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又发什么疯?
花玉容很想用自己的手背试一试尧清越额头的温度, 看她现在病的到底有多严重。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尧清越发疯,但每一次, 尧清越都能突破她的下限,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
尧清越这句话一出口,整个群芳馆的大堂似乎都静了片刻,然后为了掩饰什么,环境骤然嘈杂起来。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随即, 一道道似有若无的兴奋目光,便隐蔽地朝着花玉容二人投去。
处于视线焦点的二人,花玉容黑了黑脸。而尧清越却一无所觉。
花玉容嘴角抽动了两下, 努力保持住得体的微笑:“为何?”动了动嘴角,“为何需要我打你?”
尧清越语塞, 然后就是焦急。
总不能告诉花师妹,这都是为了验证, 自己的感情是否受中毒状态影响的猜测,所以才让她打她一巴掌看看情况吧?
她这行为跟渣女有什么区别?
总之,在毒素完全清除之前, 她绝对不能被花师妹发现她中毒状态时的所思所想, 打死都不能说!
尧清越顾左右而言他:“你就当我皮痒吧。”
花玉容瞄了眼她白皙光滑的脸颊, 摩挲了一下手指,莞尔道:“是么?”
尧清越仿佛看不到花玉容的脸色,执着地握住花玉容的手腕,执意要让她扇自己一巴掌。
而这大庭广众之下, 花玉容若真的照办, 传出去,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她和尧清越。
花玉容不怕流言蜚语, 但也不喜欢传出这种奇怪的名声。
于是二人对峙着,竟暂时僵持住了。
片刻,一只手臂骤然搭上尧清越清瘦的肩膀。尧清越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那手臂带着,轻巧地转了个方向。
尧清越抬头一望,发现竟然是潘九霄。
潘九霄牢牢搭住她的肩膀,没让尧清越挣脱开,强制性地将人带离旋涡中心。
二人出了大堂,潘九霄才松手,语重心长道:“尧师妹,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私下里再和花师妹说吧。”
尧清越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眸,迷惑不解地歪头:“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这种闺房之乐,再厚脸皮的人也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吧?尧师妹是脸皮太厚,还是道德水平异于常人?
竟然问她为什么?
潘九霄竟然被她问住了。红着脸支支吾吾一阵,勉强道:“反正不能当着人的面说!私下里随意!”
尧清越还是迷茫,不过既然潘九霄这么严肃地告诫她,她也不能不当回事,那便私下再说。
二人回到大堂时,大堂的花娘已经少了许多。至少盯着尧清越与花玉容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都少了许多。
潘九霄忽视花娘的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与之调笑的萧衍,咳嗽一声,道:“如何?”
花玉容看着尧清越,对上尧清越清亮而圆滚滚的眼睛,怔了片刻,收回视线,落在潘九霄脸上。
她摇摇头,道:“不行。他什么都不肯说。”
虽然那萧衍已经回来,她们的任务也已经结束了。但无极城里不仅仅只有萧衍一人消失,且那人极有可能还会打花玉容的主意。
所以潘九霄和花玉容,才会追问萧衍之前消失后的细节。
但不知萧衍遭遇了什么,对消失之时的经历,竟然闭口不答。花玉容询问时,只笑而不语,打哈哈敷衍过去。
尧清越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沉吟道:“什么情况,会让一个男人羞于开口,难不成……”
尧清越的目光透过人群,隐隐落在那萧衍的腹下三寸位置,一脸若有所思。
侧对尧清越站在不远处的萧衍突然感觉□□一凉,骤然打了个寒颤。
花玉容莫名觉得不快,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尧师姐,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潘九霄也对尧清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尧清越连忙收回目光,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打哈哈道:“没看什么呢,我就瞎猜,瞎猜哈!”
