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啦,不好意思,昨天因为头疼的厉害,没什么精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因为伤到了筋骨,所以木雪的伤养得也慢。好容易能下床走了, 整个左半身子却经常都不能动。

  虽然钱玉派了宫人服侍她, 可她忧心女儿,非要亲自照看她。

  她自己连碗都端不起来, 竟然还想要照顾孩子。

  钱玉脸色很难看。在木雪低声求她把女儿接进宫来的时候, 脸色更难看了。

  但是就算她脸色难看的和吞了苍蝇似的,望望木雪虚弱的样子, 她长叹一声,还是如了她的意,亲自过去她们下榻的客栈, 把那出生没几个月的小不点儿接了回来。

  小家伙长得粉嘟嘟的,那么小被她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居然不会哭,就眨巴着自己水嫩狭长的桃花眼盯着她瞅, 她看着觉得可爱, 也故意蹙紧眉毛回瞅着她。

  俩人一路保持着你瞪我, 我瞪你的姿势, 到钱玉把她抱回宫带到木雪面前时,她竟然咧开嘴对她笑了。

  见状, 钱玉忍不住拿食指小心地点了点小家伙粉嫩的脸, 对一边坐在榻上的木雪笑道,“哎,这小娃娃这么小不哭,却会笑,可真是稀奇。”

  木雪却皱眉道, “这孩子是寤生,当初出世时在娘胎里许久都不出来,大夫说是憋坏了脑子…不知这样…是否是什么病状的先兆。”

  “寤生?”闻言,钱玉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想要问她那你怎么样,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木雪沉浸在担忧的情绪中,也没有发现她别扭的神色。

  这样半生不熟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清明时节。

  木雪的伤养了几个月后,有了起色,能半抱着女儿逗她玩儿了。

  虽然如此,但天性喜欢孩子的钱玉,还是喜欢寻各种借口把小娃娃抱在自个儿怀里,还经常一边逗她玩儿一边批奏章。

  她在一边看了觉得暖心,也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不明不白的关系,钱玉不说她也就不问那所谓的覆水难收又该如何解释。

  清明时,祭祖一直是至关重要之事,上至帝王士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看得重中之重。

  钱玉虽然不想拜祭她那见都没见过就死了的前朝末帝爹,但好多大臣毕竟是几朝老臣,给他们做做样子也罢,她还是得去离京都有百里之遥的社稷坛上走一遭。

  且为了不耽误时辰沐浴节秩,她还得在子时左右就得动身往那处赶。

  子时,正是更深人睡的时候,却要折腾这么一出。

  别提钱玉多不乐意了。

  可不乐意归不乐意,她还是得在亥时乖乖地戴上冠冕穿好朝服。

  正等着外头的护卫弄驾辇呢,就见木雪慢慢儿的掀开了珠帘,进了来。

  望见她,钱玉有些惊讶,随即想到她的伤势,立时沉下脸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这时候不好好睡下?”

  “我睡不大着。”木雪有些惶惶不安,看着她连称呼都忘了,“钱玉…我方才梦见你在祭坛上被杀了…满身都是血,我好怕…钱玉你别去祭祖了…换个时候也行的。我昨日听王妃暗暗告诉我,说是燕王跑了,回漠南调兵去了…钱玉,这是不是真的?”

  “这些话…你不要信。不过是梦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难得见向来温婉的木雪露出这样惊惶的神色,钱玉心头有些触动,叹口气,扶着椅背缓缓站起来。

  九凤琉璃灯的照耀下,身穿黑褐纹龙的钱玉显得越发的美貌。

  她犹疑着走上前,将有如惊弓之鸟的女人抱进怀里,轻轻安慰她说,“不碍事…不过是梦罢了,定是你近来顾看着孩子操劳过了,我待会儿唤宫人给你点上安神香…睡一会儿,醒了,我就回来了。”

  木雪摇摇头,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苦笑道,“你当真要去?”

