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悔不当初, 后悔得恨不得当场痛哭出声。然而花玉容面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怕自己先用左边鼻孔出气而惹怒花玉容,被对方当场嘎了,更别提哭出声了。
好难,她真的好难。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不仅仅是穿越,而是穿书啊摔!话说这种配置一般都是女主角,也该来个系统提醒她哪个是原书主角, 或者提醒她有什么任务。
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刚刚穿来时那家里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个蔫哒哒可怜兮兮的小孩子,毛都没有。
想到尧豆豆那张黑黢黢瘦巴巴的小脸,尧清越于绝望之中生出一股勇气。
她还有孩子要养呢!她不能颓废!
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就算她是花玉容又怎样?身为小说主角就可以滥杀无辜了吗?
她不就是对她这样那样还不想负责吗?
……尧清越越想越觉得自己罄竹难书不可饶恕, 脸色愈加灰败起来。然后突然直挺挺站起身,接着“噗通”一声跪在花玉容的脚边, 演技浮夸地开始抹起眼泪。
“花师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尧清越努力模仿苦情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哭法, 但干涩的眼睛半天都没流出一滴眼泪。
“你原谅我吧!我会好好忏悔,重新做人!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以前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真不是有意的……呜呜……”
虽然她哭不出来, 但是她忏悔的感情却是真挚的。尧清越捂住脸, 手指分开, 透过指缝悄悄观察花玉容。
见花玉容饶有兴致看过来,连忙将指缝阖上,哭喊的更大声了。
花玉容老神在在看她哭喊片刻,哭得尧清越嗓子都要喊哑了, 才不紧不慢道:“师姐何必如此, 我开玩笑的。”
尧清越的哭声戛然而止,呆滞望着花玉容带笑的双眸, 几乎喜极而泣。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跪的太久而双腿一软,差点重新跪了回去。勉强扶住凳子,才稳住下落的趋势,朝花玉容露出尴尬的笑脸:“花师妹……你这笑话,有点惊人。”
花玉容单手支腮,笑吟吟道:“是吗?”
随手拈起自己落在肩膀上的一缕黑发,慢悠悠在手中把玩,乌黑的长发与纤细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尧清越却不敢再看,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脚软着坐回凳子上。
结果花玉容又开始盯着她不说话,好像尧清越的脸上突然开出了花来。
尧清越飞快瞥她一眼,讪讪一笑道:“花师妹……我……”
花玉容好整以暇道:“你有什么事?”
尧清越心中疯狂吐槽,明明是她要问花玉容有什么事,为什么只盯着她不说话。她根本是故意恐吓吧!
她挠了挠脑袋,疯狂在脑海中搜刮话题:“我……我想给花师妹讲个笑话。”
花玉容单手支腮,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矜持地点了点头。
尧清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之前在那万花山庄的幻阵之中,看到了两个丑八怪。哈哈哈,可丑了。我发誓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丑八怪……”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感觉自己手臂上有点冷。尧清越搓搓手臂,不经意瞥眼一瞧,见花玉容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反而冷冷看着她。
尧清越心中一跳,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道不会吧?那两个丑八怪,不会是花师妹和那狐妖有苏雪吧?
“不好笑哦……”尧清越讷讷道,嗓音在花玉容的视线下越来越小,“我……我也觉得不好笑。话说天色已晚,我有点困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尧清越话音一落,人已经飞速站了起来,然后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跨步到房间门口。
正要推门出去,身后却传来花玉容冷冷如玉质的嗓音:“回来。”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一寸寸扭过身子,僵着笑脸道:“还有什么事吗?”
花玉容瞥她一眼,白玉一般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尧师姐,你这是你的房间。你想去哪?”
尧清越:“……”
她这不是忘了嘛!
***
大概是白天时过得太过惊心动魄,这天晚上,尧清越毫无预兆地做起噩梦来。
梦里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尧清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静外居的院子里,双臂懒洋洋瘫在竹编的藤椅上,嘴里吃着尧豆豆烤好的鸡腿,正津津有味品尝着,突听院子里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尧清越一愣,抓了抓头发,嘴里叼着鸡腿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她隔壁卷王邻居潘九霄。潘九霄盯着她,满脸嫌弃道:“尧师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要做任务了?”
尧清越将嘴里的鸡腿拿下来,油腻腻的手指在自己袖口上擦了一下,奇怪道:“任务不是做完了吗?怎么还要做?”
