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宋景轩的生日会，不如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商业交流活动。
所以能在这里看见廖蓝也算是意料之中。
廖蓝站在远处，刚才祝聿白给方淮拿吃的场景全都落在她眼中。
看来方淮在祝聿白眼中比她想象的更有分量。
物有所值。
廖蓝笑着走近，没有理会方淮，对着站在他身后的祝聿白伸出手，“你好，祝少，我是方淮的母亲，廖蓝。”
祝聿白垂下眼皮瞥了一眼对方伸出的手，反倒是将自己的手插进裤兜里，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示好，只对着她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对这种因为钱而出卖自己的孩子人，祝聿白并没有什么好感。
感受到了祝聿白的冷漠，廖蓝也不觉得尴尬，坦然将自己的手收回。
在商场上，比这尴尬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桩桩件件都放在心里，岂不得憋出病来。
方淮在一边默默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然后低声喊了句妈妈。
廖蓝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纱布，又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在祝少家住的适应吗？”
廖蓝声音不高不低，但是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
自己的儿子和祝局长的儿子住在一起，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淮不知道她又在唱哪一出，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你爸爸很担心你，有时间了给他打通电话。”廖蓝说完又看向祝聿白，“祝少，回见。”
廖蓝的出现仿佛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祝聿白继续回去给方淮挑小点心。
方淮犹犹豫豫跟在祝聿白身后，谨慎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我妈妈，也不知道她刚才会说出那句话。”
祝聿白没说话，继续挑着小点心。
终于在盘子已经快要装不下的时候，祝聿白停了下来。
“不用跟我道歉。”
“啊？”方淮都以为不会收到祝聿白的回应了，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说的话，为什么是由你来道歉？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祝聿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耐心地向方淮解释。
方淮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坐下。
以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事出有因，他们是母子。替她道歉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但是，她是我妈妈。”方淮抬头望着祝聿白，“她给你带来了麻烦，我给你道歉是应该的。“
“你不是麻烦。”祝聿白把装满点心的盘子塞进方淮手里，“你先吃点儿，我等下回来。”
方淮还在思考那句“你不是麻烦”是什么意思，祝聿白就起身走了。
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方淮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手里的点心吸引了过去。
应该是很有名的厨师做的，因为真的超级好吃。
每一种都是方淮喜欢的口味。
从前家里很少会有甜点，因为廖蓝不爱吃，所以方淮很少有机会能吃到。
后来自己出去上学，方淮要自己付学费生活费，所以只有在他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奖励自己吃一块小蛋糕或者一块小点心。
现在，有人把世界上最好吃点心都放在他的手心里，让他随便吃。
这是从前的方淮从未预想过的生活。
虽然他们之间的的确确存在金钱关系，但方淮很难否认，有祝聿白在，真的很好。
祝聿白知道爸爸也会来，所以直接去花圃里找他。
果不其然，梁远青就在那儿赏花。
“爸爸，怎么不进去？”
梁远青转过身，看见是儿子，脸上顿时浮现笑意，“里面人太多了，我待着不舒服。”
看了眼祝聿白身后，发现没有别人，梁远青又问，“那个小方没有来吗？”
“来了，在里面坐着呢。”
“你最近腺体怎么样？还好吗？”
祝聿白不想让爸爸担心，所以没有将腺体肿胀的事情告诉他，只说一切都好。
“小方在家里住得还习惯吗？那孩子看着瘦弱，你不要欺负他。”
“我没有欺负他，我们在和平相处。”
闻言梁远青笑了下，“和平就好。之前医生估摸着你今年肯定会迎来二次分化，自己要注意，有什么身体不适的地方，要立马去医院知道吗？”
“我知道的，爸爸，您不是把蓉姨都派过来监督我了吗？”祝聿白搂着爸爸的肩膀，玩笑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吃蓉姨做的饭，爸爸才让蓉姨过去，”梁远青伸手揪了下祝聿白的耳朵，“要不你搬回老宅来住吧，平时就你父亲跟我在家，人太少了，一点儿也不热闹。”
“您不是不喜欢人多吗？”祝聿白反问。
“那能一样吗？跟自家人在一起，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呀！”
梁远青忽然又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说，“汪云初回来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老追在你屁股后面说长大了要嫁给聿白哥哥，要不趁这次机会，把你们两个的婚订了。”
祝聿白一听就皱起眉头，脸色不虞，“爸爸，你刚给我整了个方淮回来，现在又要我跟汪云初订婚，我可没有学过要脚踏两只船。”
“那方淮是给你治病的啊，你病好了，这个合约就结束了，这跟结婚可是两码事。”梁远青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祝聿白就纳了闷了，怎么今天谁都在跟他说方淮是买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压下心头那股郁闷，用平稳的语气面对梁远青，“爸爸，不管怎么说，现在方淮跟我住在一起，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分化的时候会不会信息素暴走失控，会不会标记方淮，这些都是未知的，连医生都没有明确的说法。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的同时，又跟别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对方淮不公平。”
“但是方淮是我们花钱买的啊，不管你标记他与否，这都是合同里写好的，这是他要履行对义务，他总不能拿了钱，又什么都不做吧？”梁远青没想到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子跟他开始上纲上线起来，不由得语气也变冲了。
“那你把合同甩在他面前的时候，你有问过他的意愿吗？你们家长之间都谈好了过程，只给我们一个结果，我们有选择吗？不都是被迫接受吗？我真的很讨厌……”
“祝聿白，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祝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开口严厉地打断了祝聿白的话。
祝聿白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将酸楚和不甘咽了下去，再睁开眼睛又是温和的样子。
“爸爸，对不起。我先进去了。”
祝聿白朝两人微微鞠躬，然后大步离开。
“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说他一句还不愿意了？”祝辰对着祝聿白离开的背影指指点点。
梁远青用手指抹了下眼睛，“手挽在祝辰臂弯里，亲昵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无聊，出来看看你，谁知道就碰见那个臭小子对着你大喊，一天天的脾气越来越差。”祝辰把梁远青的手握在手心里，“跟我进去吧，景轩刚还问我你在哪儿呢。”
“嗯，进去吧。”
方淮把盘子里的小点心都吃光了，还喝了半杯饮料，现在整个人撑得头脑发蒙，坐在沙发上放空。
祝聿白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是方淮感觉他回来之后好像心情变得很差。
因为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很狂躁乖戾。
“你还好吗？”方淮轻轻凑过去，小声问道。
祝聿白刚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在血液里逆行，就快要控制不住爆发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梅子味，一下安抚了他。
“我没事。”
“那你要吃小点心吗？刚才你挑的那些都很好吃，我给你拿几块好不好？”
可能是因为方淮看向他的眼神太乖巧诚恳，像小狗一样热烈，祝聿白没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说，“好。”
“那你等我下哦。”方淮起身去拿小点心，祝聿白的目光就紧跟着他的身影。
直到有人撞在方淮身上，将红酒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