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犬大师?花鸟?”宫侑有些惊讶。
花鸟还有这本事呢?站在青城食物链最顶端的人不应该是那个叫岩泉的吗?
及川彻不跟他浪费时间,潇洒地一挥手:“小花鸟,上!”
暂停是青城这边申请的,毕竟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京谷贤太郎很可能受伤。
反复确认他没有撞到铁架之后,教练们才松了一口气。
而被众人围起来的京谷贤太郎本来想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却忽然感觉气压有些低沉。
背后的汗毛悄然竖起,原始动物一样的危险警报瞬间拉响,京谷贤太郎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果然,站在他面前的岩泉一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这只手把岩泉拨开,挤到京谷贤太郎面前。
“花鸟?”被拨开的岩泉一侧头,下意识喊。
京谷贤太郎肩膀一僵,但还是抬起头,直视面无表情的花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凶恶,但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已经放空了。
花鸟兜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京谷贤太郎先顶不住压力,默默低下头。
“我知道了。”
花鸟这才满意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鼓励。
短硬的发茬摸起来刺棱刺棱的,手感十分奇妙。
被摸的人的感觉也十分奇妙,京谷贤太郎整个人僵硬异常,表情似怒未怒,手指已经蜷缩起来了。
就像是在受到冒犯时下意识龇起犬牙的恶犬,发现摸自己头的人是离家多年的好朋友一样,獠牙还没有收回去,尾巴却已经下意识地摇了起来。
正隔着球网悄咪咪观察花鸟是怎么“训犬”的宫侑:?
同样在关注这个方向的其他人:??
宫侑一脸痴呆:“他知道了什么?”
宫治的表情和他一模一样:“花鸟怎么知道他知道的是什么?”
宫侑:“他怎么知道花鸟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你们别在这念绕口令了啊。”尾白阿兰吐槽了一句,也摸着下巴深感迷惑,“原来只需要对视一秒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吗?这是什么野生动物交流的画面啊?”
银岛结若有所思:“嗯,原来‘训犬’的诀窍就是把自己变成和‘狂犬’同频的生物啊。”
角名伦太郎无奈:“……不要那么快就被带偏啊,其实这更像食物链吧。”
尾白阿兰额角滑下三条黑线:“青城是什么原始丛林吗?怎么还有这种设定。”
角名伦太郎看向某个方向,意有所指:“我们队不也有吗,比如说,北队就天克这对笨蛋兄弟……”
他的视线不偏不倚正巧撞上了北信介的视线,心虚地收了回来。
宫侑嘲笑他:“明明你也很怕北桑嘛!”
稻荷崎的话题,从此就歪得一去不复返,转到“究竟还有谁不被北桑天克”上去了。
……
暂停时间结束过后,京谷贤太郎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至于他的状态有没有恢复正常,还得看他接下去的表现。
好消息是,被花鸟用眼神“敲打”一番过后,京谷贤太郎冷静了不少,再次被语言挑衅时,也只是默默瞪了挑衅者一会儿,而后就转身回去。
“他居然真能控制住自己啊。”宫侑惊讶道,“社会化训练做得不错嘛。”
尾白阿兰小声说:“这叫融入得不错吧。”
宫治:“怎么,计划失败?”
宫侑勾起唇角:“不,没差。”
小时候被狗追过的人肯定能明白,所谓“狂犬”,最可怕的就是它的“狂”。
毫无理智,毫无逻辑,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都龇着锋利的犬牙,朝身边的一切事物发起攻击。
而狂犬一旦被驯化,就必然会失去部分狂性加持下的高攻击性。
换言之,束手束脚的“狂犬”,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是选择“小狂犬”的高攻击性,还是保全整支队伍的和谐?不管选择哪个,都必定留下值得利用的痕迹。
他们只要抓住那瞬间出现的漏洞,好好把握就是了。
比赛,继续。
比分一路上升到19:19。眼看双方分数即将突破20,赛况愈发激烈。
这时排球被宫治扣下,来到青城场上。金田一勇太郎接了一传,排球被顶向球网之前。花鸟赶在排球没有飞过球网的时候跳了起来,将球推向身侧——
京谷贤太郎又一次助跑起跳,将排球狠狠击出。
然而,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角名伦太郎的身影出现在京谷面前,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向上伸去、向前压来的双臂压迫感十足。
排球撞上了角名伦太郎的手臂,紧接着就反弹回来。
京谷贤太郎眼睛睁大,侧头去看排球接下去的动向。
好在这一轮的运气之神站在青城这边,这一球虽然被拦了回来,可因为京谷贤太郎扣球的位置在球场左侧边线附近,飞回来的排球最终落在了界外。
——他居然误打误撞地创造了一个打手出界!
