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算不告而别了, 花玉容有心询问尧清越在信中写了什么,耳中却蓦然听到前方闪过什么动静, 只能暂时按下心思,在尧清越肩膀处拍了拍,示意她凝神观察。
尧清越屏息定睛一瞧,冷不防在浓浓绿荫处瞧见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这兔子看着和外面看着的没有两样,但禁地里的她可不敢小瞧,指不定会吃人呢。
正当尧清越如此想时, 却见那兔子竖起的长耳朵动了动,敏捷地往前跳了几下,然而这点警惕终归作了无用功, 急促的破空之声传来,兔子霎时不翼而飞。
下一秒, 耳畔又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咔嚓咔嚓, 不过几秒的时间。她在想这又是什么玩意时,又听吧嗒一声,一块沾着血迹的兔皮骤然从天而降。
尧清越顺着那兔皮丢下的方向翘首一看, 便见一一朵颜色妖异, 长得硕大无比的牵牛花正张着“血盆大口”伸着枝叶, 显然正是刚才吃掉兔子的罪魁祸首。
尧清越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暗想若刚才不是那兔子在那儿,恐怕被袭击的就是她和花玉容了。
联系这四时阵法,尧清越脑子里不其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所谓的秋天, 秋是果实丰收的季节, 而在阵中,她们与植物的地位显然颠倒, 恰恰成了被收的果子。
“别怕,我们不在这些东西的攻击范围之内。”花玉容见状,不由柔声安慰道。
尧清越被刚才那食人花吓破了胆,都没注意花玉容对她格外和蔼可亲的态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花玉容沉默了片刻,咳嗽一声道:“阵眼却在这片密林之中。”
尧清越难以置信瞪着眼,合着还是要进去?她对付不了这些成了精的植物,而花玉容的魍魉之力貌似也够呛。她俩直接进去不等于送死吗?
尧清越艰难道:“要不这样,我们在外面先等等。等这“秋”过去了再说?”
冬和夏都差不多,只在气温上有变化。比起这危机四伏的季节,冷一点算什么。
“这恐怕不行。”花玉容解释道,“四时阵每运转一轮,威力便强过一轮。且你可知秋到冬又会迎来什么?”
“什、什么?”尧清越迷茫,一时没想明白,片刻后迟疑道,“秋天硕果累累,过后……植物枯萎。”
花玉容微微颔首,肯定道:“秋末,届时所有生物都会成为这个禁地结界的养料。若没有护身符篆,你我凶多吉少。”
护身符篆?尧清越到抽一口凉气,她目前所学会的皆是低阶符纸,这护符篆可是高阶符纸,就算她现在不顾灵力外泄的危险强行绘符,那也得她会这种符篆才行吧?
可花玉容这样说,必定是会的吧?
“我虽不会护身符篆,但只要我俩在秋末之前赶到阵心,便不会出事。”花玉容一句话,却打破了尧清越的希望。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一脸坚毅地从袖中掏出隐匿符,一张贴在花玉容身上,一张贴在自己胸口,然后背着对方,一脸视死如归地冲进密林。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准她跑着跑着就过去了呢?摆烂人无所畏惧!
尧清越运气爆棚,一路以来竟真的没碰到什么状况,顺顺当当地到了阵眼之处。
跑了不知多久,尧清越小心避开身旁枝叶,再往前走上几步,眼前世界豁然开朗。
往前一望,只见脚下应是由人铺就的大理石地面,干净得一尘不染。宽阔的广场中央,竖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气派石塔。
而在这座高塔周围的地面上,插着十几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由宝剑铸成了剑阵,拱卫着中心的高塔。
花玉容目光灼灼盯着高塔,搭在尧清越肩膀上的手指忍不住暗暗用力,焦急道:“快去阵心!”
尧清越顿了顿,假装没发现花玉容的激动,小心观察四周,忙几步窜过去,小心绕过剑阵空隙进入了塔中。
石塔内部与外部如出一辙,虽然气派却稍显粗犷。尧清越没来得及细看,偶尔一瞥,就被身后消失的密林吓了一跳。
刚才还浓荫如云的绿树红花,这会儿竟然一点点由实体化为了灵力,分崩离析。一时间鬼哭狼嚎,惊天动静。
然而任凭外面如何大的动静,石塔内始终都风平浪静,尧清越拍着胸口,又心惊又暗自庆幸。幸好她跑的快。
正在这万物凋零魂销夺魄的时候,却冷不防瞧见两道纤瘦的身影一前一后,从地平线上处御剑而来。
尧清越噎在嗓子眼里的那句:“老师她们作弊!”都还没吐出来,就见两人似乎察觉到了彼此的身影,竟在塔外轰轰烈烈动起手来。
因离得太远,尧清越看不清这两人的脸,只知道这两人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皆是女子模样。
两人闹得这么大的动静,花玉容自然也瞧见了。她眼睫微微沉了沉,对尧清越道:“抱我上塔顶,快!”
尧清越心道花玉容这么紧张,怕不是担心塔顶的宝贝被人抢了。看来这两个家伙跟花玉容的目的一致,都想抢夺这石塔内的宝贝。
但是这和她尧清越有什么关系?
她和花玉容的交易到此为止,可不包括替她抢宝贝。外面这两个修士出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打到她可怎么办?
花玉容见尧清越竟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由气笑了:“你不想要尧豆豆的命了?绑架尧豆豆之人定是为了我花家这件宝贝才让你入阵,若东西被抢走,你觉得对方会如何?”
