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出门, 皆是一身清爽干净的运动套装。白卿照常穿她最爱的白色,出门前齐砚帮她把头发整理了下, 她平日以银白抹额束发,如今着现代装出门还是要改一改的。白卿也任由齐砚帮自己将及腰的长发绑起来束成马尾,这样不仅行动方便,也更衬她这一身干粮清爽的运动装。
齐砚自己也把头发绑了起来,出门前拉着白卿在镜子前看了半天,十分满意。
两个人是同款的运动装, 只不过一个纯黑一个纯白,再配合同款不同色的两根发带将长发绑成马尾……
怎么说呢?她俩这么穿越看越有点儿登对。
齐砚抿抿唇,克制着嘴角别上扬的太明显, 她心里有点儿雀跃,又不想表现出来, 就只能抿着唇拉着白卿往外走。
由于出门实在太早了,小区里还没什么人, 连早起去通勤的上班族都还没出门。
齐砚再次感叹:“真是太早了,你看,早点摊儿才刚支起来。”
小区路口有个卖鸡蛋灌饼的早点摊儿才刚开工, 齐砚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 遗憾地路过了鸡蛋灌饼。
白卿看看她, 又看看出摊的阿姨,道:“回来吃。”
“回来还能有吗?咱们可是去爬山诶!”齐砚生无可恋道:“我会不会饿死啊?”
白卿轻轻笑了声,没搭理她这话。
两人是打车去的西山山脉,出租车司机按照齐砚的指示停在了西山一处荒山边上, 扫码收钱的时候, 司机师傅还是没忍住劝了句:“姑娘啊,这地方荒无人烟的, 你们来这干什么啊?两个姑娘来这地方,千万要小心啊,这里不是开发的景点……”
如果不是齐砚非要来这地方,司机师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拉客人来这里……
“姑娘,要不回去吧?你们这……到时候也不好打车回去啊!想爬上去哪儿都一样,我拉你们去开发好的景区。”
她俩都下车了,司机师傅还是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再劝劝。他的年岁和齐砚父母差不多大,家里也有自己的孩子,这会儿见这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非要执意登危险的荒山,立马联系到自家糟心的孩子,连带着就发起愁来。
可齐砚她俩怎会听他的劝?白卿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更是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看着特别不可一世,充满距离感。司机师傅不敢跟她说话,就一直劝齐砚,可劝到最后也没啥结果,那漂亮小姑娘始终笑眯眯的,执意要进那荒山。
司机师傅叹了口气,掉头走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有人非要去冒险他也劝不住。
这座荒山真不是一般的荒,人影没看见一个不说,连路都不好走,进去之后大多数都是土坡,跟正儿八经旅游景区里早就铺好的石板路差太多了。
白卿两三步轻飘飘落在不远处的凉台上,回身等着齐砚爬到自己的位置。
齐砚双手撑着一根登山杖,就差手脚并用往上爬了。她仰头看白卿,见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潇洒模样就来气,磨着后槽牙往上走,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教训这只臭狐狸。
这臭狐狸一路为了锻炼她,故意永远比她快,让她能看见她,就这么一直吊着她往上走。
太过分了,齐砚想,自己才第一天早起锻炼啊!突然这么高强度,回去一定要累趴下的。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白卿这次站在凉台里没走,就那么负手而立,真的等她一步步戳着登山杖连滚带爬进了凉台。
齐砚实在累得不行,才进去就跌在廊下大口喘气。她觉得自己心脏要爆炸了,再这么一直跳,这颗心脏不会就这么跳废了吧?
她瘫坐着,仰头看白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剧烈的运动之后骤然停下,就是喘得连说话都难。
白卿站在她身边牵住她的手,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两人相握的掌心传入齐砚体内,在她惊讶地目光下缓缓顺着气血流遍全身。
“愈是山明水秀之地,越能孕育天地精华。”白卿一边运用灵力提她捋顺剧烈运动后躁乱的筋脉气血,一边耐心柔声给她解释:“越是你们人类口中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越是精怪们修行的最佳场所。”
“我让你爬山,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强身健体,此乃众生修行的第一步,就连那根植在土地中的树精树怪,也是要‘动’起来的。”
齐砚这会儿缓了过来,下意识问:“树怎么动?”