稻荷崎那边,角名伦太郎双手合十,向队友们说抱歉。
青城众人,则齐齐松了一口气。
由于青城率先突破20分,稻荷崎申请暂停,双方选手回到场外休息。
球队经理为选手们送来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和水瓶,岩泉一擦掉额头上的汗,问:“及川,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已经适应了京谷的进攻了?”
京谷的状态明明不错,可稻荷崎的人却仍然能精准判断出他的扣球线路,并及时拦在那里。
及川彻双手叉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所以,也该开启下一阶段的战术了嘛。”
在前半局里,及川彻将多数进攻权交给京谷贤太郎,是因为对于稻荷崎来说,京谷是最为陌生的选手。
青城和稻荷崎在去年暑假打了第一场交流赛,之后打过训练赛也打过正式比赛,还有选手共同参加过国青集训,大家对彼此的选手都算得上熟悉。
只有京谷贤太郎是稻荷崎从来没亲身接触过的选手,就算提前看过录像,没有亲身应对的经验,也难免手忙脚乱。而他身上那种“与青城完全不搭”的气质,更是可以做到影响稻荷崎针对青城制定的战术。
而现在,第二局已经接近尾声。稻荷崎众人已经用了一整局的时间潜移默化地习惯京谷贤太郎的存在,最开始的“陌生感”带来的效果就不复存在。
但这并不代表京谷贤太郎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在这种时候,引人注目的狂犬,会成为最好的诱饵。
刚吸溜完一大口水的花鸟兜放下水瓶,眼睛一亮:“就是克莱斯特之前说的那个……诱饵计划?”
“对。”及川彻打了个响指,笑道,“不过不要和小狂犬说哦,只有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诱饵战术的效果才会最好。”
就像音驹的列夫不会被提前通知自己是诱饵,乌野的翔阳也不会知道在这一轮的进攻里自己只是诱导选项一样,只有作为“诱饵”的本人像往常一样真情实感地奋力起跳、用力扣球,对面才会真情实感地布置防守。
暂停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选手们简单休整完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及川彻和宫侑依然站在对位,两人隔着球网遥遥相望,均是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其实他们都知道对方也有自己的算盘。他们俩主导下的比赛,比拼的从来都不只是实力和技巧,还有心理上的博弈。
上钩或识破,落入陷阱或将计就计,他们揣摩着对方的心理,以队友为武器,以信赖为纽带,完成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在比赛结果出来之前,谁都无从得知。
比赛,继续。
这一轮由京谷贤太郎发球。他的大力跳发力道虽猛,但精准度不高。
所以为了提高容错率,他一般会朝稻荷崎中场发球。
这一球被赤木路成接了起来,宫侑起跳后仰,将球背传给自己的双生兄弟。
宫治早已默契十足地在在网前腾空,将这一球用力扣下。
解说员A:“又见到了,宫兄弟的背飞!看来完成这种程度的配合,对他们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然而,青城这边,渡亲治一个飞扑将球接了起来。
排球并没有飞得很高,但对于及川彻来说已经足够。
此时网前已经有两位选手开始助跑——花鸟兜和京谷贤太郎一左一右,在球网两侧挥臂起跳。
就算第二局已经接近尾声,京谷贤太郎扣球的热情也仍保持着刚上场时的高昂,他在腾空甩臂时的气势,强到球场两边没一个人能够忽视他。
角名伦太郎再次在他面前起跳,这一次,他打定主意要完全封死京谷的扣球,弥补上一轮的失误。
花鸟那边也有人防守,银岛结起跳拦网,后侧的赤木路成也及时到位,做好了拦网失败的准备。
然而,扣球者并不是前排的选手。
等花鸟和京谷开始下落时,后排岩泉一的身影才开始上升。
等他上升至最高点时,他面前的球网,一片开阔。
岩泉一甩动手臂,用力扣球!