“会……撕票?”尧清越悚然一惊,当下不再犹豫,忙背起花玉容,再次认命开始爬楼梯。
光靠双腿爬十八层,且背上还背着个大活人,尧清越刚刚爬到塔顶,就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累得像条死狗。
花玉容焦急地看她一眼,等尧清越稍作歇息片刻,再次催促起来。
尧清越暗暗翻了个白眼,颤抖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同时将花玉容抱起走到屋子中央。
屋子中央静静漂浮着一枚戒指,戒托和中间的宝石都是黑漆漆的,看起来没甚稀奇。尧清越却在看清那戒指的刹那打了个激灵。
众所周知,《成魔之道》这本小说的主线便是花玉容复仇虐渣,最终成魔。
既是成魔,那肯定要成为魔尊,号令万千魔族。下一次的魔潮之日,便是魔剑破出,花玉容成魔之时。身为魔尊,肯定有与之相配的宝贝,而魔王之剑,便是花玉容将来的随身佩剑。
那魔剑现在在何处?魔剑剑身被封印在女娲一族圣女的身体之中,圣女不知所踪。但是开启魔剑的钥匙,却正好是面前这枚戒指。
准确的说,是黑戒指上镶嵌着的宝石。那花玉容成魔的关键正是这枚宝石?她若不想花玉容成魔,是不是可以阻止对方去拿戒指?
的确,只要花玉容不拿戒指,她就可高枕无忧。而且如此宝贝,何不据为己有——
这个想法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尧清越立即后退几步在心中卧槽几声。刚才那个念头,绝对不可能是她的想法。
她摆烂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揽麻烦。
尧清越警惕盯着戒指,不仅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往旁边跨了几步。
这戒指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她得离远一点……
花玉容准备拿戒指的手瞬间捞了个空,她嘴角猛地抽动了几下,扭头看向尧清越,暗含疑问。
尧清越小心翼翼打量她的脸,没在花玉容脸上看到任何狂热的神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才,你脑子里没有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吗?”
“什么奇怪的念头?”花玉容微微蹙眉,瞧她一眼,同时关注外面动静。
塔外两个修士的打斗声已经越来越近,她们互相牵制暂时进不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冲进来抢走了宝贝。
她千辛万苦布置下一切,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功亏一篑!花玉容暗暗咬牙,抬手握住尧清越的手腕,语气微有些急促道:“尧清越,快带我过去!我一定会为你救出尧豆豆!”
尧清越正犹豫着呢,听到这话,愣了一秒,双脚已经下意识往黑色戒指的位置走过去了。
花玉容呼吸急促,手指触碰到那枚黑色戒指,眼中似有红芒闪过。尧清越惊疑,正待细看,眼前骤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刺的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等她再次睁眼之时,两人已经站在禁地门口,与两位守卫禁地的花家弟子大眼瞪小眼。
花玉容靠现她的胸前,低声解释道:“阵眼处有开启外面通道的阵法。”
原来刚才那道白光竟是阵法的灵光。
两个花家弟子正惊疑不定看着她们,正准备质问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突听身后什么东西轰然巨响,转身一望,竟是禁地结界碎了,顿时惊骇。一时也不顾在场二人,忙不迭奔进禁地之中。
尧清越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等不到那假长老也不知道豆豆会如何。不走吧,那不正好被花家“人赃并获”?
还有刚才花玉容信誓旦旦说会替她救出豆豆,也不知道作不作数。
尧清越沉吟思索的当儿,却又听到远处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原来是刚才那两个闯入禁地的女修追打着出来了。
尧清越看着远处地面断壁残垣,一路狼藉,忙不迭抱着花玉容跃出一段距离。等两个修士近了,尧清越惊讶的发现后面那个竟是熟人。不是假长老那厮又是谁?
对方原先和她约定在禁地门见面,但显然之后改变了主意,等她到了阵心却又悄悄潜入。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人都没拿到宝贝,反而被花玉容捷足先登。
尧清越频频低头看花玉容,想问有戒指加持的花玉容能否打过这人,却见花玉容靠在她胸口,淡定的不得了。见她看她,还微微挑了挑眉说看什么。
尧清越简直绝倒,花玉容可是偷了戒指,就算不怕这两人,等会儿花家人赶过来,人赃并获,她怎么这么淡定?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花玉容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尧清越更迷惑了。
就在此时,前头白衣女修一着不慎,被身后假长老揪住机会,一掌打在胸口,从半空之中跌落。
白衣女修半跪在地,左手捂住胸口,血丝不受控制从嘴角溢出。她擦掉嘴角血丝,面无表情看向假长老,冷冷道:“你身为逐月宗长老,竟然也会觊觎花家的宝贝,须元忠,你不怕毁了你们逐月宗的清誉么?!”
须元忠单手执着长剑指着白衣女修,笑眯眯道:“道友这话好没道理,宝贝人人可得。难道你抢得,我偏偏夺不得?”
“两位似乎忘了,这戒指是我花家之物。”一道浑厚而上了年纪的男声远远传来,不怒自威,随着声音出现的一道颀长而清瘦的身影。
“家主!”原来刚才守卫弟子瞧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花承平,是以花承平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
花承平表情俨然,对当前的白衣女修道:“还请这位姑娘归还我花家之物。”
尧清越愣了愣,下意识顺着那白衣女修的手指看去,赫然瞧见她手上攥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用红色丝帕包裹住,被女修抓在手心,隐约瞧着是戒指模样。
可是刚才,戒指明明被花玉容拿走了啊,眼下在那女修手中的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