尧清越:竟然有种被抓奸的错觉,离谱。
白天时,尧清越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花玉容单独相处,也就没机会弄清自己的病情是否快好了。
直到夜晚,尧清越左右思想,还是一咬牙,抱着枕头,打算去找花玉容“抵足夜谈”。
她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应该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不对花师妹做冒犯之事。所以才打算试试。
她抱着枕头,在花玉容客房门外徘徊许久,久的她都没有主动敲门,房门就自动开了。
花玉容坐着轮椅呆在门口,纤长的睫毛下是水润的黑眸,一瞬不瞬凝视她,微微蹙眉:“尧师姐,半夜在我门外徘徊,到底有什么事?”
白天之时,尧清越就对着她,时不时感叹,欲言又止。
花玉容不知道尧清越到底要对她说什么,饶有兴致等待,不想这人一犹豫,就犹豫到了半夜,害得她也跟着等到半夜。
花玉容耐心告罄,不得不主动提及话题。
尧清越一手抱着柔软的枕头,一手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圆溜溜的杏眸盯着花玉容看了一秒,又飞快地挪开,仿佛什么警惕的小动物。
花玉容单手托腮,皮笑肉不笑:“尧师姐若是无话可说,那我就关门了?”说着作势要将房门阖上。
尧清越连忙冲过去,双脚并用卡住门缝,焦急道:“别!我有话要说!”
因为冲的太急,连枕头都落在门槛上。
花玉容定定看她两秒,尧清越紧张地瞪着圆眼与她对视,双颊都因为紧张,而变得红彤彤的。
片刻后,花玉容松开手,不轻不重哼笑一声,摇摇头,推着轮椅回到屋内。
尧清越一边望着对方的背影,一边弯腰捡起自己的枕头,顺手拍掉枕头上的灰尘,然后跟着进屋。
尧清越走了几步,想了想,先将大门合上,这才朝花玉容走去。
花玉容将轮椅推到待客厅的桌边,单手托腮,表情平静望着尧清越做这一切。
尧清越嗫嚅一下,眼神四处乱溜,假装打量房间摆设。然而她们的房间相邻,客房装潢布置都是一样的,并没什么好看的。
尧清越瞧了一阵,就兴致缺缺收回目光。
花玉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尧师姐,你到底有何事?若还是白天那事,抱歉,我不答应。”
尧清越呆了呆,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将本就毛茸茸的头发抓的更乱。
她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睡觉吗?”
花玉容:“……”
花玉容表情十分奇怪,似乎尧清越说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一起睡?她徐徐端详尧清越的表情,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狎昵的心思。
所以对方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而非其他意思。
但仅仅这样,也令花玉容觉得十分奇怪。在她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里,还不曾遭遇过这种请求。
他们憎她厌她,觊觎她,但就不曾有人单纯亲近她。
花玉容沉默的太久,久的尧清越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拒绝,一张期盼的小脸都跟着黯淡下来。
正当尧清越这么以为时,却听到了花玉容冷淡而温软的嗓音,淡淡道:“可以。”
尧清越倏地抬起脸来,不敢置信盯着花玉容。然而花玉容说完话,已经推着轮椅往卧房方向而去。
尧清越正在怀疑,花师妹是不是不懂一起睡是什么意思?这房间里也没另外一张床,对方不会准备让她打地铺吧?
尧清越正惊疑不定的当儿,花玉容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还愣着干什么,真的不准备休息了?”
尧清越连忙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跟上去。
尧清越见花师妹一个人坐在床边时,还想入非非。花师妹腿脚不便,怎么上床休息?是否需要她帮忙?那待会儿她提起来,自己是帮还是不帮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那个场景,就见花玉容腰间飞出一个小小的木制玩偶,落地之时,转瞬变成成年女子大小,动作轻巧地将花玉容抱上床。
尧清越这才想起来这件神器,不由有些失望。
其实尧清越自己也很迷茫,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印证自己心中那个猜测。
尧清越在床边犹豫片刻,慢吞吞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柔软的牡丹地毯上。
她掀开薄薄的沙帐,合衣躺在花玉容旁边,还顺手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骤然对上花玉容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唇。
“花师妹,你不介意吧?”
