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决携着姬越一路向西。
姬越昼夜颠倒，寝食不安，眼看着人枯槁下去，眼眶都凹了。
崔决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提“人间极乐”那档子事，还劝他停了药石，恢复精元。
这日两人行至九华山下。
正午时分，姬越精神萎顿，靠在大树下望呆。
崔决仰望巍巍群山，想起自己在九华山上的奇遇，只觉恍如隔世，不由得心生感慨。
运营小哥自己跑出来跟他搭话：“九华山上可热闹了，你不回去看看？”
“何必回去？你放给我看。”
“我叫你回去，肯定是有理由的呀！你家这位，快不行了，你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崔决问完，自己就已想到答案。
地藏王转生只有一人，可这地藏王决，按理说是谁都可以练的。
“我心意混元没了，如何助他？”
运营小哥“呵呵”笑了：“所以让你想想办法啊！”
崔决转头看看姬越，无奈摇了摇头，却又不死心似的对他说：“你练过功夫吗？运气守元会吗？”
姬越偏头愣愣看着他：“轻功练过两天，嫌烦，没练成。怎么？你要教我？”
“地藏王决练到第五层，就能肉身不朽，有金刚不坏之躯。”
姬越轻轻晃了晃脑袋：“你不让我吃那药，我现在连自己走路都费劲，能练个什么？”
崔决将他调转背对自己，掌心抵住他后心：“先借你点儿，你气沉丹田，将这些真气守住，能守多久守多久。试试看。”
姬越学着崔决平常那样，双盘打坐，调整呼吸，想着“守住”。
崔决将自己四岁就开始学的那几十字的口诀念给他听，刚要给他逐句解释，姬越却打断他：“别吵。”
这一守竟守到子夜。
姬越睁开眼睛，看见头顶明镜高悬，星斗密布，自己也很惊讶：“我……睡着了？”
崔决看着他，少见地竟在微笑：“嗯，真气还在。你……极有本事。”
姬越觉得身上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只当是由于睡了个好觉，于是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崔决看着他只笑。
他虽不是童子身，练不成那真气的不竭之泉，却能用心意混元固本守元，这就有门。
姬越见他笑得诡异，以为他要求欢：“崔决！这荒郊野地的，你想冻死我？”
“跟我上九华山。”崔决揽住他腰，飞身上树。
崔决和姬越两人轻飘飘落在戒律院正堂前的空地上，顷刻间从各个房门、角落里探出许多秃顶脑袋。
“至清人呢？”
崔决样貌虽没太大改变，却与从前判若两人，与他打过交道的几个小僧一时都不敢上前认。
他极不客气地问了一句，扫视四周等待回答。
姬越懒懒倚在他身上，被四周窥视的目光惹得有些不耐烦。
“至清何在？”崔决扬声又问一遍。
一个白胖子摇摇晃晃疾走进来，停在离这两人一丈开外的地方。
“你……你这……欺师灭祖的……你怎么又……又回来了？！”如心似乎也与从前不大一样。
更胖了，胖得眼睛都挤小了。
当日在洞中死里逃生、被至清接回寺中后，如心足足在榻上养了三个月，身上筋骨才恢复如初。
练功被迫中断，他吃起来又没个节制，很快整个人就圆了一圈。
崔决脸色凶恶，又再问了一遍：“至清何在？！”
如心怵他怵得厉害，不敢不答：“师父闭关，不便来见……你有何事？”
“闭关？在哪里闭关？”
如心瞅他一眼，心想还能去哪儿闭关？
崔决也立即明白，携着姬越又飞身往后山去。
如心慌忙使轻功跟上。
洞口竟封着大石。
姬越狐疑地看看崔决，闭关不应该从里面封吗？
崔决不需要他帮忙，双手一用力，就将大石掀到一边。
他示意姬越先进，姬越却双手抱胸：“我在这儿守着。进去了万一被人关在里面……”
崔决伸手对着大石发力，那千斤重的巨石被他推得顺着窄道翻了几滚，跌进谷中。
片刻后，谷里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姬越这才拉着崔决一只手，摸索着走进甬道。
“谁？是谁！”
至清惊惧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崔决不答，凭记忆摸到石桌，用指尖点火，将灯烛引燃。
至清抬手遮住双眼，等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明后，才看清来人。
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师叔，别来无恙。”崔决语气冷漠。
这不像是问候，分明就是讽刺。
眼前这人确是至清没错，却已不是那个行止端正、不怒自威的戒律院首座。
至清双盘靠坐在原先观虚待的位置，头上已长出将近一寸的毛发，夹灰带白，根根直立；胡子自然也很久未理，乱蓬蓬糊在唇边颊上，整张脸看上去邋遢又滑稽。
“你，你来作甚？那个畜生叫你来？”至清叫唤起来。
还未等崔决作答，石室中忽然一亮，如心手持火杖，气喘吁吁来了。
至清一见如心，立刻像疯子一样哭号起来：“畜生！你别过来！啊啊啊！滚开！如幻！救救我！如幻你杀了他！”
姬越自作聪明道：“这老和尚被徒弟打断了腿，困在这里，恐怕吃了不少苦！他是你师叔？”
说完看向崔决。
可崔决竟在冷笑，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或疑虑，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如心也阴恻恻笑了起来，一张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在跃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可怖。
姬越双手把住崔决一只手臂，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别怕，他们奈何不了我。”崔决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如心不理睬还在疯叫的至清，只问崔决：“你已功成，又回来作甚？不是说好……这里都交给我？”
崔决看一眼姬越：“救人。我要这石室有用。你把人弄出去。”
“那不成。他已经瘫了，烂也得烂在这儿。”如心往石室最暗的角落看去。
崔决与姬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黑暗中。
“啊！”姬越吓得噔的一下跳了起来。
角落里坐着一具骸骨。
准确地说，是一具干尸，五官还清晰可见，皮肉却已干枯收紧，蜡黄的皮肤下，骨头的形状嶙峋可见，而且，姿势与至清一样，也是双盘而坐。
至清发出声声哀鸣：“如幻！师侄！你救救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我不要活！如幻！”
姬越又明白了：“如幻？你就是如幻？”
如心忽然大喝一声：“收声！你再叫！客人走了我再好好治你！”
至清立刻闭了嘴，只短促地喘着粗气。
“还俗前我法号如幻。这是我师叔至清，那位……”崔决指指角落的干尸：“是我师祖，观虚大师。姬越，见过观虚大师。”
姬越才刚平静下来，又吓得抖如筛糠：“观虚大师？观虚……大师……在下……”
如心仔细打量姬越，插话道：“如幻，你这……朋友，只是真元有损，性命大抵无虞。为何要救他？”
崔决正色答道：“我要与他共度此生，他不能只是‘性命无虞’。”
姬越闻言脸刷地红了：“你疯了吧臭和尚？谁，谁要与你……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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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决真·反套路带师
万万没想到是在这儿表白吧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