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祝聿白永久标记后,方淮整个人都是浑浑沌沌的。
身体上的感受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考空间。
所以当祝聿白乍一问他有没有事情瞒着他,方淮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他的大脑缓慢运转,思考着两人认识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好像每一件事祝聿白都知晓。
对自己的记忆十分确定的方淮在认真考虑之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
祝聿白听见他的回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整个人背着光,方淮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此刻的气氛像有一些不对劲。
“额……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淮移动了一下自己在床上的位置,挪到床边面朝着祝聿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祝聿白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扔在方淮腿边,“给你那个朋友发消息,让他不要去处里妨碍我工作了,也不要再跟踪我。”
跟踪他!!?
方淮一听整个人瞬间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眼睛瞪得浑圆,陈一晨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
居然跟踪祝聿白。
“对不起对不起,陈一晨他应该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你别生气,”方淮就感觉说今天祝聿白心情好像不大好,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方淮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陈一晨发消息。
“一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你不要去找他了,会打扰到他们上班。”
方淮群消息刚一发出去,陈一晨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方淮握着嗡嗡嗡震动的手机,看向祝聿白,“我可以接吗?”
祝聿白掌心向上,做了个抬手的姿势。
方淮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陈一晨哭天喊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方淮默默拿远了放在耳边的手机,放在被子上,按下了免提。
“阿淮!!你还知道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那个姓祝的臭alpha给囚禁了呜呜呜呜呜呜……他都不让我见你!!”
方淮不敢抬头看祝聿白的脸色,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开口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你没事那你为什么要休学?我才不信,除非你出来跟我见一面!”陈一晨完全不买账,怒气冲冲地在手机里无能狂怒。
休学?
谁休学?
他自己吗?
那他本人怎么不知道?
方淮顿时感到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任由那句话将自己炸得七零八落。
“说话啊!!方淮!!干嘛呢?”陈一晨半天没有收到回复。
方淮木讷地将手机拿起来放在嘴边,“先这样吧,有时间了再跟你联系。”
然后不听陈一晨还要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断。
随着方淮的动作,陈一晨“喂喂喂”的声音乍然消失,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可以被允许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方淮鼓起勇气抬起脸,望着祝聿白的眼睛,缓缓开口。
他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脑海里闪过许多理由,但是没有一种是可以成立的。
“你不需要去上学。”祝聿白冷冷开口。
不需要去上学?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方淮问自己,同样也开口问了祝聿白。
“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其余什么都不需要做。”
方淮望着祝聿白,眼底一颤,嘴边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您之前答应过我,让我去上学的。”
祝聿白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方淮嗓音里的颤抖和失落,也不要去看他委屈的模样,狠下心把最难听的话说给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
“我给了你家一大笔钱,不是让你无忧无虑去上学的。你该不会不知道你的义务是什么吧?”
话很难听。
但是确实是事实。。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事实。
祝聿白是他的金主。
不要因为他对你有一时的好感就忘乎所以。
方淮咬着下唇摇头,眼里的泪再也没办法控制,大颗大颗落下来,砸在被子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他的委屈和失望从未出现过。
祝聿白和廖蓝一样,无法理解他对学校的热爱。
在学校里,他不是父母用来换钱换取资源的工具,他也不是谁的情人,谁的药引子。
在学校里,方淮只是方淮自己。
像许许多多其他学生一样,只是一个学生。
但是这一切他们都不明白。
可能他们不屑于去进一步了解。
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他们完全不在乎。
不过是个omega罢了。
天底下omega多的是,哪有人会去在意他。
方淮清楚地知道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相信或者喜欢另一个人。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方家得到了资金,方淮付出自由,这很公平。
很公平。
方淮伸手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的,祝先生。”
祝聿白很久没听他这么叫自己了。
冷淡又疏离。
空气中omega不自知而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在此刻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让祝聿白逐渐烦躁了起来,他需要马上离开。
“手机给我。”
方淮拿起手机,将它放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
祝聿白自上而下望着他,看见方淮颓然松手,神情凄惨,犹如一只困兽。
而自己正是将他困起来的罪魁祸首。
在后颈腺体跳得快要爆炸的时候,祝聿白加快步伐离开那间卧室。
祝聿白将身后的门关紧,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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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堆了几箱书和画,全是阿森前几天从方淮学校里带回来的。
方淮一直不下楼,那些东西放在那里也没有合适的安置处。
祝聿白找人把方淮卧室隔壁的那个房间装成了一间画室。
各种高级的颜料祝聿白一堆一堆往家里买。
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方淮这个房间的存在。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算什么呢?
算是他不让方淮去上学的补偿吗?
未免也过于廉价。
但是祝聿白又忍不住去想,方淮那么喜欢画画,看到这个房间应该会很高兴吧。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方淮居然无法拿起画笔了。
那天那件事过去后,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
该一起睡还是一起睡。
该上床还是上床。
某天天气很不错,祝聿白不再允许方淮整天都窝在床上。
他把人拉起来,带到画室门口。
方淮不明所以,伸手将门推开。
是一间很亮堂的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正朝着花园,阳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温暖明媚。
里面摆了三个画架,画架旁是成堆成堆的颜料。
有水彩,有油画颜料,只要市面上有卖的,这里统统都有。
墙上已经挂了不少画。
全都是方淮在学校里练笔的时候画的。
祝聿白挑挑拣拣,把一些没有折痕,保存完整的画用画框框起来,依次挂在墙上。
方淮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祝聿白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祝聿白手按在他的后背上,把他推了进去,按着他的肩膀在画架前坐下。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随便选了一只油画棒放在方淮手里,“试试?”
方淮垂眸,看着手心里墨绿色的油画棒。
久违的感觉。
方淮拿着笔,抬起手臂。
油画棒在白纸上划过,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每画一笔,手抖得更加严重。
方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恐慌地将笔扔在地上,下一秒却被祝聿白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