排球“嘭——”地一声砸向稻荷崎后场,离得最近的宫侑下意识扑了过去,但这一球的时机卡得实在巧妙,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解说员A:“青城的选手们配合了一个时间差战术,稻荷崎的选手们都被骗过去了!”
解说员B:“京谷选手实在太显眼了,我也以为刚才那一球会由京谷来扣呢。”
当前比分,21:20。
宫侑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在地板上撞的还是气出来的。他气哼哼地磨了磨牙,暗自“嘁”了一声。
“耶~”球网另一边,及川彻和岩泉一、花鸟兜先后击掌完毕之后,又跑到京谷贤太郎面前,伸出手掌——
京谷贤太郎沉默地盯着他,没有动弹。
花鸟兜左看右看,干脆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来跟及川彻击掌,又用自己的手掌跟京谷碰了一下。
他叮嘱:“击掌也很重要,要好好回应队友啊,队友也会回应你的。”
“这也是修行中的一环吗……”京谷贤太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臭着一张不良脸,“可是扣球的人不是我。”
花鸟:“但你也参与进攻了,刚才的那一分里也有你的功劳。”
“……”京谷贤太郎的表情依旧硬邦邦的。
旁边,及川彻随口跟岩泉一闲聊:“看吧,小狂犬就是这样慢慢融入进来的。”
岩泉一嫌弃道:“这本来是你的责任吧,你这个队长真没用。”
及川彻委屈:“我也有努力啦!只是我的努力都体现在球场上啊。”
比赛继续进行。
而后,及川彻的诱饵战术初见成效,大家的表现也都很给力,青城保持着领先一分的微弱优势,将比分拉扯到了24:23。
见青城率先拿到了局点,稻荷崎的大见教练站了起来,将双手拢在嘴边,朝场内的选手们喊:“争取连续得分,一口气拿下比赛!”
对于稻荷崎来说,只要顺利地连续得分,他们就能拿下第二局,晋级八强。
而青城众人,当然也不愿意止步于此。
他们在IH时期就能赢稻荷崎,现在又以全新的面貌参加比赛,怎么能轻易输掉?
沟口贞幸也喊:“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局!”
这一轮由及川发球,赤木路成将球接起,排球直直飞向球网。
宫治跑到球网之前,利落起跳,做出挥臂的姿势。
他要顺势把球直接扣过来?
松川一静赶在他面前起跳,防备着他的二次球。
然而,宫治却在空中变换姿势,左臂跟着抬起,身体的朝向也发生变化——他双手一推,排球就飞到了球网的另一边!
宫侑的身影已经在那个角落腾空!
解说员A:“来了,双胞胎互换身份的技能!这次是由宫治托球,宫侑进攻呢!”
解说员B:“宫兄弟的技能重合度真的很高,听说他们都能做到对方能做到的事情。要不是发色不一样,我恐怕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哈哈哈哈。”
线上观众们:
[他们的头发是染的吧?唔,按照这个思路,如果不染头发的话,对手岂不是会晕乎乎的,分不出来谁才是正牌二传手?]
[那就可以给对手加上[混乱]debuff了!]
[可是这一招对队友也同样适用呀哈哈哈哈,比赛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好好辨认,队友也会犯迷糊的吧哈哈哈哈!]
排球被宫侑扣下,飞向青城的右后场。
渡亲治再次用一个飞扑把球接起!
虽然排球仍在朝着场外飞去,但至少飞起来了!
离他最近的及川彻在看清排球的方向之后,果断迈步追了过去。
他一路狂奔,一直追到了场边围着的广告牌附近,一个大跳跃了过去,虚握拳头,双臂并起,用力将排球顶了回去!
“哇——”观众席上传来浪潮一样的惊呼。
及川彻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稳稳落地,回头看了一眼排球的去向,一口气都没喘匀,就又立刻冲了回去。
排球高高飞起,一路飞到了青城前场。花鸟兜跳了起来,试图把球扣下去,却发现排球直接擦着球网过去了。
“机会球!”稻荷崎那边,赤木路成大喊。
排球被他垫向身后,又飞到了宫侑手上。
而这一次,前排的宫治、角名伦太郎和银岛结,以及4号位的尾白阿兰,竟然同时开始助跑——除了自由人,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一轮进攻之中!