“枝叶纷飞便是动。”
白卿的灵力不疾不徐在齐砚体内疏通她的筋脉气血,道:“我用灵力助你在剧烈的运动后疏通筋脉气血,便是一种走捷径的方法。”
齐砚脑瓜子转得快,又问:“那所有人修行的时候拜个好师父,让师父像你这样替他们疏通筋脉不就都能事半功倍了?”
听她这样自作聪明的说法,白卿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她,露出一瞬很明显的犹豫,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似的。
她这表情让齐砚更好奇了,追着问:“不行吗?难道这法子还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不成?”
她非要知道个中原委,白卿抿抿唇,而后道:“自然不能。师父终究只是师父,有些事师父做不得。”
“什么事师父做不得?”齐砚眨巴着眼睛,看上去懵懵的,很可爱。
她气息以顺,且在白卿的引导下,筋脉有疏通的趋势,是个好苗子。
白卿满意地眯眯眼,收回输送的灵力,只两人的手还牵着,谁也没主动松开。
“师父做不得的事很多,就像有些事你父母也做不得一样。”白卿偏头看她,笑道:“像这种以自身灵力他人疏通筋脉气血之事,旁的人都做不了,全天下便只有一人能做,此人非道侣不可。”
她长长的一句话直接把齐砚说懵了,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好几下,然后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所谓的道侣是什么意思!
“你……我……”齐砚磕磕巴巴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后连一个词都没说出来,光顾着脸红了。
好像,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有飙升的趋势,而且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想抬手捂住狂乱的心口,才发现两人的手还交握着,甚至有细密的汗自手掌传递,分不清是谁的……
齐砚下意识松开手,眼神飘到一旁:“什么就道侣啊!我们……我们这个……”
她想说这怎么算是道侣?可又心知肚明无法反驳,她们结了灵契,确确实实是道侣。
白卿好整以暇坐在她身侧,道:“灵力是十分私有的,若非神魂相通的道侣,用灵力侵入他人体内疏通筋脉是极其危险的事。两相抵触下,双方都有气血混乱的危险。所以我才说,有些事,师父和父母都做不得。”
什么神魂相通的!真是不害臊!
齐砚抬手扇扇风,给脸人工降温,不然她怕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不、不过就是结了灵契,误打误撞而已,你说得倒像是咱俩……山盟海誓了似的!”
有些小朋友别的本事不大,嘴倒是比什么人都硬。
白卿但笑不语,没去跟她逞嘴上功夫。她现在心情颇好,是一种齐砚看不懂的愉悦状态。
有些话她还是没说的更直接,她俩虽然确实有道侣的身份,可毕竟从开始就是赶鸭子上架,全都是阴错阳差到了现在这一步。若是有一方对另一方带着抵触的想法,这灵力都是无法顺利渡过去的。
她回想着自己灵力方才在齐砚体内畅通无阻的感觉,没忍住舔了舔下唇。这无疑是对她说明了一件事实,齐砚对她没有任何抵触,哪怕她没承认过。
白卿准备把这个发现当成自己的小秘密,暂时藏在心里不告诉齐砚。
在凉台里休息半个小时,齐砚自觉体力恢复的不错,又有白卿以灵力帮她疏通筋脉,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还能再往上爬。
“我们走吗?”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落入白卿眼中,分外明媚,充满年轻的活力。
白卿却始终坐在原地没动,摇摇头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不往上爬了。”
“嗯?”齐砚本来在高抬腿热身准备继续往上跑,听她这话诧异地回头:“为什么?才一个小时啊,这就结束了?”
“听你这意思,倒是想让我对你严酷训练?”
“唔,那倒也没有,我就是奇怪。我以为你是要严酷训练的!毕竟大早上就薅我起床……”
“凡事总要循序渐进,才第一天,你的训练强度已经很高了,到这里就可以了。”说着,白卿站起身走至凉台外,她习惯性想把双手揣进袖子里,但碍于广袖长衫换了下去,她便只能负手而立,安静看着凉台外的地面。
齐砚好奇,不知道她盯着土地看什么,小脑袋凑过去也跟着看地面,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
“干什么呢?不训练了不回家吗?”齐砚抬手怼怼她。
白卿摇头,“不是想找三水她们当队友?”
