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玄天宗的时候,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日浑浑噩噩度过。”叶知夏眼睛朝着上方,思索着阐述。
“某天, 一个玄天宗的弟子趁给我送饭之际,对我说了些话……”
原来, 龙族三百岁才成年,玄天宗需要等到龙三成年, 才能将龙族的血脉利用到极致。
到时候他们要将龙三的灵力全部抽走,再将她的神魂炼化,最后将剩下的躯壳抽筋剥皮,制成法器。
而对那几个地仙来说,神魂炼化是最重要的步骤。
因为只有炼化的神魂才能供仙人使用, 龙族的灵力和□□,只能给玄天宗的凡人修士提供便利。
那个接近龙三公主的玄天宗弟子,为她提供了分裂神魂的方法, 让她在玄天宗行动之前,抽走了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六魄, 使得玄天宗不得不搁置计划。
这一魂六魄飘荡至栖芫宗,在栖芫宗旺盛的灵气滋养下, 便形成了肉身, 成为了当初的叶知夏。
“现在看来, 那帮助我的玄天宗弟子,应该就是这个阿羽。”叶知夏猜测道。
阮凝也同意叶知夏的分析,然后补充了一句:“阿羽姑娘在玄天宗女扮男装, 肯定也非常辛苦。”
叶知夏深吸一口气, 同意地点头,且不说生活上的不便, 就是男修聚集在一起那股味道,炎炎夏日里也够得受了。
“不过……”叶知夏捏着下巴,似乎心中还有些疑惑,“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在玄天宗的那些日子,有三百年这么长吗?”
阮凝挽着叶知夏的手臂,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对于我们妖兽来说,几十上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也觉得五百年对我来说,仿佛不是很长。”
听了阮凝的分析,叶知夏觉得有一些道理,但她还是将信将疑,寿命长是一回事,时间的流逝却是固定的,她十分肯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并没有三百年这么长。
二人在栖芫宗安静地过了两日悠闲时光,期间阮凝还带着叶知夏去了之前生活了十年的结界。
结界的范围是一座大山,里头有山有水,四季如春,灵气充沛。
妖兽和妖植在结界里生活得十分惬意,若不是那次恶人挑拨,里头的妖族根本不会想要离开。
而上次大家被云台真人找回后,这些妖族又恢复了往日单纯而美好的修行生活。
阮凝和叶知夏进入结界的时候,所有妖族都感受到了结界内气息的波动,三三两两凑过来看热闹。
“诶?小海怪?”小鹿精最先探出头,满脸惊喜的模样。
阮凝不开心地纠正道:“要我说几遍,我不是海怪,我是海妖!”
叶知夏在记忆中搜寻海怪的模样,想起那黏糊糊黑漆漆的身体,顿时明白了阮凝为何不开心。
“好的,小海妖,你出去有没有被玄天宗的人追杀?外头现在安全吗?”小鹿精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凑到老朋友身边。
一听到说正事,阮凝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她瘪着嘴,连连摇头:“那玄天宗的人可谓心狠手辣,别说是妖族,他们连人类的主意都敢打!害死了不少平民百姓。”
妖族纷纷从草里现身,听了阮凝的话,都庆幸自己当初及时回到了栖芫宗,不然此刻已经被玄天宗那群人当做祭品了。
小鹿精一扭身子变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脸关切询问道:“小海妖你没事吧?”
此时叶知夏转过身,敲了小鹿精一个脑瓜崩:“你个小孩子,还管凝凝叫小海妖呢?”
小鹿精捂着脑袋溜到阮凝身侧:“小海妖你带来的小龙女怎么动手动脚目无尊长的?”
叶知夏也惊讶,这小鹿精居然一眼看出了她是龙女。
阮凝赶紧拉着叶知夏的胳膊:“小鹿精已经一千多岁了,你别给她敲成老年痴呆……”
“啊?”叶知夏指着面前这个小女孩,“这小不点儿一千多岁?装嫩呢?”