  “这也不是我能定的。”闻言,钱玉为难地皱眉,道,“司天监的那帮人缠着我好些时候了,这王位本来就是夺过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本朝当然不能像别的王朝一般以忠立国,只能嘉奖孝行,作为一国之主,我要是都不孝,又成何体统?”

  木雪听了不言语,好一会儿,才略红了眼,抬头对她轻道,“不然,你随我逃回江南吧…我在那里有商铺,家产也多…银钱你怎么挥霍都用不完的…我知道你喜欢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江南那地方有很多…”

  没等她说完,钱玉就淡淡打断她,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要想跑,早就跑了。我不是贪恋皇权,只是不甘心沦为一颗棋子。”

  说着,她冷了脸,一拳砸向最近的青楠木案,“凭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夺过来的,却要平白无故送与齐孝衍?就因为他是男人我不是?我不甘心!”

  “钱玉…”木雪还要再劝,钱玉却淡淡地背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她苦口婆心的话,并对她淡淡道,“你回去吧,我意已决,没什么可以阻得了的。”

  木雪见状,知道劝无可劝,悲戚地望她一眼,失魂落魄地往殿外走。

  等确信她离开了,钱玉方叹了声,想想方才木雪告诉她的话,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便唤进来一个亲近的侍卫,交给他一块腰牌,淡淡吩咐说,“若…听见有什么风声,就带着木姑娘和她的孩子到一处安生的地方避难。”

  “是,殿下。”那侍卫拿了腰牌,踌躇道,“那殿下,您呢?”

  “孤自有定夺,你莫要多问,只管下去好生顾看着木姑娘母女便是。”淡淡说着,钱玉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

  这时,又有护卫上来禀报说,“殿下,舆辇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嗯。”轻应下,钱玉转身随着那护卫过去了。

  出去宫门时,一众的护卫龙甲军已经候着了,文武大臣都随在她舆辇的旁边。

  她正要踏上车辇时,淳于敷忽然从白玉宫柱后头转过来,对她道,“殿下,请殿下恩准文施陪同殿下。”

  “不成!祭祀祖宗是多重的事,怎么能允许有女眷,有阴气扰了祖宗的安宁!”

  她还未搭腔,一众的大臣就叫开了,连称,“殿下,宗庙重地,历来不许女眷亲近,还望殿下明鉴!”

  什么叫女眷不能亲近,难道她就不是女人?

  钱玉听了很不喜欢,冷道,“不过是祭祀罢了,有多重,还得这样忌讳。”

  “还请殿下明鉴。”平常被她几句话吓得缩头的大臣在这件事情上却是绝对不妥协,齐齐跪下劝谏。

  众口铄金,她就是再怎么也不能不顾这些人的意愿。钱玉神色冷淡,苦笑着望一眼淳于敷,摊手道,“淳于姑娘也看见了,这事儿,孤是做不得主的…淳于姑娘放心回去吧,孤带了这般多的护卫,还有龙甲军跟着的,不碍事。”

  淳于敷叹口气,看她一眼,只能宽慰她,无奈道,“愿是文施多想了,这毕竟是皇家宗庙,路途也是皇家的领地,一般人该是进不来的才是。”

  一班大臣听得不明就里,钱玉却能听出她说得是齐孝衍的事,心下沉得厉害,也不好表明什么,只对她淡淡一笑,道,“孤要走了。”

  “殿下保重。”

  钱玉淡淡点头,领着一众的人浩浩荡荡地就往祭坛走。

  帝皇祭天时,多随从甚广,为防践踏了庄稼,祭坛多选在无人的荒野之处建造。

  本来这是为百姓着想的,但这段路因为杂草丛生灌木遍地,其实却是一个刺杀帝皇的好处所。

  不过历来皇家对刺客防范严密,要过来这祭坛,须得过三道关口,加上带过来的护卫众多,一班大臣这才有恃无恐,以为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但独木易毁千林难灭,一个刺客也就罢了,当过来行刺的,是成千成万的军队时,一帮人都乱了阵脚。