花玉容仰面躺着,锦被拉到腹部盖好,手指交握搁在上面,是再规矩不过的睡姿了。
她只瞧了一眼,便闭上眼睛,轻声道:“睡吧。”
尧清越得到对方这个冷淡的回应,不由有些失望。她原本还准备和花师妹说些睡前小话的。结果人家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尧清越咬了咬唇,盯着花玉容如画的容颜看了又看,某人还是岿然不动,不由泄气。
泄气之余,却又发现自己虽然有些心动,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内心并没有产生那种强烈的要和对方亲近的冲动。
她的病,大概真的要好了。花师妹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
尧清越如此想着,却眼睁睁直到深夜。
她大概有些认床,也不习惯自己身旁睡着另外一个人,总感觉有些放不开手脚。
尧清越盯着头顶的琉璃珠子,满脸精神,一会儿扭扭脖子,一会儿动动手脚,仿佛突然变成了多动症儿童,一刻都不能消停。
索性睡不着,不如多观察花师妹?尧清越侧身躺着,单手托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端详花玉容的模样。
睡着时的花师妹,眉眼意外要比醒着时要冷淡。她平常总是眉眼弯弯,让旁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温柔和蔼。
可此刻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低垂着,长长的眼尾拖曳出锋利的弧度,意外有些盛气凌人。跟醒着时的花师妹,一点都不一样。
尧清越观察着,越瞧越惊讶,冷不防和对方的视线对上,不由悚然一惊。
原本貌似熟睡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吓得尧清越的心脏差点停摆。
尧清越以为自己将她吵醒,不由露出讪笑:“我打扰你了?”
花玉容定定看她两秒,望着尧清越那双圆鼓鼓的无辜杏眸,没好气道:“你说呢?”
其实花玉容睡眠一直很浅。自从重生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陷入梦魇之中。噩梦都是关于上辈子惨死的记忆。
所以即使没有尧清越,她也睡不好。只不过,身旁睡了一人,对花玉容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的。她实在无法忽视尧清越强烈的视线。
花玉容在烦躁的同时,敏锐地发现自己对尧清越的不同。
她了解自己,她的和善只是伪装。若只是为了试探,不会做到这种同塌而眠的程度。
她对尧清越的兴趣早就超过了一般程度。
尧清越并不清楚花玉容复杂的心思,见花玉容竟然也睡不着,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花玉容的手腕,兴致勃勃道:“既然你也睡不着,那不如我们一起做那个?”说着,朝对方眨了眨眼睛,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花玉容瞥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缓缓弯起,不紧不慢道:“哦?做什么?”
尧清越若敢有什么冒犯之举,她不介意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待她不同,就能忍受她的得寸进尺吧?
尧清越毫无所觉,一脸兴致盎然地从自己腰间掏出一颗留影珠,然后献宝似的,将其展示给花玉容看。
花玉容蹙了蹙眉,不解其意:“这是?”
尧清越见花玉容不明白,干脆打开留影珠,将记录在其中的影像播放给花玉容瞧。
花玉容不知道尧清越想要干什么,心中生出一点不自知的期待。
然后紧接着,随着留影珠播放过一刻钟,影像还是维持没变,花玉容的期待不由变成无语。
她皮笑肉不笑道:“尧师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尧清越兴致勃勃盯着留影珠内的影像,全神贯注,过了片刻才将注意力落在花玉容身上,阿了一声。
“你不喜欢?”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花玉容都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喜欢?”
尧清越挠了挠脑袋,咬住嘴唇:“可是你不是也挺喜欢豆豆的吗?”她之前都观察过,花师妹特意找尧豆豆说话呢。
她还以为花师妹也喜欢她女儿呢。
原来她播放留影石中的内容,都是关于尧豆豆的。
有尧豆豆面无表情盯着蚂蚁搬家的影像,有尧豆豆撅着屁股蹲在地上铲土的影像,还有尧豆豆在平地上突然摔倒的影像……
尧清越就像那种生了丑娃而不自知,还特别爱在朋友圈炫娃照片的讨厌家长,无辜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所以?我们就要半夜三更,看她的留影珠?”况且,尧豆豆的模样,实在不能称之为可爱。
那布满半张脸的黑色胎记,那阴沉而面无表情的小脸。无论怎么样,都完全跟“可爱”不沾边吧?