“这场面怎么有点眼熟呢……?”观众席上的千鹿谷荣吉摸了摸下巴。
同时多点位进攻·版权拥有者森然的队长小鹿野大树:……
原来这玩意是谁都能学的吗?
他们最开始练习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有多么简单啊?!
青城众人也觉得惊讶。
同时性多点位进攻,他们只在第一局局中的时候使用过一次。
此前稻荷崎没有和森然接触过,更没有和同样优秀的多点攻学徒乌野接触过。这个四点攻,是他们自己早早摸索出来的,还是仅看了一次他们的示例而尝试的结果?
如果是第二种,那也太过冒险了点。
不过……这倒也符合宫侑的风格。
花鸟兜紧紧盯着宫侑的动作,橙蓝双色的异色眼捕捉着球场上闪过的所有信息,不放过他与队友之间的任何一个眼神交流。
但宫侑的动作和神态堪称完美,在托球之前,他并没有向任何一位队友投去视线。
花鸟本来还有些无从下手,但这时,一个念头从他心底飞快划过。
他抓住了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眼睛一亮。
……不觉得这样反而过于刻意了吗?
对于这种非常依赖信任度和契合度的战术,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除非,他敲定的进攻人选,是和他默契到无需任何交流就能明白彼此意思的人。
……就是你了!
花鸟兜的视线落在宫治身上。
此时后排的尾白阿兰来势汹汹,前排的银岛结和角名伦太郎的存在感也不容忽视。宫治的身影混在队友们之间。
在这一球不是他和宫侑最拿手的快攻的情况下,宫治的存在甚至有点平平无奇。而且从托球角度来看,他并不是宫侑的最佳选择。
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他是宫侑,把球托给尾白阿兰才最保险——不仅最容易配合,而且还可以顺带创造一个时间差。而阿兰本身也是稻荷崎的最强主攻……
数不清的细节告诉花鸟宫治不会是这一轮的扣球者,与飞快闪过的直觉形成冲突。但心中不断升起的怪异感,反而让他起了逆反心理。
此时选手们均已起跳,花鸟兜没有直接扑到宫治面前拦网,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差了一个身位,看起来像是冲着角名而去,要和松川一静一起组成双人拦网。
等排球朝这个方向飞来时,他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斜斜起跳,双臂斜拦在宫治面前!
一览无余的视野突然变得狭窄,宫治的眼睛微微睁大。
来不及调整角度,飞到身前的排球已经被他击出,撞上了这双突然出现的手臂!
那双手臂被撞得往后仰了一下,但只是略微松动,最后还是像坚韧的青竹一样,仍然顽强地挺立着。
反倒是排球,毫不留恋地反弹回来,在宫侑和宫治诧异的视线中,落到了宫治的脚边。
同时性多点位进攻的缺点就在这里,当排球被拦回来的时候,网前甚至没有选手可以及时救球。
等后方的赤木路成扑过来时,排球已经砸在地上。
尖锐的哨声吹响,电子记分牌上的比分变为25:23。
青城拿下第二局,大比分1:1平!
解说员A:“宫侑选手组织了一场同时性多点位进攻,稻荷崎攻手们同时起跳的场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但花鸟居然奇迹般地守在了正确的位置,像是提前预判好了一样!”
解说员B:“恭喜青城拿下第二局比赛,看来第三局是不可避免的了,究竟谁才能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顺利晋级八强?”
完美封杀最后一球的花鸟兜自然得到了最大的讨论度,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
身后两位排球迷不敢置信和崇拜交织的语气听得千鹿谷荣吉都有荣与焉,对小鹿野大树炫耀:
“小鹿野前辈,花鸟很厉害吧?在国青集训的时候,我已经和他打好关系了哦。”
小鹿野大树对此表示怀疑:“你确定花鸟记住你的名字了吗?该不会只是外号吧?比如说,花椰菜……2号之类的?”
千鹿谷荣吉:“……”
他捂住胸口,一脸痛苦。
扎心了啊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