  趁着夜,齐孝衍派人埋伏在路途两边,用了绊马索,将她带过来的骑兵都掀翻在地,而后领着披上坚硬盔甲的步兵在后头紧追而上,打落水狗一样,把她带过来的骑兵几乎斩杀殆尽。

  她带着几个贴身的护卫想要反击,奈何那堆文臣,一个劲的扯着她衣袖让她暂避,让她失了先反击的机会,想要再逃,却是被层层的兵将包围,怎么也逃不出去了。

  “孝卿,仲父常常说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么。”火把的红光照耀着齐孝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他高坐在黑骢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着摊开手,让她看四周死伤的一片,“你看,到最后,鹿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你是怎么过了关口的?”被几个兵士押着,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不顾颈边寒气逼人的刀刃,钱玉冷冷瞪他,“那三道闸门,个个都是用万斤的铜铸而成,你是怎么进来的?”

  “啧啧,孝卿你果然不聪明呢,虽然那关口坚固,可是那看着关口的人坚不坚固,孝卿你不会事先看看的么?”

  笑说着,齐孝衍叫出来了个人,“二公子,可多亏了二公子帮忙呢。”

  伴随着他话音走出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淳于敷的表弟,淳于府的二公子。

  钱玉脸色更冷,“竟然是你。”

  她这些日子忙于替木雪调理伤势,怎么就忘了,这皇家围猎祭祀一事都是由几个大士族经手的。淳于家在这几大士族里势力经属第一,这些事想必也是直被托付与他们的。

  “殿下,您可别这样瞪我,那天那姑娘您自个儿挑了进宫,却不许小臣有什么想法儿,只会做这样只许州官放火的事儿,殿下有什么资格来服众呢?”

  “哈哈哈,红颜祸水,孝卿,现在知道用情过深不好了吧?”

  说着,齐孝衍美貌的脸上满是阴狠,扫了一眼四周被制住的大臣们,高声笑道,“诸位大人,莫要惊慌,今日之事不过是我齐家内部的争端罢了,其实不值什么。诸位大人想想,哪个姓齐的做皇帝,不都是我齐家的天下?大人们在哪个皇帝手下不是享荣华富贵?虽然起始这江山是孝卿打下来的,不过后来守得住江山的才是王道,若是我齐孝衍今日登了位,日后定是少不了各位大人的好处的。诸位大人,也该知道该如何做吧?”

  他说完,就笑眯眯地环顾起在场的大臣们。

  这些人全部出身士族,只知家而不知国,家族的利益比起改朝换代皇帝姓什么,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听说了齐孝衍的这句话后,都眼神闪烁地望了钱玉一眼,而后缓缓沉下了头。

  知道他们这就算是应允了,齐孝衍哈哈大笑,桃花眼狭长地眯起来,挑衅地望向钱玉,“如何?”

  钱玉神色冷淡,死死地盯着他,“胜者王侯败者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孝卿你放心,朕毕竟还是你哥哥,是不会亏待你的。”齐孝衍冷冷说完,吩咐身边的士兵,“把北齐王拿锁链绑了!”

  齐孝衍在半途中挟持了她以后,就一路长驱直入京都城。大臣虽不忠,她领的兵将毕竟是她出生入死带出来的,护卫外城的龙甲兵本欲抵抗,齐孝衍却命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笑着威胁那些人不准动分毫。