唯一能称得上可爱的,大概只有她的年龄和个头了。
花玉容简直一言难尽,尧清越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都是水么?她竟然以为自己跟他一样,喜欢三更半夜看这混血死胎的留影珠?
花玉容本就不佳的情绪,因为睡眠不足和尧清越不合时宜的炫娃癖,而变得越加糟糕。
尧清越再没情商,也看出来花玉容不喜欢了。于是遗憾叹气,收起留影珠。
“那我们看负心汉与春三娘的故事?”尧清越歇了半刻,再次不甘心提议道。
花玉容不懂尧清越为何如此精力充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尧清越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能。
尧清越趴在床头,兴致勃勃地和花玉容述说故事剧情。说到故事结尾,春三娘跳河自尽控诉负心汉之时,尧清越眼珠子一转,故意添油加醋给改了剧情。
“春三娘正要跳河自尽,突听河边雷声大作,又见电闪雷鸣。原来此处有大能渡劫……”
“……春三娘拜师学艺,手刃仇敌,从此走上修仙之路,一路坦途。”
好好一个古代艳情的悲剧故事,经过尧清越信马由缰的改编,成了一篇现代大女主复仇爽文。
花玉容自然听过春三娘的故事,此刻听到尧清越这个胡编乱造版本的,不由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这个故事如何?”尧清越说得口干舌燥,但却十分尽兴,一双水润的杏眸直直盯着花玉容,期待她的评价。
花玉容顿了顿,忍不住道:“尧师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尧清越以为花玉容在夸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忸怩道:“还好啦,也不是那么厉害。”
“你这人还真是……”
这一刻,花玉容真觉得自己败给她了。比起生气,竟然更觉得想笑。她黑眸弯弯,眸中似有澹澹水色,黑色的眼波里如含着碎星。
尧清越呆呆凝视对方的笑脸,不由自主道:“花师妹,你笑得真好看。”
与平日笑容不同的好看。花师妹平日也笑,但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那笑容带着距离,不如此刻这个笑容更加亲近。
花玉容怔了怔,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黑眸极快闪过什么,快的尧清越抓不住。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花玉容脸上笑容变得冷淡起来。又恢复成了尧清越熟悉的,那种带着距离的笑容。
“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完成珍宝阁任务呢。”花玉容转移话题道。
尧清越失望地撇撇嘴,哦了一声,侧身趴下。
月上中天,夜色如墨倾洒,黑夜越发浓郁。
一道白色的纤细人影从薄薄的缝隙之中飘了进来,竟然没有引起屋内两人注意。
那白色人影走到床边,借着窗边的月光,逐渐凝实成了一具女子的身体。
女子有着一头白色长发,光滑有如绸缎,茂密的长发之中,露出两道尖尖的狐狸耳朵。
狐狸耳在空中抖了抖,女子的身体也跟着动了几步。她走到二人床边,微微弯腰探身望去,看到床上相拥的两人,不由发出啧啧的感叹之声。
“好一对恩爱的有情人。”
女子声如银铃,嗓音十分动听。她将落在肩头的长发拨到耳后,动作优雅地拈着自己的发梢,表情暧昧。
“左边这个长相虽然差了一点,但是胜在狡黠可爱……且让妾身试一试,你们俩的感情是否真的那样情比金坚?”
女子自言自语咕哝道,同时室内莫名挂起一阵妖风。然而诡异的是,床上的二人依然一无所觉,睡得十分香甜。
***
尧清越醒来时,有些呆滞,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没有睡醒。
为什么一觉醒来,室内景象就变了个模样?瞧这地上缠枝花的奢华地毯,瞧这头顶的蛟纱薄幔帐,还有室内角落错落有致的荷花灯。
这奢华程度,比群芳馆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尧清越环顾四周,整个人都惊呆了。总不会她睡一觉的功夫,自己人都给偷了吧?
等等,花师妹呢?!