阮凝抬起手,手掌朝叶知夏的方向,让声音尽量往叶知夏耳朵里传:“小鹿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为跟不上,现在没办法任意变换形态,最好看的就是小孩模样了。”
小鹿精也不服气,仰着头叉着腰怒气冲冲道:“我还有个一千岁的模样,你要不要看?”
叶知夏连忙摆手:“不了不了。鹿前辈有礼。”
小鹿精头一歪,抄起手略微显得有些得意:“这还差不多。”
结界中的妖族们都很友善,显然大家相处还算融洽。
日光透过结界的外层时,被挡住了灼热的气息,透进的光线和煦而温暖,凉爽的清风拍打着二人的面颊,土地中冒出的丝丝灵气滋润着结界里的众生。
叶知夏和阮凝躺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枕着手享受这份悠闲。
阮凝使劲往叶知夏身旁凑,然后将头放在她抬起的手臂上。
叶知夏让她枕着自己的上臂,然后搭下前臂亲昵地摩挲着阮凝的脸蛋。
“以前,我在这儿晒太阳,一晃眼就是一个月。”阮凝开始讲述之前的日子。
此时的她被晒得有些懒洋洋的,于是没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呵——啊。”
“我那时没有内丹,想修炼也修炼不了。”她眼角渗出打呵欠的眼泪,“结果小鹿精居然跑来跟我一起打瞌睡晒太阳。”
叶知夏想起今天小鹿精那个样子,顿时扬起嘴角,然后想转身跟阮凝说点什么。
“嘘——”两人头顶传来小孩儿的声音,“别把我的丢人事告诉别人啊!”
叶知夏转到一半的身子赶紧恢复平躺的姿势。
二人这时睁眼抬头,一看吓一跳,结界里的小动物和植物妖族,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正跟她们一起晒太阳。
而小鹿精也头对头躺在她们脑袋上方。
叶知夏虽然还躺在地上,却时刻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
没过多久,叶知夏和阮凝起身,其余的妖族也跟着她们一同站起来。
阮凝笑着跟他们说:“你们怎么也学会偷懒了?”
狐狸精声音柔媚辩解道:“我们每日接受阳光和灵气的双重滋润,夜间再修行,能事半功倍。小阮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们的长进?”
阮凝先是笑着拒绝了狐狸精的邀请,随后看向小鹿精。
小鹿精赶忙点点头:“狐妹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这样修行,进步十分显著。”
与妖兽们又寒暄一阵后,叶知夏和阮凝一同离开了结界,走之前,还告诉他们,玄天宗最近要与栖芫宗大战,如果有什么意外,让他们自己机灵点,赶紧逃命。
回到栖芫宗的厢房里,叶知夏夸赞道:“我没看错,凝凝就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孩子,这种紧要关头,还不忘去嘱咐妖兽们小心。”
阮凝双手搂着叶知夏的腰,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似的:“也不全是为了他们,我主要是想带你去试试看惬意舒心的日子。”
“往日我们行侠仗义,快意江湖。之后如果我让你陪我过这样无聊的生活,你愿意吗?”她皱着眉头问。
“不愿意。”叶知夏立刻回答。
“啊?”阮凝哭丧着脸。
叶知夏赶紧补充:“实在是太吵了,我只想跟你两个人晒太阳打盹儿。”
“我今天都听见水牛打呼噜的声音了。”叶知夏抱怨道。
阮凝这才明白叶知夏的意思,瞬间脸上乐开了花。
她刚想出声庆贺,叶知夏却反手将她搂上床铺。
叶知夏习惯性地将头抵在阮凝的颈窝,手搂着阮凝的腰肢,一条腿搭在阮凝的腿上。
凉丝丝的呼吸拍打在阮凝的肩颈,让她有些困倦。
叶知夏偷偷为她宽衣解带,然后拉上被子。
阮凝睡着不久,就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叶知夏,两人蜷着腿,跟两只虾叠在一起一般。
叶知夏也进入梦乡,然而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她越放松,就越容易露出实体,于是到了半夜,她就完完全全化为了青龙的模样。
叶知夏的龙身灵活而柔韧,龙尾轻轻缠绕住了阮凝的一条腿,小小的龙爪贴着阮凝的手臂。
叶知夏冰凉凉的鳞片隔着薄薄的中衣让阮凝感到有些冷,于是她不由地伸手拽了拽被子。
睡着的叶知夏爪子还不老实,偷偷掀起阮凝中衣的衣角,贴在了她的腰上。
“啊!”阮凝惊醒并大叫起来,“谁往我衣服里丢冰块儿!”
