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把豆豆放在地上。
小家伙一落地, 立即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尧清越身后, 抱住她的小腿,悄悄观察二人。
别看豆豆人小,人却精着呢。她知道尧清越没有生气,但花玉容就不一定了。
尧清越面带尴尬,对花玉容笑了笑,手指暗暗在豆豆的小脸蛋捏了一把。
这几日, 小家伙的性子是越发活泼肆意了,都敢明目张胆作弄花玉容。
也不知道她小小一个,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 什么人都敢惹。
“咳……那个……”尧清越咳嗽一声,和颜悦色道, “你没事吧?”
花玉容瞥了尧豆豆一眼,不怒反笑:“我有没有事, 你不会自己亲自来确认下?”
尧清越讪笑摸摸后脑勺,转眼瞥见茶几上的药碗,忙道:“先喝药, 其他的咱们以后再说。”
说着, 将药碗塞过去。
花玉容接过药碗, 蹙了蹙眉,倒没为难她,仰头一饮而尽。
尧清越没想到花玉容这么干脆,将豆豆恶作剧的事情轻轻揭过, 不由有些发愣。
花玉容将药碗还给她, 挑眉道:“愣着干什么?”
尧清越回神,连忙接过, 打哈哈道:“没什么。话说……”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离开花家的时候,谢漫天似乎话中有话,尤其对方那个表情,总让她觉得心中不安。
“你说,她会怎么对付我们?”尧清越皱着眉,摩挲着下巴,自然而然地坐在花玉容的床边。
尧豆豆原本抱着尧清越的腿,见状便从她身后溜出来,手脚并用爬到她的膝盖上,乖乖窝在她的怀中坐着。
尧清越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顺手拍拍豆豆圆溜溜的小脑袋。
花玉容将这二人的默契的互动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沉了沉。这孩子,恐怕比她想象当中的要更加棘手。
如果不能除掉对方,就只能讨好她。她不信自己十几年的人生经验,还斗不过一个几岁的孩子。
一阵冷风从窗的缝隙吹进来,花玉容立时捂住嘴唇,轻轻咳嗽起来。
尧清越的注意力回到花玉容脸上,见状连忙替她掖了掖了被子,担忧道:“你真的没事吧?”
花玉容瞥了眼她怀中的豆豆,弯了弯唇,苍白的双颊浮现淡淡的红晕,虚弱道:“你别担心,我真没事。”她顿了顿,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你是担心,会有追兵?”
尧清越摇头:“追兵倒不至于。”谢漫天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这个时间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非节外生枝。
而且对方和花玉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抓着她们不放?
“不谈这个了。”尧清越想不出谢漫天母女俩会作什么妖,索性思考她和花玉容接下来怎么办。
她的病治好了,只要带着豆豆,去做什么,去哪里都行。
但花玉容呢?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尧清越望着她清瘦的面孔,试探地问。
花玉容想报复花家,目的已经达成。那接下来,应该就是治腿?
想着,目光跟着落到花玉容的双腿上。
花玉容跟不上尧清越跳跃的思维,黑眸闪了闪,将这个问题扔了回去,低声道:“你想我做什么?”
她不知道尧清越知道多少真相。但弑父杀母,灭绝人伦,世人不容。
她不愿在自己和尧清越之间增加更多阻碍,所以,她愿意装作对方喜欢的样子。
没想到花玉容竟会问她。尧清越挠了挠后脑勺,眨巴着杏眸道:“你要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要不,先跟着我吧?”
按照原著,花玉容的双腿是在下一次宗门大比后治好的。
宗门大比十年一次,是修真界的盛会。这几年,修真界风雨欲来,魔王之剑出世的消息甚嚣尘上,修真界人心惶惶。
为安抚人心,也为鼓舞各族修士的士气。举办大比的几个宗门世家,纷纷慷慨解囊,拿出了自家珍藏的宝贝,作为这次大比获胜的奖励。
奖励之中,正好有重塑经脉的宝贝,一枚可以洗髓伐筋,重塑肉身的洗髓丹。
不过以花玉容的身体,也不可能拿着武器上台与人比试。她是偷的。
趁着人家比斗地热火朝天,使用魍魉附身,偷偷拿走的。
尧清越想到这个情节,就不由满头黑线。
花玉容为她割肉喂血,她当然也得为花玉容做点什么。但让她去偷东西,这不符合她做人的准则。
以她现在的实力,能拿到前三名吗?或许找卷王邻居帮忙,等对方得了东西,拿另外的宝贝去换?
尧清越长吁短叹,端着药碗出门。
下楼时,瞧见一杏裳高马尾女子从客栈之外进来。那女子模样稚嫩,大概十三四岁上下,大眼睛圆圆的,脸颊上还有婴儿肥,瞧着十分可爱。
尧清越不其然瞧了一眼,马上便收回目光。途径那杏裳少女时,听到对方和店掌柜的对话。
“掌柜的,你有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少女拿出画像,递给店掌柜。
尧清越好奇瞅了眼,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这画像上的绝色美人,还坐着轮椅,不正是花玉容吗?