尧清越想到花玉容,登时一惊,然后连忙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赤脚跑出门去。
推开门,又是一惊。
放眼放去,远处是碧波万倾,高山如黛,近处是长林丰草,白玉游廊。而这一切,都在清晨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景色雅致而神秘。
景色是十分漂亮,但布置的假山和流水,却跟迷宫似的,尧清越晕头转向地在原地转悠半天,才满头大汗转出这白玉的曲折游廊。
尧清越懵头苍蝇似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骤然望见道路尽头,出现一座小屋。
小屋白墙黑瓦,建在白玉砌成的石阶上,样式像她最开始离开的那间房。
尧清越怀疑,自己大概又绕回了迷宫的起点了。
她见那房门大敞着,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才骤然反应过来,这也许是对方故意设置的陷阱,就等着引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
这些妖怪无所不用其极,肯定还会利用假的花师妹引她进去呢!
果然,一墙之隔,响起了花玉容熟悉的□□声。
尧清越听到这道声音,不仅没有进屋,反而越发果断地将快要踩进门槛的脚步及时收了回来。
那肯定不是花师妹!
她哪里会这么好运,随便就找到迷宫出口,还这么轻易就找到花师妹。所以这个花师妹一定是妖怪假扮的!
尧清越一边往反方向走,一边一脸得意地庆幸:还好我机智没有中计。
而悄悄跟着尧清越身后的小妖怪们,则面面相觑,暗自苦恼。
刚才老大命令他们将这昏迷的二人搬进万花山庄后院的厢房里。他们按照以往习惯,将二人隔开安置。不想老大的意思,是让二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好方便行事。
小妖怪们正打算回去搬人,却见其中一个女修已经捂住脑袋,清醒过来。
小妖怪们一合计,既然人家醒了,就省得他们出力气了。不如就让人族女修自己走过去吧。
可这人族女修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方向感实在太差。他们在这花园里给她引了不知道多少次路,她还能次次找错地方。
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人送出去,眼看着就能令二人就能相遇,不想对方却不按常理出牌。
尧清越发现,自己八成遇到了鬼打墙。
不管她朝哪个方向走,最后路途的终点,总是遇到一开始的那座小屋。
清晨的雾气慢慢消散,整个花园也完全露出原本的样子。尧清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尧清越走了一天,累得满头大汗。不知她身后,有一堆小妖怪,也跟着累得气喘如牛。
尧清越实在没有办法,望了眼那敞开的大门,只能小心翼翼走过去。做了几下心理建设,手指扒在门边,然后偷偷地探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尧清越才刚探进脑袋,看见屋内情形,立即瞪大眼睛。这屋内,果然有一个花师妹!
房间内,花玉容一身雪衣,纤细的眉毛紧蹙,满头冷汗倒在地上,正在捂住胸口□□。
尧清越忍住冲进屋的冲动,小心翼翼询问一句:“你是谁?”
花玉容脸色雪白,忍痛抬起脸来,看见尧清越那张无辜而紧张的圆脸,忍不住气道:“你说我是谁?”
尧清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依然紧张瞪着她。
花玉容不知尧清越又在搞什么,忍不住道:“尧师姐,别玩了,过来拉我一把。”
尧清越当即道:“你自己不是有脚么,不会自己站起来吗?”
花玉容痛得冷汗淋漓,听到尧清越这句不过脑子的话,终于忍无可忍道:“尧清越,你能不能说人话?”
豁!竟然生气了!
这肯定是假的花师妹,是妖怪假扮的!
花师妹脾气那么好,才不会对她不耐烦呢!
她当即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立即把脑袋缩了回去,身子才往后退了一步,便觉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
“走你!”
一道细细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尧清越的身后响起,好像还伴随着几道不耐烦的,骂骂咧咧的嗓音。
再然后,她就顺着那股力道,不受控制地跌到屋内,趴在花玉容脚边。
花玉容:“……”
一盏茶过后,尧清越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花玉容脚边,哭丧着脸道歉:“花师妹,这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把花师妹误会成妖怪是她的错,但是她也没做什么呀。花师妹那么大方和善的人,为什么会生气呢?
