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
是他摧毁了陈杨，每当意识到这一点，余迟浑身像被鞭子不间断抽过似的，鲜血淋漓。
陈杨醒来忘却所有，让他心如刀绞的记忆，那其中就包括他。
“我认为，对陈杨是好事，他能重新开始。”蒋珂曾跟余迟这么说。
是啊……
陈杨什么都忘了，记忆如烟般从脑海深处消散，他焕然一新，似潺潺溪水，晶莹碧透，陈杨不会再有任何痛苦记忆，不会记得被囚后伤痕累累的身心跟分手。
他如此年轻，会有新的开始，他会活得骄傲明艳，一切都来得及。他将拥有完美的人生，按陈杨以往说的，工作，恋爱，跟个beta结婚。
没有他，陈杨更能顺遂，他出身优渥，自小在充满爱的环境成长，心思玲珑，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喜欢余迟。他既然忘了，成全吧，让他过理想生活。
可没有他……
余迟只觉窒息、惊慌，像一脚踩空，从高高地方跌入无尽深渊。
他不能失去陈杨。
无论还将付出多大代价，他都不能失去。
“beta给的，我也能给，”余迟说，“他讨厌医院，我带他回家。”
就这样他不顾蒋珂劝阻，把陈杨带回家。
“你要多肽做什么？”江子铭啜了口酒。
余迟收回思绪，说:“研发脑神经项目，Paiter要的成分之一。”
江子铭一愣:“项目不是失败，决定放弃？”
多肽在国外属脑痴呆处方药剂，它能加速神经组织修复，但对肾脏有不良影响，前年被国内药监局归为违禁品，进口需报关，严格审批后才能进入内地。
江子铭在海关，余迟要什么，无需操心，七月他给余迟审批一份多肽，用在Paiter临床试验，结果不好，余迟退出项目，现在怎么？
余迟沉默片刻，才平淡说:“还善里人情。”
Paiter，多肽，善里，毫不相干的组合拼凑到一起，江子铭就将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为陈杨欠的？”
余迟一言不发。
“你真是……”在意他，江子铭没料到余迟会认真。蒋珂喝醉讲余迟跟善里借检测仪器，那玩意上亿，借来只为救陈杨，他当时怎么说的，是余迟欠陈杨。
陈杨只要痊愈，他们两清互不相欠，车祸又不是余迟一人造成，但余迟像赎罪般偿还。
他问值得吗？蒋珂说，余迟能从绝境振作，不再颓废，来自陈杨活下来，是陈杨拯救他，给他机会，与之相比，还人情算什么。
“所以，重启项目蒋珂最高兴吧，”江子铭唇角轻勾，忍俊不禁:“那家伙今天都在上班吧。”
余迟说:“对。”
蒋珂明天结婚，今天照旧上班，两人心知肚明，江子铭才调侃。
到家，五点半，陪伴陈杨的日子里，余迟养成下班回家的习惯。
他去厨房做饭。
出来时，拎着外卖一样的餐盒，打开手机，收到学生的课题，他没看，点开小红心。
小红心到家了。
陈杨心情在转好，今天家，公司，高奢店，昨天还去听了演奏会。
手机响起，陈杨正拎着服装袋到衣帽间。
出来，见小白跳茶几上扒拉品牌店送的甜点到处闻，馋得不行。
“你不能吃。”陈杨去捶它，小白跳下桌。
又不走远，知道有好吃的，小白就坐原地，用黑溜溜的眼睛瞅陈杨，像要讨食又不敢惹主人生气的傻狗子。
“你的饭在那边。”陈杨指着墙边的狗粮。
手机响起，余迟发来信息:我点了餐。
陈杨没有回。
从医院回来第二天，每一天都有外卖，菜色都不重复，有日料，也有西餐，陈杨上班以后，多了甜品牛奶。
陈杨只觉烦躁，喂给垃圾桶。说好彼此冷静，余迟却还打扰他，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平静，那晚见面，余迟还盯着他说:“我会等你。”
像把他的冷静当作闹脾气，但不是闹脾气，他做的事太可恨。
标记他。
囚禁他。
欺骗他。
简直不遗余力把他憎恶的事做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