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尧清越,冷静。
花玉容虽然心黑手狠, 但却不是没有理智的疯子。常应春污蔑她,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心脏砰砰直跳,一瞬不瞬盯着花玉容,认真道:“你快说,临仙宗人不骗临仙宗人。你没杀花絮晚。”
花玉容脸上怒气一滞, 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瞧一个傻子:“你说什么?”
尧清越心道花玉容这怒气没得发泄,看来是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了,再次深吸一口气, 道:“我错了,请你原谅。”
不管哪里错了, 先道歉再说。
花玉容抿抿唇,垂下眼睫, 脸上没有表情,两人之间紧张地气氛却如冰雪消融一般慢慢缓和了。
“说,错在哪儿了。”她身体朝后靠着, 双手交叉搁在腿上, 脸上表情岿然不动, 身体动作却与之相反,显而易见地放松了。
察觉到身上逐渐放松的禁锢,尧清越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在机关底部之时, 我当然是想选你的。但是……”
“但是?”花玉容挑了下眉, 黑眸中带着审视,咄咄逼人追问道, “但是什么?你最好小心回答,不要让我生气。”
尧清越暗暗咬牙,硬着头皮接着道:“但是我不知九娘子是真心要我选,还是只拿我们当个乐子。坏人哪里来的信誉,你说是吧?”
“而且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出事。”尧清越眨巴着一双杏眸,眼中写满了真挚和诚恳,瞧得花玉容不由得偏过脸去。
对方冷哼一声,好半晌才冷声道:“勉强算你过关。还有呢?”
还有?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尧清越眨了眨眼睛,斟酌道:“还有,我不该一醒来,就惦记花絮晚。”
说着,目光挪到花玉容身上,见对方一身黑衣,搁在扶手上的手腕处包扎的纱布微微渗出鲜血,不由一愣。
视线上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花玉容面孔异样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这会儿毫无血色。
她不自觉开口道:“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花玉容动作一顿,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伸手将衣袖盖住伤口,不动声色道:“放心吧,我没事。”
顿了顿,低声道:“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说罢,推着轮椅到门口,当着尧清越的面将门阖上。
当花玉容纤细瘦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尧清越彻底陷入茫然当中。
她临走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尧清越被关了起来,她不知道花玉容到底为什么要关着她。关着她,又不来见她,只定期为她准备吃食,让她不至于渴死饿死。
整整半个月,尧清越被关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竹屋内,各种方法都尝试过,都没能从这破地方逃出去。
她掏了掏荷包,里面的符纸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再环顾一圈,眼前是被雷电符劈得破破烂烂的家具。再往前,是一如既往牢固,纹丝不动的竹门。
尧清越越想越气,忍不住用力锤了锤竹制地板。邦邦两拳,却毫发无损。她瞧见了,心情越发郁结。
这时,窗外响起花玉容的嗓音,对方好整以暇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
尧清越抬头看去,便见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站在花玉容身后,将托盘上的食物一起搁在窗台上。做完一切,立即弓身退回花玉容身后,恭敬而静默。
花玉容朝她抬了抬下巴,道:“吃吧。”
尧清越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挪过去,瞥了眼托盘中的食物,一碗漆黑粘稠,不知是什么动物肉的肉汤,还有一杯深褐色,泛着苦味的药汁。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有没有常识?都是汤汤水水,怎么没有粟米饭?再不济来碗面条。”
其实尧清越几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事,她故意在跟花玉容找茬。
花玉容眉头蹙了蹙,看她一眼,回头对身后侍女吩咐了一句,粟米饭便很快端到尧清越跟前。
尧清越斜眼瞧着,这才慢吞吞拿起筷子。哪想刚尝了一口黑乎乎的不知名肉块,立即被那又腥又柴又酸的口味打败,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前几天的食物还算正常,今日的怎么如此难吃?在花玉容发难之前,尧清越先声夺人,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到案几上,怒道:“我受够了!花玉容,你到底准备关我到几时?你不知道我很急吗!”
要找花絮晚,还要去找豆豆。虽然客栈老板没等到她,一定会替她好好照顾豆豆。但是豆豆还那么小,离开她这么久,也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玉容的表情还是那么冷静,冰冷的嗓音也没有丝毫波动:“有什么话,等你吃完饭后再说。”
尧清越忍无可忍,一挥袖子将碗筷掀到地上,立时汤汁四溅。
花玉容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黑眸闪现戾气,像是要吃人。
尧清越的怒气有装的成分,见状不由有些瑟缩。转念想到花玉容不明不白将她禁锢在这里,令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于是咬咬牙,与她对峙:“怎么,你故意虐待我,还不准我反抗?”
