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喜欢他!”
骤然被自己一体双魂的姐姐戳破心思, 有苏月登时又羞又气,极力反驳自己对此男修没有其他想法。
有苏月看不见花玉容的脸, 但识海当中却清晰传来对方嗤笑不屑的声音,不由不高兴地怒了努嘴。
她们虽然一体双魂,但意外的性子差别极大,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人。
若不是公用一个身体,恐怕她们不一定合的来。有苏月都没想过,为何相同的成长经历, 会造成如此迥异的性格。
不过姐姐在不打击她的时候还是很好的,虽然不耐烦,却也愿意听她倾诉, 还帮了她许多忙。
有苏月这么一想,很快又高兴起来, 一双黑葡萄似的狐狸眼偷偷看向室静坐的人影,越看越是满意。
她马上就要成年了, 她们狐族女子成年礼,便能选择自己满意的男子共度春宵。她不爱狐族男子的妖媚柔弱,只爱这些人族修士磊落的君子之风。
而这男修, 无疑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况且, 他又生得那么好看, 霞姿月韵,举手投足都透露出清雅的仪态和风度,抱着她的怀抱是那么令人安心……
有苏月想着,渐渐痴了。
尧清越又不是傻子, 自然能察觉室内一道强烈的目光。无奈睁开眼睛, 对上小狐狸的葡萄眼,微微挑了挑眉。
心不静, 打坐修炼也进行不下去,索性起身,走过去,将小狐狸抱在怀中逗弄。
小狐狸见了她的笑脸,又被她抓在手里又摸又亲,整个狐都变得红彤彤的,幸好这一身火红的狐狸毛根本瞧不出来。
尧清越狐狸没摸几下,就听屋外一阵急促敲门声,并伴随花家弟子焦急的喊声:“大师兄,不好了!二师兄被人抓走了!”
尧清越愣了一下,差点幻听某个毛猴子的电视剧,连忙重整表情,推开门道:“冷静点,却晨被谁抓走了?”
二师弟却宸,实力只在她之下,对方能够活捉,来头必定不小。
那女弟子满脸焦急之色,解释了事情来龙去脉。原来今日众弟子在酒楼吃饭之时,随口议论了狐王选亲的事,并猜测揣摩了一番小公主的长相。
不想另外一拨食客发了什么疯,就此和他们吵起来。然而更令他们没想到是,在场的甚至有金丹初期的修士,竟然打不过那三个瞧着就娇滴滴的女人。
“大师兄,你说她们会不会是……”女弟子嗫嚅道,猜测之声在见识她怀中的红狐狸后戛然而止,迟疑道,“大师兄怀中的是什么?”
尧清越随手将小狐狸挂在自己肩膀上当做围脖,双眸发亮地对那女弟子道:“这不重要,你前头带路,咱们去会会高手。”
对方的猜测不无道理,若对方真是狐妖一族的妖修,那对她来说岂不是瞌睡送枕头?她正愁没门路结实狐妖一族呢。
若对方不是,增加实战经验也是好的。尧清越握住剑柄,脸上出现跃跃欲试的神色。
女弟子似乎想起被痛殴的经历,畏惧地瞅她一眼,忙不迭率先下楼。
不过片刻,二人站在闹市另一头的一家客栈之前,在进门之前,尧清越伸手拦住了准备拔剑进屋的女弟子,冷静地说了一声:“先等等。”
女弟子先是迟疑,接着了然,最后神色变得佩服。不愧是大师兄,不打没把握的战。
她正准备问,需要她做点什么?就见大师兄左顾右盼,然后走到一个小贩跟前,温声道:“你这梨子怎么卖?”
?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大师兄是在买梨?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买梨,是有什么深意吗?
女弟子一脸迷茫地跟着提着一篮子水果的尧清越走进客栈。
尧清越刚刚抬脚迈进门槛,就见客栈大堂,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眼熟的身影。最明显的,当属她的二师弟,被五花大绑绑在木柱上,一脸倒霉像。
就近一张木桌上,坐着三个长相妖媚的黑衣女人,女人沉声交谈,表情十分凝重。
尧清越一手提着水果,另一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冷脸,在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个格外和颜悦色的笑容。
她对地上的身影,还有自己的二师弟视而不见,大踏步往前走去。
砰地一声,沉甸甸的果篮被她砸到了三个女人的桌上。
三个女人一顿,其中一个拍案而起,朝她怒目而视:“你找死?”