尧清越百思不得其解,悄悄抬眼注视花玉容的脸。
花玉容面色惨白,额头还有汗珠滑落,嘴角抿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衣衫凌乱,胸口有血缓慢渗出,慢慢洇湿了雪白的衣襟。她伸手摁住胸口,低喘道:“行了,扶我到床上躺着。”
尧清越后知后觉,猛然惊醒,闻言连忙手忙脚乱将花玉容抱起,放在床上。
“花师妹,你没事吧?这伤怎么回事?”尧清越担忧道,然后似是想到什么,连忙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片刻后,她解开外衣,在自己贴身缝制的里衣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打开一看,竟是一叠厚厚的黄色符纸,黄色符纸上,还留着朱砂鲜艳的红。
花玉容靠在床头,有气无力注视她,神色有些恍然。这些符纸,似乎是那晚她教尧清越画的。没想到,她竟然将东西藏在里衣里,才没被那些粗心的小妖怪收去。
尧清越焦急翻了半天,抽出一张回春符,施咒贴在花玉容身上,帮助她止血,花玉容的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
尧清越松了口气,庆幸道:“幸好我机智!”
花玉容苍白着一张脸,略勾了勾唇:“机智得认错人?”
尧清越小脸顿时一红,再次不好意思起来。她都是小说看多了,所以才疑神疑鬼的。
她等花玉容休息一阵,才低声询问:“花师妹,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花玉容道:“其实中途我醒了过来。与那妖怪对峙时伤到的。”
但显然,失去魍魉作为助力的她,并不是那狐妖的对手。
而且,相比与人硬碰硬,她更喜欢隐于幕后智取。
花玉容说完,下意识想抬手,探一探尧清越的眉心,查看魍魉的情况。但还好忍住了。
尧清越听言,却是瞪大眼睛,满脸惊讶:“那你岂不是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了?她到底是什么妖怪?她抓我们两人过来,到底准备干什么?”
与此同时,小妖怪们躲在门外观察屋内情况,偶尔叽叽咕咕地互相抱怨。
“总算让这两人呆一块了。差一点误了主人的大事!”
“哎呀,这不是不小心嘛?老大,下一步是不是该放狐媚香了?”
“这一次可千万别再弄错了!”
“放心!绝对妥妥的!”
尧清越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就在门边,视线忍不住落在门外,然而却什么东西都没瞧见。
她怀疑又是自己疑神疑鬼,不由收回目光,看向花玉容,沉吟道:“若是那背后之人抓的我们,倒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回忆起那萧衍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会有其他为难之事等着她们呢。
尧清越突然皱了皱鼻子,鼻尖闻到了一股十分甜腻的脂粉味。那脂粉甜味幽幽的,却又十分霸道往她鼻孔里钻,似乎是从门那边的方向传来的。
尧清越脑子思考着,就要起身过去查看,却骤然步子踉跄,差点跌到地上。
她慌忙扶住花梨木床上的鲛纱帐,想要控制下坠的趋势,却连带着纱帐都被她一把扯下。
尧清越头昏脑涨将笼罩在头顶的帐子扯下,捂住脑袋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脑子懵了一下?”
花玉容担忧望着她:“你怎么了?”
尧清越抬起眼睛,一张脸变得红彤彤的,仿佛喝了十几瓶的桂花酿,醉眼迷蒙盯着她:“花师妹?”
她歪了歪头,目光直勾勾的,带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花玉容立马发现尧清越的不对劲,同一时间闻到一股甜香,不由面色一变。
这味道,好像是狐媚香。
这狐媚香乃闺房助兴之物,再贞烈的女子,闻了此香,也会变得热烈放荡。
花玉容能及时控制身体,不让自己吸入更多狐媚香,但毫无所觉的尧清越,却结结实实吸了许多,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尧清越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痴痴盯着花玉容的面孔瞧了一阵,然后一个恶羊扑虎,就将花玉容扑倒在床上。
尧清越坐在花玉容清瘦的腰肢上,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泛着醉人的红晕,眼眸含春,吃吃一笑。
“花师妹,你好像又变好看了。”尧清越伸手,在花玉容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花玉容在她眼中,不仅变得好看,身上更带着一种惑人的气质,想要引她做点什么。
尧清越目光逡巡,纤细的手指跟着在花玉容完美精致的五官上慢慢游走,然后缓慢地从她纤细的脖颈上滑了下来。
再往下,交领雪白,锁骨凸出而性感,还有那抹血红……
不对,花师妹受伤了,她在干什么?