花玉容的眸子里,似乎凝结了寒霜,纤细的手指死死扣住扶手,才没令自己失态。
尧清越却已经从对方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泛红的双颊窥见对方高涨的怒火,一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面气焰嚣张,不管不顾道:“你有本事就打我一顿!要么就把我放出去!你这样不明不白关着我,到底算怎么回事!”
花玉容平复完怒火,只冷冷道了一句:“把她给我摁住。”
话音刚落,神出鬼没的侍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动作利落掐住尧清越的脖颈,将她面朝地面摁了下去。
尧清越的满肚子的脏话瞬间咽回肚子里,小脸砰地一声被摁在布满竹屑的地板上,痛得她下意识嗷了一声。
良久,头发传来刺痛,她的脑袋被人提了起来。
花玉容对上尧清越脏兮兮的小脸,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侍女。
她虽可借魔王之戒与魍魉之力控制九娘子,但显然暂时还没摸到关窍,只能关闭对方的意识,到底不如正常人灵活。
她是以侍女将手松开,在尧清越脑袋砸地之前,伸手拖住对方的下巴,顺着力道将人的上半身搂进自己怀里。
尧清越一脸哀怨瞪着她,气得微微磨了磨牙。
花玉容纤细的手指揩了一把尧清越的小脸,拿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脏污一点点擦去,边擦边道:“疼吗?”
尧清越爆出一句脏话:“你她爹的不知道疼吗!”
花玉容立即掐住她脸颊上的软肉,皮笑肉不笑道:“不许说脏说。考虑好了再说。”
尧清越气结,一巴掌将花玉容的手掀开。好巧不巧,触碰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见面前这人脸上立刻苍白了几分。
花玉容握住手腕,闷哼一声,雪白的面孔渗出淋淋冷汗,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尧清越表情滞了滞,下意识想开口道歉,好悬想到现在二人还在吵架,怎么能先灭了己方威风,遂只能抿唇不语。
花玉容瞧她一眼,尧清越偏开目光,没有与她视线对上。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伴随着被阖上的大门,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接下来一个月又是不见人影,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尧清越从最初的暴躁,愤怒,过度到哀怨,妥协,也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过去,她已经彻底没有脾气,什么都好,只求花玉容给她一个了结。
一大清早,尧清越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窸窣脚步声,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希冀地跑到门边。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入视野的却不是花玉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而是一张略显娇媚的妩媚面孔。
“让我来瞧瞧,花玉容关了什么好东西?”那人道,弯成月牙的笑眼上下打量着尧清越,像是在瞧什么稀奇的玩意。
尧清越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有苏雪?”
按照原著有苏雪应该是跟花玉容是一伙儿的,但对方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尧清越却无法分辨,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她下意识往后走了一步,心怀警惕。
有苏雪抚弄着自己肩上一缕黑发,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怕什么?我可是来救你的。”
“你跟花玉容闹掰了?”尧清越小心翼翼试探道。
有苏雪动作一顿,微微挑眉,含情眸斜斜睨着她,含笑道:“小姑娘,你知道不少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尧清越正警惕着呢,前方院子里却骤然传来属于儿童的清脆的细嫩的嗓音:“尧清越!”
尧清越心中一颤,下意识抬头,就见她家豆豆小小一个,面无表情,跌跌撞撞朝她这边跑来。
尧清越再顾不得其他,三两步冲出门去,一把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尧清越……”
尧清越松开怀抱,故作生气打断:“叫姐姐。”
小家伙木着表情与她对视,良久,不甘不愿喊了一声:“姐姐。”
嗓音并不甜美,脸上表情也与儿童毫不相干。但尧清越却觉得尧豆豆这声姐姐,甜腻得直达她心底。
想到与豆豆分开这么长时间,尧清越清难自矜,捧住小家伙的小脸蛋,用力得在对方白嫩的半张脸上亲了一口。
有苏雪走到她们身边,望着两人看了片刻,出声道:“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尧豆豆将小脑袋埋在尧清越的肩膀上,悄悄在她耳边道:“是这个人将我接来的。”
尧清越点点头,算是承有苏雪的情。虽然她不知道,有苏雪为何要帮她。
“是花玉容叫你来的?”尧清越抱着尧豆豆,突然道。
有苏雪表情岿然不动,含笑道:“你猜?”
尧清越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让她如何猜?她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回答有苏雪最初的问题,简略道:“我想找女娲族,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