潘九霄摇头,瞥了她的手指一眼,扭头道:“你先跟我过来。”
尧清越没办法,只好回头叮嘱尧豆豆一句,然后才叼着鸡腿,亦趋亦步跟着潘九霄出门。
潘九霄带着她来到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山洞口,一本正经地指着洞口道:“宝贝就在里面,你自己去拿。”
尧清越闻言,登时一愣。望了眼那黑得不见五指的山洞,打起退堂鼓来。
她将鸡腿捏在手中,小心翼翼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潘九霄一脸严厉地指责道:“当初是你说能完成任务,我才让你加入的。结果现在你说不想去了?”
尧清越阿了一声,顿时满心愧疚。她怎么能够言而无信,让肯借钱给她的好邻居失望呢?
于是鼓起勇气,抬起腿往山洞里走了一步。哪知道刚刚迈进一步,就见一个长相漂亮柔弱的少女,一脸惊恐地朝着洞口跑了出来。
那少女见到尧清越,登时大声吼道:“跑!”
什、什么?
尧清越心惊胆战,朝她身后一望,登时肝胆俱裂。
在那少女身后,竟然有个穿着一身麻袋似的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看不见脸,正四肢扭曲,却以闪现般的速度追击着那倒霉少女。
尧清越手里的鸡腿“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惊恐万状捧住脸。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来得及思考,双腿已经下意识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颜色诡谲而冰冷的,泛着嗖嗖冷气的长指甲却在身后探了过来,危险的在尧清越的后脖颈上游移。
花玉容那把耳熟动听,却令她心惊胆战的嗓音自身后响了起来:“尧师姐,你跑什么?”
“……”
尧清越一脸冷汗地清醒过来。醒来时分,天空还是黑的,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梦里面的细节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
那个被鬼追赶,让她快跑的少女,明显就是常应春师妹。而那个鬼——毫无疑问,就是花玉容嘛!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是否预示着什么?
“师妹……你还好吧?”潘九霄坐在摘星楼一楼的大堂里,担心地瞥了尧清越好几眼。
尧清越呆滞的脑袋迟钝地转动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潘九霄喊自己,不由缓慢地抬起脸:“我很好。”
她双目无神,眼神呆滞,眼底下还有两片明显的青黑,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潘九霄暗道,果然纪月鸣和花絮晚对尧师妹的影响还是很大。尧师妹虽然暂时移情别恋,但显然还是没能从情伤里走出来。
她虽不觉得花玉容是良配,但纪师姐显然更不可能。
毕竟,她已经目睹过好几次尧清越被纪月鸣拒绝的场面了。
花玉容正好来到大堂,尧清越与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上,顿时感觉后脖颈一股冷气嗖嗖往上冒,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个不停。
潘九霄见状不由奇怪:“师妹,你手怎么了?”
尧清越用另外一只手握住自己拿筷子的那只手,苦笑道:“我……我练剑过度。”
话音一落,另外一桌蓦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吹牛!”
尧清越实在没空理会那道声音,甚至都没转头看上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花玉容的身上。
一想到花玉容,她就不由自主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惊险的噩梦,想着,还打了个哆嗦。
“尧师姐昨晚没睡好吧?”花玉容推着轮椅来到二人身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她心情不错。一来是与有苏雪达成合作,马上就能看见花家以及临仙宗那些人焦头烂额的样子。二来嘛……她瞥了眼尧清越,黑眸掠过一丝笑意。
二来便是尧清越的样子,让她多了许多乐子。
她是来与尧清越和潘九霄告别的。禁地的封印马上就要破了,届时有九娘子现世,必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就算不是为了避嫌,她也该主动远离是非之地好保全自己。
只是清冷的目光挪到了尧清越脸上,她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情绪。心道这傻子若不警醒些,恐怕会丢了性命。
届时逐月宗人人自危,那失去理智的九娘子也不知是否会对逐月宗弟子大开杀戒。
尧清越对她来说的确是不同的,但她不能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软肋。在尧清越在她心里扎根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将之除去。
“什么?你不回去?!”尧清越骤然得知花玉容是来与她们告别的,登时露出惊喜之色。
她太过高兴,几乎都忘记掩饰,一改满脸颓丧之气。
太好了!
花玉容在此与她们分道扬镳。从今以后,她走她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她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她的性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正准备收回尧清越身上魍魉的花玉容,瞧见尧清越这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手指却又顿了顿。
与她分开,她就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