是花家派来的追兵?瞧着也不像啊。
一个名字骤然在她的脑海之中跳了出来。
这名稚嫩的杏裳少女,哪里是什么花家追兵,分明是苏寄灵的妹妹,苏苒苒啊!
什么,你不知道苏寄灵是谁?苏寄灵是花玉容那倒霉未婚妻啊!
尧清越猛然一拍脑门,又气又急。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原著之中,苏苒苒之所以会出场,是因为不忿自己的亲姐要和花玉容结成道侣。
正巧花家出事,于是打算过来痛打落水狗,杀掉花玉容。
至于为何不直接解除婚约?只能说反派的心思你别猜。这杀掉结道的一方,婚约什么的,不是自然就解除了吗?
尧清越趁着苏冉冉询问店掌柜的当儿,连忙上楼,不等花玉容和豆豆疑问,便一手夹着一个,从客栈二楼跳了下去。
她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第一次御剑飞行,还带着一大一小,飞得竟然稳稳当当。
这一飞,估计有几百公里,已经远远将人甩在身后。就算苏冉冉及时反应过来,也追不上她。
花玉容被她背在背上,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而豆豆被她抱在怀里,迎面吹着冷风。
尧清越落地时,怀中的豆豆早已经炸毛成一只小刺猬。尧清越带着点歉意和好笑,轻轻地压了压小家伙毛躁的头发。
花玉容从她身上下来,靠坐在附近的石头上,见尧清越冷静下来,才徐徐开口:“说罢,刚才遇见什么了?”
这么急匆匆地逃命,难道遇到仇家?
尧清越压着豆豆翘起的头发,闻言不由瞪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苏冉冉要找你麻烦,我不带着你逃,难不成还留着等她打上门?”
“她是谁?”骤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却好似与她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花玉容倒真愣了一下。
尧清越撇撇嘴。
她知道这不是花玉容的错,那个婚约也非她本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女儿,是没有资格反对父母的决定的。
想到花玉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她气着气着,又可怜起她来。
“你还记得苏寄灵吗?她是苏冉冉的姐姐。”尧清越心平气和解释道。
花玉容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小心看她一眼。
婚约是当初花承平定下的,如果按照计划,花承平身死,也就无所谓什么婚约了。
但她不能对尧清越说,回头去将花承平杀干净,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碰碰尧清越的手,故作可怜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月夜湖水,夜虫私语。如果只有她们二人,该是多么适合诉衷肠的时候。
偏偏两个有情人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电灯泡。
豆豆抱住尧清越一条腿,很不给面子的打岔道:“这是浪荡子说的!”
二人都垂眸看她。
豆豆仰着越发圆润的小脸,清脆的童声大声道:“我在戏文里听过,那些虚情假意的浪荡子都是这么说的!”
“我……唔!”
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完全看不懂氛围,尧清越连忙捂住豆豆的小嘴,决定以后让小孩少看点戏文。
正当两人尴尬时,一道剑光,划破夜空,一个杏裳少女从半空中落下,脚尖轻盈地点在一丛枝叶上。
“花大小姐,你可真让我好找。”杏裳少女身姿一动,从枝叶上落地。
尧清越下意识挡在花玉容跟前,阻挡了对方的视线。
杏裳少女的目光落在尧清越身上,微微挑了挑眉,道:“你是……”
尧清越犹豫是否自报家门,就听苏冉冉哦了一声,嘴角一扯,嘲讽道:“你就是那个要抢走我姐姐未婚妻的贱人吧?”
“啊?”尧清越吃惊。
苏冉冉双手环胸,冷笑道:“你们作出这种丑事,还怕别人说?”
“你带着别人的未婚妻跑时,难道就没想过有这一日?”
尧清越确实没有想过,原本只担心花玉容被苏冉冉针对。没想到她带着花玉容跑路这种行为,还会激怒苏冉冉。
这算什么?她姐姐不要的女人,别人也不许染指?还是只是单纯地在花玉容身上多泼一点污水。好让退婚的那方看起来更加占理?
容不得尧清越细想,苏冉冉已经拔出腰间的宝剑,朝尧清越刺了过去。
尧清越拔剑抵挡,身形流畅使出逐月剑法。
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不想十招过后,苏冉冉就躺下了。
尧清越两眼茫然,拿剑拨了拨倒在地上的苏冉冉,确定对方真的失去知觉,而不是装晕,登时哭笑不得。
原来苏冉冉这么废,那她原来还那么如临大敌,跑了几百公里是为什么?
想到原著之中这人和花玉容化敌为友的结局,尧清越挠了挠后脑勺,迟疑着将人拎起来。
既然会化敌为友,她就不能将事情做绝,免得以后不好收场。
尧清越将其抬到平整的一块土地躺好。
花玉容沉默许久,实在看不懂尧清越在做什么,忍不住道:“你要干什么?”
尧清越理所当然道:“这里的地更平,躺着更舒服。”
花玉容:“……”
尧清越左右看了看,想着小姑娘一个人躺在荒郊野外,到底不安全,于是又搬了些石头,叠在苏冉冉周围,将人藏了起来。
花玉容道:“……你是不是还要在前面立一块牌子?”
她看来看去,都觉得这就是个坟茔。
尧清越:“?”她为啥要立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