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突然想起什么, 捧住花玉容的面颊,仔细端详对方的眼睛。
“你现在, 觉得怎么样?”
花玉容的眼睛已经变回了黑色,但难保不是一种伪装。她接触过的魔族有限,仅有那么一次,就刻骨铭心,所以还是得小心为上。
花玉容双眸弯起,像两轮漂亮的月牙, 细腻白皙的面颊就着蹭蹭尧清越的手心,似乎不解:“很好?”
尧清越掰正她的脸,严肃道:“……你有没有感觉, 心里躁动,想要破坏什么?”
花玉容直接抓住她的手, 握在手心,失笑摇头:“没有。没有躁动, 也不想破坏。”
尧清越再次将花玉容全身山下都摸了一遍,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异常,才算放心。
她们在禁地之中渡过了难得的一段平静时光, 就当尧清越以为事情会一切向好时, 花絮晚的到来, 打破了平静。
当时她正与花玉容商量着之后的打算,缀在的腰间的玉佩突然闪耀起来,其中发出花絮晚的声音:“尧清越,你们呆在禁地里, 千万别出来……”
尧清越顿时一怔, 与花玉容对视一眼。花玉容望着她腰间的玉佩,神色莫测:“你身上, 怎么有花絮晚的东西?”
尧清越揪着那块玉佩,顾左右而言他道:“难道是禁地外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她与花玉容聊起当日,得知只死了那个红发魔族,那个魔族小文却趁机逃跑了,不知所踪。
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一切事情都太过巧合。
正好女娲族入口的神魔井出了问题,正好她们来女娲族时,被那些魔族撞见。
她又不由想起尧家那个老祖宗,尧灵圣君,如果对方真的能够预测未来,难道看不见她和花玉容会遭遇不测吗?
她暂时按下心思,身子猛然趔趄一下,不受控制扎进花玉容的怀中。
花玉容抱着她,蹙眉望着四周,揽住尧清越的尧跃出剑阵之外。
脚刚踩在地面,就见她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砸下一堆巨石,抬头一望,四周石柱顷刻碎裂,石头雨似的朝四周砸下来了。
远处发出轰隆的巨响,原来不是尧清越摔倒,而是“地震”了。
她扶住花玉容的手臂,勉强站稳,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废墟。
正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禁地入口姗姗而来。尧清越定睛一看,是花絮晚。
花絮晚神色焦急,瞥二人一眼,快速道:“禁地已经不安全了,你们赶紧随我过来!”
尧清越心道不好,抓着花玉容的手就要跟着跑。
花玉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对花絮晚道:“你是什么人?”
尧清越:“……”
尧清越瞅瞅花絮晚,又瞧瞧花玉容,刚想说现在不是内杠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玉佩里花絮晚的嘱托,神色也变得惊疑起来。
花絮晚回头瞅瞅入口,转头色面露急切之色:“我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你们赶紧随我来。”
花玉容冷笑着,手上一记魔息打了过去。黑色雾气缠绕在花絮晚身上,不消片刻,纤细的人影猛然拔高了一寸。
女人身形高大,身形强壮,波浪卷的长发在身后披开,额间一道明显的鲜红色的魔纹。
纤长的手指划过尖尖的下巴,女人侧了侧脸,露出意外神色:“小姑娘家家的,还挺警惕,不错。”
风情万种地魔族懒洋洋看着她们,慢悠悠道:“既然已经被你识破,老娘也不装了。把戒指给我。”
花玉容冷笑,挡在尧清越跟前。对方既然最先打算智取,一定是因为忌惮什么。
尧清越悄悄在花玉容耳边道:“她不敢直接硬抢的。”
因为魔戒已经认主,持有魔戒之人,便是下一任的魔主。
魔界以实力为尊,花玉容这个新魔主还没完全得到魔剑认可,所以孱弱不堪。
魔将们大多想抢夺魔戒,不敢硬来。
长卷发魔族原本神色悠闲,打算慢慢周璇,拿到魔戒,不想似乎接收到什么信息,平静的神色猛然僵了僵。
下一瞬间,尧清越就感觉自己脖颈一紧,脚下一空,猛得被人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尧清越:“……”
这熟悉的感觉,她是不是又要被打了?
尧清越想起自己上次变成木乃伊的伤势都还没好,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魔族是不是有病!就喜欢欺凌弱小!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长卷发魔族挑了挑眉,紧了紧掐住她脖子的手指,笑眯眯道:“是啊。”
她不敢对魔主动手,当然柿子只能挑软的捏。花玉容身边这么大一个破绽,她为何不利用呢?