齐砚一愣,茫然点头:“是啊。可……”
可要怎么找?
她话没问出口,便看白卿右手蓦地双指并拢掐了个决,指尖白光闪过,在她默念的咒语之后,凉台上方的天立刻变了颜色,顷刻间风云变幻,原本的大晴天突然笼罩起乌云。
齐砚头一次在话本之外见到这阵仗,惊诧之余还有些隐约的兴奋,她抓住白卿空出来的左手,道:“你这不会影响到正常人吧?”
白卿没有言语,右手双指在空中虚虚划过,天际风云变幻的同时,地面也在震动,像是西山爆发了罕见的地震似的。
齐砚紧紧握着白卿的手,感受脚下的地不停震动,生怕下一秒这座山就塌了。
结果山当然不会塌,反而白卿面前的土地突然翻了起来,一个人影突兀的从土里钻出来,惊得齐砚目瞪口呆。
“诶哟诶哟,到底是什么人惊动我老人家?!”
出来的是个矮个子的小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髻,手里拄着一根盘蛇长杖,一身玄色锦衣打扮,看上去年岁十分久远。
伴随着老人家的出现,天色变回晴空,山石震动也停止,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卿冲老太太颔首,淡声道:“山神婆婆,许久未见。”
山神?!
齐砚又惊呆了,她快速打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太太,震惊于她就是影视剧里经常被提到的山神?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山神不是小老头,是个小老太太!
诶不对?山神不是应该有很多?每个山都有一个山神的样子?
身为普通人类的齐砚满肚子都是疑问,这会儿却半个字都问不出口,就这么呆若木鸡的听着白卿和山神婆婆对话。
婆婆眯着眼打量她,只一瞬便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是你?!昆仑雪山的白丫头!”
齐砚一愣,这是她头一次听说白卿的来历。之前只知道她是雪狐,上网查了查跟那种北极雪狐特别像,但是她是只中国狐狸。
白卿弯了弯眼睛,颔首问:“婆婆近来可好?”
“还好还好。”山神婆婆摆了摆手,拄着盘蛇长拐打量她,神色越发凝重:“你悄无声息百年之久,如今看来神魂受损,灵力还未恢复五成,丫头,是出了什么事?可要我老婆子帮忙?”
这山神婆婆好厉害!她只看了几眼,便看出了白卿身上的问题,齐砚有些崇拜的看着她。
白卿却摇摇头:“我身体无大碍。只此间还有事未了,无法与婆婆多聚片刻,待身边的事了结,我会再亲自跟婆婆说明一切。今日寻婆婆前来,是有件事想拖您帮忙。”
山神婆婆认识白卿得有几百年了,自是知晓她的脾气,她怎么说就怎么是,也不会多劝。
“什么事需要你求到我头上了?”
“想请婆婆帮忙寻几个人。寻到后也不必惊扰她们,只告知我她们所在地便可。”
“只是这样?那确是小事一桩。”山神婆婆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看了看白卿,凝眉问:“找人这种事你都寻到了我头上,可是手底下的人也一并失了联系?”
白卿是谁?她毕竟是妖族的王。
直到山神婆婆提起,齐砚才终于恍然想到——白卿堂堂妖王,总不会是个光杆司令,她手底下是有其他妖的。可自从解开封印后,齐砚就没见白卿找过其他的妖,现在被山神点出,她才跟着后知后觉。
白卿那张脸上的表情照样淡淡的,只道:“不瞒婆婆,我被一奇怪签文封印百年,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化颇大。我神魂受损,无法与昆仑境取得联系,故而暂时便只得如此。”
有些话她没有说很清楚,但山神婆婆却懂了。百年前整个仙界都受到了不小的动荡,非她一人、也非妖族一族之祸。
白卿始终在心底谨记,待自己神魂修复后,再去彻查当年之事。
齐砚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很清楚,但又隐约能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很聪明,只凭只言片语也能猜出一二,那山神婆婆走了之后她还皱着眉,紧紧握着白卿的手。
白卿转头看她,抬手替她捋捋额间碎发,问:“怎么?”
“百年前被签文封印的不止你一人,那无双身边还有一只狼妖就是证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你和山神婆婆的话,整个仙界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这又是为什么?”齐砚担忧地看向她:“你会不会还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