叶知夏也迷迷糊糊转醒,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而阮凝则发现自己被缠绕着根本翻不了身。
她抬起手,拍了两下叶知夏放在她腰间的龙爪子,声音颤抖着:“这是什么?”
叶知夏才发现自己露了真身,忙动用灵力恢复人类外型。
“对…对不起啊,凝凝。”她自责道。
阮凝心里没有怪叶知夏的意思,只是龙身龙爪那触感,确实有点……特别。
她灵机一动,建议叶知夏跟她一同化为原型,这样海妖和龙,就不存在谁冻着谁的尴尬了。
叶知夏听话照做,结果二人都化作原型后,叶知夏亮晶晶的龙眼看见七彩贝壳,就忍不住发出了馋嘴的亮光。
龙爪子根本不听使唤。
“诶,你这小龙女,怎么还动前爪动后爪的?”阮凝质问道。
叶知夏委屈地嘟囔:“这不公平,我只有一身鳞片,凭什么你还有贝壳?”
阮凝拗不过叶知夏,只能由着她。
叶知夏心满意足,缠绕成一圈,把阮凝包裹在自己身体中央。
阮凝此时是海妖形态,体温正好也和龙的体温契合,于是贴在叶知夏长长的身体上,再一次睡去。
*
叶知夏和阮凝也没想到,还没等来玄天宗所谓的厉害仙人,栖芫宗便先迎来了自己这边的仙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一位仙人,是一位穿着紫色长衫,眉目中透着锋芒的仙子。
就连先天神祇百里馨儿也要对她行跪拜之礼。
叶知夏和阮凝不敢怠慢,亦恭敬地称呼她为紫霞真人。
另一位,则是跟叶知夏结了契约的东海龙王。
叶知夏在听说龙王找来时,立刻敛了周身的龙气。
于是,龙王一来就指着叶知夏的鼻子大骂:“我就知道你这臭丫头没安好心,前几日我随手一查,发现你果然寻了方法解了契约。”
栖芫宗的弟子们守规矩,没有前来看热闹,但却私底下偷偷用各种办法探听龙王和叶知夏的纷争。
叶知夏一想便知是一魂六魄回归本体,之前那具残缺的躯体消散,契约自然也就消失了。
但她觉得老龙王这番操作实在不体面。
女儿龙三是他亲手丢的,此错在龙王;龙王掳走了人类许遂假扮公主,也非正义之举。
“老龙王,你真的是想找回你的女儿吗?”叶知夏百思不得其解,“我感觉在你眼里,你真正的女儿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龙王趾高气昂,大义凛然道:“哼!大家都知道我东海有这么个三公主,她必须存在,这是我东海的颜面。”
叶知夏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回答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龙王要是真的想找回自己的女儿,回答“重要”二字便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人冒充自己的女儿,答案呼之欲出。
叶知夏没有急着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提议龙王在山脚下的临安城内住下,承诺等两派纷争结束,就跟龙王回到东海。
她还让云台真人作了见证。
龙王知道栖芫宗的实力,也相信云台真人会秉公办事,于是安心在临安城的客栈住下,也准备看看栖芫宗和玄天宗有什么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