芜丁恭恭敬敬拱手行礼:“芜丁给戴大人请安。有劳戴大人了。”
“嗯?这不家教很好?阿衍怎么说人家任性?”
戴昇携着崔衍进去,芜丁跟在后面眼神直愣愣的。
放心吧,以后再不任性了。
我是个下人。
我又聋又瞎。
芜丁挺直腰杆对自己说,他们胡作乱搞也罢,我只当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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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昇:跳预言家,这把打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