尧清越扬唇一笑,否认道:“自然不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见三位面善,特意送礼与三位结交的。”
“故意找茬是不是?”那女子怒道,上挑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怀疑,接着挑眉道,“我懂了,你是为这些人抱不平的。”
她呵地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嗤笑道:“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们人族修士可真不要脸!”
“您说得是。”尧清越温声道。
三个女人原本愤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脸怀疑瞪着她,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而在场的花家弟子则呆呆望着她,同样不敢相信这话是她们敬爱的大师兄说的。
尧清越挑出一只梨子,塞进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人手里,通情达理道:“是我们不对,妄议狐族内政,你们替我教训师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你怎么知道……”
“缪川!”
其中一个女子下意识道,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另外一个厉声打断。然而有了这句话,尧清越已经八成把握对方的身份。
她按捺住心头狂喜,继续和善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各位笑纳。”
“只是她们到底是我花家弟子,还容在下带回去教训。这样,三位以为呢?”
三个狐族女子对视一眼,她们出山只为寻找偷溜出去的九公主,自然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对方愿意主动给台阶下,她们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尧清越轻轻松松地就将自家弟子给“救”了回来,然而虽然兵不刃血,却到底伤害了这些弟子的颜面。
回程路上,就有男弟子望着她的背影嘀嘀咕咕,不服气道:“大师兄今日怎么回事?这般胆小怕事,那人必定以为我们怕了她们!”
尧清越步子蓦然停住,回头,弟子们也跟着停下。确定师弟师妹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才沉声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认为我胆小怕事,所以不替你们做主?”
弟子们敢怒不敢言,嘴硬道,“大师兄……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尧清越笑了笑,温和道:“在某种程度上,你们说得对。我的确怕。但我不是怕打不过那三个女子,而是怕波及到你们,怕你们受伤。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花家宝贵的有生力量。这次我负责带队,完完整整地带你们出来,就要全须全尾地将你们带回去。”
“可是落了我们门派的威严也无所谓吗?只要不堕我花家威风,就算死在她们剑下又何妨?吾宁死不悔!”
尧清越眉心一跳,这是什么热血傻叉,她的队伍里绝对不能有这种不听命令的刺头。
但不怕,让她来胡编,不是,让她来苦口婆心说服他。
“愚蠢!人死如灯灭,死后万事消。你当自己光耀了花家门楣,旁人看来不过是个逞威风的傻子!白白丢了性命!况且……”
她环顾四周,双手负在身后,俨然道:“你们还记得自己此行的任务么?”
对上她严厉的目光,没人敢回答。
尧清越冷声道:“却晨,你来说。”
被点名的二师弟愣了一秒,小心翼翼道:“探索秘境?”
尧清越点头,稍稍拔高声调,“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脑子不清楚,而不是只思逞勇斗狠,说人阴私那点小事!”
弟子们羞愧地低下了脑袋,那刺头弟子更是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尧清越满意点头,带着这群被她忽悠瘸的弟子浩浩荡荡地回了客栈。
却不知此时,三位狐族女子之中有位望着门口,嗓音有些迟疑:“刚才那人身上……”
“怎么了?”另外两个看向她。
那女子沉默片刻,摇摇头:“算了,也许只是我多心罢了。”
她好像在那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却一时无法确定那是否是九公主的。
接下来的几天尧清越就与师弟师妹们兵分几路,专心去秘境探索,早早地将便宜父亲交给她的任务完成。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令尧清越十分伤心的事。那就是,她的宠物小红,不见了。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小红不愿意进乾坤袋,只好被她寄养在客栈中,等她完成任务回去,就失去了小红的踪影。
她完全没想到,那三个狐族女子在她去秘境探索间隙,悄悄探过她的厢房,正巧遇到准备开溜的有苏月。
有苏月一万个不愿意,吱吱乱叫扒着门框不肯走。
其中一人见状不由劝说道:“公主,您这样乱跑很危险的。王很担心你。”
有苏月充耳不闻。
另一个瞧了片刻突然道:“公主您马上就要成年了,不如您先回王宫举办成人礼,获得了王的首肯再出来?到时候自然没有人再拦您。”
对了,成人礼。
有苏月的挣扎慢慢变弱,小脸悄悄红了红。过了成人礼,她就能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任何人不能阻拦。
“我能邀请人族修士参加我的成人礼吗?”有苏月道。
三人微微张了张嘴,面面相觑。公主与那男修才相处多久?就想让对方参加自己的成人礼?