花玉容神色平静,漆黑的双眸却仿佛酝酿着风暴:“把她放了!”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了,血红血红的,连禁地之中绿色的枝叶,都被染上不祥的色彩。
一个魔族少女奔了进来,脸色焦急,大声嚷嚷道:“不好了尊上!十介那老匹夫在女娲族外布置了血咒!”
血咒种类众多,范围越大需要的代价就越大。而对方特意在女娲族外布置血咒,她用脑子想想都能知道这些魔族想干什么。
对方想要献祭包括她们之内所有人的生命,解开魔剑身上的封印。
如此,对方也不用知道哪个是魔剑宿主,所有人都死干净了,还怕魔剑不出世吗?
果然,那长卷发魔族脸色变了变,怒道:“这老家伙想要我们陪葬!赶紧走!”
说罢,二话不说将尧清越往身后一抛,眨眼间便跃出十几米之外。
花玉容连忙将尧清越抱入怀中,跪坐在地上查看她的伤势。
尧清越咳嗽几声,嗓音嘶哑,急切道:“我们也赶紧走!”
花玉容朝她点点头,二人牵着手从禁地出去。外面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女娲族人神色俱都凝重,因为有族中长老维持秩序,勉强没有乱。
尧清越瞧见一个矮墩墩的小孩没找到父母,正在人群里仰头抹眼泪,眼见着这小孩就要被人踩踏,忙冲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
“尧清越!你怎么出来了?”
尧清越一扭头,见是花絮晚,连忙将孩子塞进她怀中。她快速道:“你们可知道魔族布置了血咒,要让所有人陪葬?”
花絮晚抱着孩子,看她一眼,点头。
尧清越见她面色平静,心里急得不行。那血咒可不是好对付的,女娲族里这么多老弱病残,根本不可能直面魔族大军。
所以她们唯一的路,便是避开,逃跑。
尧清越请求花絮晚带她去见女娲族长。
几人在神庙之中见到女娲族长。
女人背对众人站着,亦如尧清越最初见她的模样。头顶,女娲神像因为地震缺了一块,外边的色彩越发斑驳。
尧清越三言两语说明厉害关系,最后还道:“那血阵非同一般,但布置血阵,也需要时间。我们还有逃跑的时间。族长,不如现在就……”
女娲族长摇摇头,目光慈爱看着她,对尧清越道:“圣女……豆豆就在里面。她还未醒,你抱着她一起离开吧。”
“我们在这里隐居,已经几千年了。而且神魔井就在入口之处。我们走了,谁来守护这处结界?”
魔潮即将到来,所有神魔井的结界都会越来越脆弱。女娲族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呢?
尧清越怔怔望着对方,想劝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这么死脑筋,死守阵地?
花玉容牵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这是女娲族人自己的选择,她们无法替她们做决定。
女娲族长笑了笑,走入神庙深处,将沉睡的豆豆抱了出来,送入她的怀中。
尧清越抱着豆豆幼小的身体,神思依然恍惚。
虽然只是短短相处几日,但她要眼睁睁望着这些鲜活的生命逝去吗?
花絮晚引二人去其他出口离开。
尧清越手里抱着豆豆,另一边还挽着花玉容,跟在花絮晚身后。
走到出口,花絮晚低声道:“到了。”
尧清越抬头看到出口,忍不住回头瞅了眼花絮晚:“花……呃,你们真的不打算逃走吗?”
花絮晚冷漠的脸上,流露出坚毅之色,她摇摇头。看见尧清越脸上表情,不由顿了顿,柔声道:“我很高兴与你相识,尧师姐。”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花絮晚脸上难得真情流露。
尧清越面露不忍:“为什么非死不可啊?你们明明就不用死的!”
“尧师姐,这是我们的使命。”
每一个女娲族人,从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必定会因魔剑而死。所以,不必愧疚。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她知道要如何救她们,女娲族人,也明知道如何可以获救。
可她们一句也不提,善良的几乎到了愚蠢的地步。
花絮晚离开了,纤细的身影慢慢变成小点。
花玉容牵着尧清越的手,想带她离开,尧清越却定在原地,半天都没动。
花玉容牵着她,白皙的脸上露出不解:“怎么了?”
尧清越咬了咬唇,心里对花玉容说了一声抱歉,低声道:“花玉容,你信不信我?”
花玉容有些怔怔,嘴角微微扬起:“你是我的道侣,我当然信你。”
尧清越认真盯着她:“所以,我也信你。”信你得到魔剑的力量,不会大开杀戒。
对别人来说,破解血阵难如登天。而对于她来说,却易如反掌。因为魔剑剑身就封印在她身上。
她只要提前让魔剑出世,血阵就不攻自破。
只是她不知道解除封印以后,她会如何。
尧清越犹豫了一秒,忍痛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血阵,赫然便是破庙当日,见识过的那个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