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镜报告的结果和昨晚测出来的结果一样。
祝聿白关掉手机，看着坐在身边的omega。
他现在思绪很乱。
原本也只是想把方淮关在自己身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祝聿白没有办法带他去第三医院。
医院里不少医生都知道祝聿白，他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司机开车到了一家私人诊所。
每个私人诊所的客户的名字都会用编号来命名。
所以不管是谁来查，都不会查到具体的客户信息。
隐私性极高。
但是对于方淮来说，再高级的私人诊所也避免不了空气里那股让人难以忽略的消毒水味。
他心里本来就对医院抵触，偏偏他还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祝聿白虽然站在他旁边，但是却没有带给方淮很多的安全感和放松。
等一系列检查做完，方淮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和精神来。
胃镜让他感到无比难受。
他坐在干净又清冷的走廊里，双手无意识地放在腿上。
身旁虚掩着的就诊室里传出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方淮没认真听，只依稀捕捉到“胃不好”、“脾胃虚弱”、“营养不良”、“贫血”、“焦虑”这种放在平时听起来不痛不痒，但是放在现在又让人紧张和焦虑的词汇。
祝聿白不时会问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医生讲。
方淮感觉眼皮很沉，不知不觉就闭上了。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模糊起来。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回家的路上了。
方淮不用问，就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
祝聿白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检查报告单，开着车顶灯在仔细端详。
从侧面依稀还能看见他蹙起的眉头。
方淮没由来的心慌。
他小声开口问，“检查结果有问题吗？”
祝聿白偏过头看他，从脸一路看到小腹，手里将检查报告收起来，低声回答，“没有。”
他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小袋东西，插上吸管，递给方淮。
方淮什么都没问，就接了过来。
袋子上什么都没有写，里面装着的液体是褐色的，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好喝的。
方淮在祝聿白强烈的注视下，闭着眼将它喝完。
“医生给开的营养剂，你抵抗力太差，脾胃虚弱，所以才会吐，营养不良，每天都要喝。”祝聿白盯着他喝完，又把空袋子从他手里拿走。
保温杯里热水变温，是刚好入口也不会感觉到烫的温度。
“喝点水，去去嘴里的苦味。”
祝聿白此刻像个保姆一样。
尽职尽责地照顾方淮。
方淮握着保温杯，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缓缓开口，“我下来吗？”
祝聿白几乎是在方淮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回答，“要。”
“方淮，结束后，我放你走。”
“只要你，你就自由了。”
因为刚才医院，在方淮快要睡着的时候，医生突然跟祝聿白说，方淮有抑郁倾向。
求生欲不强。
给你自由，你会想继续活下去吗？
祝聿白不知道。
他只能赌上一赌。
方淮侧过头看着祝聿白，突然笑了下，“原来在你这里也不例外。”
祝聿白没有听懂。
什么叫做在他这里也不例外。
方淮疲惫的闭上眼睛，头靠在车窗上。
他没有说完整的话是：原来在你这里也不例外，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自由的代价是被家人卖掉换钱。
自由的代价是被伴侣关起来。
自由的代价是…下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方淮好像从没有都没有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他永远是在被别人安排着，推着，强迫着，去往下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下一个地方是不是他的目的地。
他也不需要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方淮为什么他需要去往那个地方，他们只是将他一脚踹到那条路上。
他在路上所有的遭遇和痛苦，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过问。
若方淮执意要问上一句为什么。
回答他的必然是：命运使然。
真是可笑。
命运向来不公。
方淮的命运也从来不在他的手里。
从正式检查确认这一天起，方淮就彻底过上了在祝聿白眼皮子底下生活的日子。
一日三餐，祝聿白再忙都会亲自盯着他吃。
就算有的时候实在抽不出身，也会通过监控盯着他。
这还是某天方淮吃不下了，却听见监控里传来一个冷冽男声时发现的。
但是方淮过得实在难受。
脾胃虚弱很难快速调理好。
只能每天慢慢通过饮食来调理。
食疗和药理同时进行，才能让脾胃早点好起来。
人日渐一日变得消瘦起来。
原本就单薄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更是摇摇欲坠。
祝聿白盯着睡熟的omega，竟然生出来了“要不就算了”这样的想法。
对于方淮来说，太受苦了。
不过幸好后来方淮能吃一点儿东西了。
只不过变得不爱说话了。
有时候一两天里连一句话都不说。
祝聿白跟他说什么，问什么，方淮也只是摇摇头，或者点点头。
他好像丧失了语言系统。
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祝聿白带他多到室外走走。
看看风景，看看花草，看看小动物。
不要整天都在家里待着。
适量的室外活动对于方淮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平日里祝聿白去办事处的时候，就会让郑源带方淮去公园转一转。
方淮再次踏进那个公园，已经从冬天变成现在的初夏了。
覆盖在小草上的雪早就融化不见。
方淮依旧坐在湖边的那把椅子上。
同样的位置。
不一样的心情。
某天离开的时候，方淮在转身时，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很久没见了。
他盯着方淮，久久没有回神。
方淮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路易斯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缓缓走上前。
他这段时间只能远远看着方淮，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医院附近见一次。
离得远，看不真切。
不像现在这样。
“你…还好吗？”
“你…愿意跟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