这自然不行,哪里有请外族人参加她们公主的成人礼的?然而为了让有苏月乖乖回去,她们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道:“这个得王同意,您若能说服王,当然没有问题。”
“好,我跟你们回去!”
***
尧清越的伤心没有持续一天就消失了,望着自己手上深绿色的请帖,心中狂喜有之,迷惑有之,警惕有之。
这狐妖一族,竟然主动邀请她去参加宴会?难道狐族想要修复与人族修士的关系?还是这里面有其他阴谋?
然而就算是刀山火海,尧清越也要去闯一闯。
拜别其他花家弟子,尧清越借口有其他师门任务进入离山,去往狐族隐居之地。
据请帖上所说,在进入隐居之地之前,会经过一片迷雾谷,谷中遍布瘴气阴魂,寻常修士若不是注意,很大可能会迷失在迷雾谷中,身死道消。
“通过迷雾谷,只是第一道考验。”此刻狐族隐居地入口处,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头戴花冠,面若芙蓉,身形婀娜,浑身身上却说不尽的威严,正是狐族的王有苏言。
矮的那个生着一张白嫩的脸蛋,双颊和鼻头都泛着粉红,圆圆的脸孔上镶嵌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尾却又微微上挑,和高个女子相貌有七成相似。
“娘……”有苏月嗫嚅道,“女儿只是想和他交一个朋友。并不是……您何必这么为难人呢?”
有苏言望着入口处的风景,不动声色道:“娘知道,只是若这修士弱的连这些考验都通不过,怎么有资格成为我狐族的朋友?”
有苏月闷闷不乐撅着嘴,“可是除了这一道考验,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第三道考验甚至令人防不胜防,那入口处设了阵,能洞悉非狐妖一族修士的识海隐秘之处。
再会装模作样的人,都会在狐族幻阵中原形毕露。
“怎么,你对他没有信心?”有苏言激将道。
有苏月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恨恨跺了跺脚。正在这时,幻阵位置骤然一响,显然有人触动了阵法。
有苏言微微一笑,纤长的睫羽扇了扇,黑眸闪烁道:“我们一起去瞧瞧?”
瞧一瞧这蓄意接近她女儿的人族修士,到底是如何狼子野心……
狐王看向幻阵,原本意味不明的笑意蓦地凝固在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有苏月眨了眨眼,好奇自己娘亲的表情,也跟着探头一瞧,然后表情也变得和狐王一般微妙。
她好像看到……她喜欢的那个男修,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她在狂笑?
那癫狂的样子瞧得人心惊肉跳。
幻阵之中,尧清越在趴在湖边,使劲揉着自己清秀的面孔,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她刚经过一片阴魂槐树林,拂开枝叶,走到这处鸟语花香之处,骤然就梦想成真了!
这狐族的水土如此养人吗?来此的男修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变成女人?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尧清越脑子懵了一下,根本控制不住嘴角,捂住脸狂笑出声。
想到这几个月的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何谓苦尽甘来,这就是啊!
有苏月看着那个又哭又笑的疯女人,不敢置信,晴天霹雳。她的情郎!她为自己选定的成人礼对象,怎么可以变成女人!
与有苏月的绝望不同,藏在她识海深处的花玉容望着幻阵当中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心头却是微微一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弄了心湖,涟漪微微荡开。
由男人变成女人,粗犷的身形变得纤细窈窕,原本合身的白袍微微散开,衣襟松散地挂在她的肩上,锁骨纤细,下巴尖尖,眼泪汹涌抽气的样子,格外可怜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花玉容登时嘴角抽了抽,将离谱的想法倒逼出脑海。
外形再惹人怜爱,他终究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