  那些龙甲兵只得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儿的束手就擒。

  齐孝衍毫无阻碍地就入了京都皇宫。

  齐孝衍性子狠辣不下于她,她本以为他会在抓到她后一刀把她杀了,他却并未对她如何,而只是吩咐把她囚禁在一处空着的破屋子里。

  她可不相信齐孝衍改了性子了,让他这样,恐怕还是有缘故的。

  可她被幽禁以后,哪儿也不能去,也不得而知外头的情况,看守她的宫人是齐孝衍特意找到的哑巴,问她们,她们也一句话都不会说。

  钱玉心急如焚,不知在北齐皇宫内的木雪如何了。

  那几个侍卫,究竟有无按照她的吩咐过去将木雪她们带到安全的处所安置起来。

  事实上,在她领着人浩浩荡荡出行的时候,淳于敷就找到了木雪,对她叹息道,“若不出文施所料,殿下…怕是回不来了…四小姐还是随文施暂且去个安全的住所避祸吧?”

  听见这话,木雪气息都滞住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她还有活着的可能么?”

  “这个…文施也不知道。”淳于敷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次祭祀…恐怕殿下也知道不好,做了好些准备,连京都外郊的那几道万斤闸都用上了…文施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猜得不准,固然好,若是…总之防范于未然,若是相安无事的话,四小姐还是可以回来的。”

  木雪沉默着点头,抱着女儿随淳于敷走了。

  她本以为她是要带她过去她们下榻的客栈,谁知她却让护卫把她带到了一处山脚下。

  那山脚开得遍地都是洁白的梨花,梨花树丛之后却是十几个整饬漂亮的小木屋。

  看她有些惊讶,一边的淳于敷与她解释说,“若是真有什么万一…住在这儿,很难被人找到的。”

  木雪淡淡点头,抱着女儿进去时,却看到好些熟悉的面孔。她娘,钱多钱珠高畹兮一堆人都在就不必说了,连上次刺杀钱玉的那个陌生男人都在。手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漂亮女孩子。

  看见他,木雪眉头一蹙,还未说什么,高畹兮就跑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对她耳语道,“哎,这屋子是他的,那男人是个以□□换生活的游侠,脾气可差了,木姑娘你别跟他计较,不然到时候事情不好了,本宫怕他告发咱们在这儿藏身,那可就糟了。”

  木雪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神色还是不怎么好。一边的淳于敷也看出她神情不对,笑着打圆场道,“四小姐,这些天就暂且委屈在这儿住下吧,我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若是没什么,就可以出去了。”

  木雪勉强笑着点头,心里则默默祷念钱玉千万莫要有什么事。

  但明显她的祈祷落了空。

  第二日,几人正在这小茅屋里用早饭,就见钱多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弯腰喘气对她哭道,“少奶奶…不好了,听说昨儿个晚上,那什么衍的埋伏在咱们少爷去祭祀的路上,把他抓了,攻下了城,现在满城里都是他的人,布告上贴的都是您和淳于姑娘还有高姑娘的通缉画像,要逮着机会抓你们呢!”

  “他敢!”闻言,木雪心里都凉透了,还没及问他知不知道钱玉怎么样了,就见高畹兮异常恼怒地把手中竹筷往桌上一拍,气道,“本宫和木姑娘好赖也是江南王朝派过来的商使,本宫看他怎么看抓本宫!”

  “王妃还是算了吧,在他心里连江南王朝都不算什么,又何况王妃。”

  一句话把高畹兮的气焰消了下去,淳于敷冷淡道,“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寻寻看殿下在哪儿吧。”

  “成王败寇,还用得着问他人在哪儿么?”一旁默默抱着女儿喂她吃米粥的男人冷道,“怕是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你个乌鸦嘴别说话!”他伤了淳于敷,也不顾是不是寄人篱下了,高畹兮对他一点儿好声气都没有。

  “我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消息。”淳于敷冷冷说着,站起身就往外头走。

  刚走了一步,后头高畹兮就拉住她衣袖,着急道,“不成,你出去不就被抓了?齐孝衍最恨钱公子,其次就是你,钱公子好歹还是他弟弟,他不至于如何,你要是落到他手里,可就惨了!”

  她拉得死紧,让淳于敷不由皱眉,“放手!”

