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吃火锅，但去的不是上次的地址。封顽煜约的是距离自家有些远的市中心，热闹又有烟火气，这里夜景都是美的。吃完火锅出来仰头，还能看见夜空中的星光。是个像古代长安城区的集市。
约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是以前在这里办过卡罢了。
鹤弋来的时候一如既往是穿着长袖的衣服，神色清淡，像墨色晕染般清丽的眉眼一瞬间就勾了封顽煜的心思，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凑上去就抓住他狠亲，又碍于两人的关系无法出手。
封顽煜挑了挑眉跟他招手，左手托着下巴依偎在餐桌上瞧着鹤弋。旁边摆满的菜碟，几乎都是肉菜。鹤弋是喜欢吃肉的，这一点他还隐约记得。肥牛、鳕鱼、虾滑，蟹肉、鱿鱼、血豆腐，鹤弋的口味其实和他差不离。
鹤弋也没脱外衣，就这样缓慢地坐下，瞥了他一眼。
封顽煜视线本就搁在他身上，直接和他对视了几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能捉出来一些歪心思，鹤弋出来和他吃饭可不是单纯地陌生人关系合伙搓饭。
他瞧着鹤弋系好围裙，又起身去端酱料。封顽煜扫着他的背影默默想了几秒，还是等着鹤弋回来一起再下料。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别人将食材下锅涮，最后再宠溺着他把肉捞上来夹在菜碟里。他朋友倒都挺宠着他的。现在却轮到他当那个盛菜夹肉的。
也摸不透鹤弋喜欢不喜欢这样，封顽煜下意识地一直瞄鹤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现在住在哪儿了？”
鹤弋沉默了几秒，回复了。“西城，二环。距离你家半个小时。”
封顽煜的心思就像叠多米诺骨牌一样，耐心地想勾到最后一步再彻底推翻整副。“你之前说我有需要，你都会办？”
鹤弋轻轻嗯了一声，小心地拨动筷子夹起一片封顽煜给他捞的肉菜，就着麻酱吃下。柔顺的墨色发丝贴着雪白的耳廓，像画中谪仙一般美艳。
封顽煜瞧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就无可奈何，冲动让他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抓到怀里去。以前是怒火，现在是无法制止的想要拥有。那么乖的一只小绵羊，他真是…
“鹤弋，搬过来和我住吧。”封顽煜迟疑了几乎一分钟，还是说出来了。“室友，还是其他的什么关系由你决定。”
鹤弋的表情…封顽煜瞧着，总觉得是很像无奈的自嘲。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都瞧起来有些苦涩，像是无可奈何又拒绝不了。明知是赴死之局，他都拒绝无能吗。他封顽煜…自认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魅力，到底是怎么样招得鹤弋心思这样活络，总在为他怦然心动。
封顽煜还是个很感性的人，其他的解释是敏感，或者易碎。在捕捉情绪上他的确比较擅长。唯独不懂自己的心罢了。因为他懒得考虑自己的思维和心理，而是像兽类般肆意妄为、随心所欲。他想要，他就会去拿，他要站上去的位置，他就会去站。此前抢夺他胜负权利的人，他都亦斩亦伤。
这是一种利，也是弊。但在分析明白其他人到底是否想伤害他这方面，他总是擅长。
鹤弋又嗯了一声，将袖口叠了一圈，挽上去一点，却还是没有露出下面的手腕。封顽煜一直观察着他，一瞬间就注意到他在这种燥热的火锅店一直没有脱下去的大衣。
等到用完餐结账，封顽煜划完卡把账单递给鹤弋，知道他肯定是要AA制的。借着递账单，封顽煜就顺势有些强劲地攥紧了鹤弋的手腕。鹤弋捏着那张单子，难得失去些固有冷静，下意识地挣扎，“你干什么？”
封顽煜没有理会他，而是扯着袖子往上撩了几分，就瞧见了下面遍体鳞伤的淤痕和裂开的血口。鹤弋脸色苍白，几乎是有些被吓到。“封顽煜，你还要再送我进精神病院吗？”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选择了用这句话来吓退对方。“我赔不起第二条命了。”
封顽煜稍微缓了些力道，叹了口气。他捏着鹤弋的手腕，又将他的袖子扯下去盖住伤痕。是新伤，甚至根据出血的感觉，就像是昨天打出来的。脑内的念头转了几遍，可能性也抛出来了几个。他倒宁愿鹤弋是找了新的主人才打出来的这样伤痕。可他不觉得是。
“先出去吧。”封顽煜松开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夜色倒的确是美的，封顽煜站在街角望着星空，又低下头瞧着集市上缓慢点起的一盏盏灯笼。如果升起的是孔明灯，此刻也一定很美。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一幅画作，新作品的念头又这样诞生。这幅画的主角…他想要是他和鹤弋。
鹤弋缓慢地迈着步子走到了他身侧，低声问他。“你不问吗。”刚才难得的戾气被他收敛下去，在封顽煜面前又恢复了些平时的乖顺。
“我不知道…原来鹤禹昼那样的人也会家暴。”封顽煜的语气有些苦涩，“我总觉得如果当初我知道你的很多苦衷，我都不会下手那么狠那么无畏。”
鹤弋抿唇，没有直接回复。
“如果你还愿意——”封顽煜想着，侧过身望向鹤弋，轻轻地伸手托住鹤弋的肩头。他想了几秒又把这个念头作罢。“我们还是从室友开始吧。但今天可不可以来我家，我帮你上药。”
鹤弋望着他，心里莫名地不知道体会到了什么。
封顽煜是坐地铁来的这里，回去的时候就接了鹤弋的钥匙替他开车。他时不时扫一眼在后座躺着的小家伙，又有些茫然。别的主人总是心智成熟又靠谱，只有他一个是这样幼稚又容易发脾气的小鬼。真亏鹤弋当初还肯认，还肯当他的小狗。
鹤弋是披着毛毯睡的，枕着车里原有的毛绒抱枕。他蜷缩起身体的样子显得有些委屈和无助，开着的空调也冻得他有些受不住，身子一直瑟瑟发抖。
封顽煜在等红绿灯的时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将温度又调高了几分。这种温度封七嫌热，以前不喜欢开。瞧着鹤弋揪紧毛毯的无助模样，他这种清醒时刻会忍不住质问自己怎么舍得下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