尧清越迟钝的脑子骤然清醒了片刻,然后重新有失去理智的趋势。尧清越害怕自己真的伤害花玉容,手指捏住拳头,猛然朝自己脑袋上打了一拳。
紧接着,噗通一声,倒在了花玉容的身上。
从尧清越中了狐媚香开始,花玉容就不曾惊慌过。她虽厌恶别人冒犯她,触碰她,但必要时刻,并不介意出卖自己的身体。
况且,此时情况特殊,尧清越本就对她情难自禁,又受了狐媚香影响。而且,若是那个人是她,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就在她以为尧清越会做什么时,对方却突然打了自己一拳,然后直接晕倒在她身上。
花玉容心情复杂凝视那张稚气的面孔,心情难以言喻。
尧清越,怕不是个傻子?
“哎呀?怎么回事?成事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门外忽然响起了小妖怪叽叽咕咕的嗓音,花玉容听得十分清楚。
她心念电转,已经明白此刻状况是因为什么,登时伸手揽住尧清越的肩膀,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同时,仰面对着头顶的幔帐,嘴里轻哼出似痛苦似愉悦的□□声。
既然那人想要促成此事,那绝对不达目的不罢休。以防他们出其他更加下作的手段,不如就便宜尧清越。
花玉容微微眯起眼睛,一边发出暧昧的声音,一边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果然,不消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零碎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花玉容还在自己身上制造了一些痕迹。乍然看去,白皙肌肤上一片青青紫紫的颜色,十分吓人。
至少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玷污了花玉容的尧清越就吓到了。
花玉容头痛醒来,就听到自己耳边有一道细细的哭声,不由睁眼看了过去。
只见尧清越整个身体都缩在角落,双手环抱自己,嘴里还咬着自己的袖子,正双目无神,泪流满面。
若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还以为尧清越才是被玷污的那个人呢。
花玉容有些无语:“……你怎么了?”
尧清越听到花玉容的声音,顿时浑身颤抖,然后抽噎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花玉容:“………”
花玉容犹豫该不该告诉尧清越真相。
她原本不相信尧清越的演技,打算等先出了妖怪的地盘再将事实和盘托出,结果骤然瞧见尧清越这副天崩地裂的模样,便有些忍不住。
尧清越仿佛在演什么苦情剧似的,双腿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来到花玉容的床边,然后跪在那里。
她小脸上泪痕未干,伸手一抹,一脸坚毅道:“我决定了,我打算以死谢罪!”
花玉容顿了顿,纤长的眼睫下黑眸不由闪了闪。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能够让魍魉直接回来。那就是直接杀了尧清越。魍魉没有宿主,自然就能完好脱身。
之前她没动手,不是对尧清越存在什么不忍之心,而是在逐月宗动手必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此刻在这狐妖的地盘上,尧清越主动寻死,她完全可以将她的死因嫁祸出去。
纤细白皙的指尖落在尧清越软软的脸颊上,将那张稚气而无辜的小脸抬了起来。
她摩挲她的小脸,望着尧清越红彤彤的鼻尖,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纤眉微微挑起:“你当真愿意为我而死?”
唔?为花师妹而死?好像差不多?
尧清越视死如归,点点头。
尧清越想了片刻,骤然想起什么,忙将自己花的那叠符纸拿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全部塞进花玉容的怀中:“给你!”
花玉容沉默盯着她,目光直勾勾的。
尧清越愧疚道:“这些符纸,原本就是准备送给花师妹的,为了给你防身。”
没想到防身没有防住,因为最大的危险来至于她尧清越。
尧清越痛苦地皱起脸,一张白嫩的小脸都皱成了包子褶。
她握住花玉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勾到自己脖子上,然后闭上眼睛,露出引颈就戮的姿势。
“我准备好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