  “不放!”高畹兮也比较固执,死活就是不让她出门。

  “淳于姑娘,让小的过去吧。”两人拉扯间,钱多连忙上前,说,“小的没怎么出门,那些人不认得小的,也方便些。”

  闻言,淳于敷松开了扯着高畹兮的手,皱眉想了想,叹道,“也好,你过去外头看看,记得小心些。”

  “小的明白了。”钱多连连点头,拔腿就往外头跑。

  高畹兮皱眉,朝茅屋外望望,“他一个小厮,真的管用么?”

  “不管怎么,还是试试看,多一个机会,比什么都好。”木雪淡淡说着,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往房中走。

  后头高畹兮怕她想不开,连忙叫住她,“木姑娘,你去哪儿?”

  “出去看看。”

  “可是,钱多不是说外头贴了咱们的通缉画像么?你怎么出得去?”

  “王妃不必担忧,木雪自有法子。”

  高畹兮一头雾水地不知她有什么法子,不到片刻,她出来了。

  拄着拐,穿了她娘老气的衣裳,抱着褐布巾,脸上不知拿什么抹出了几道皱纹,故意压低声音弯着腰对她们道,“如何?”

  “咳…我以为是什么法子呢。木姑娘你这还是算了吧,你这身段窈窕的,本宫都能瞧出来你是个俏姑娘。”高畹兮有些哭笑不得,看看她的装扮,脑中却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个绝妙的法子。

  跑到那默默抱着女儿的男人面前,丢给他一锭黄金,道,“既然你是游侠,那可否帮本宫办件事?”

  男人沉默不语,等喂完怀里的女儿吃光了小米粥,才捡起来高畹兮丢给她的金子揣到怀里,抬头冷道,“何事?”

  “去帮本宫在花街盘个酒楼下来。”

  ***

  史载,北齐王天顺二年,北齐王祭祀时路遇伏,被擒而囚之,齐王兄燕王衍夺王位,同年五月,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北燕,新帝登位,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是夜,北燕夜坊。

  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节,市坊里却依旧是笑语声灯火颜色不绝。

  尤其是栽满了杨柳的沿岸一条花街,来来往往的客人进出不绝,更是格外的热闹。

  路上不时有相熟的人遇见,彼此不及打招呼,头句话却是,“如何,那风月阁开门了么?”

  风月阁,地如其名,乃是诸位士族王候追逐风月的花柳之地。

  本是一家落魄的快要关门的酒楼,不知何时被人买了下来改造成了一所极佳的风月之所。

  佳,倒不是单指里头典雅而华丽的房间布置,而是里头的姑娘都是格外的漂亮。

  尤其里头还有两个头牌,一个身段窈窕的名唤冰肌,当真是人如其名,温凉婉转遍体生幽香,虽然蒙了面看不清容貌,但露在面纱外的一双剪水秋瞳幽幽地望着人时,能把人心魂都吸走。

  还有一个名为玉骨,虽说也看不清容貌,但身量比一般的女子高些,瞳孔也是淡色的,该是胡姬无误。每每一袭红衣打扮,艳如桃李,抬眸浅笑间也是摄人心魂。

  有了这二位头牌在,这风月阁的生意自然是青云直上。

  虽说这里头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只有每晚两位头牌会在花台献舞谈曲,但纸醉金迷时听一听耳边姑娘传来劝酒的温声软语,抬头望一眼花台时,若是有幸得两位美人垂望一眼,其殇骨酥魂的滋味儿,又岂是单纯和女人睡一晚可以言说的?

  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如此一来,不到一月,这风月所已然成为上至士族公卿,下至走卒贩夫,心驰神往之地。

  因而这风月所的夜里开门的时候,也就成了几乎所有京都男人关心的事情之一。

  每日白昼时,在门前流连的更是不少。

  而作为被垂涎的对象,风月阁里,木雪和淳于敷两位头牌正在例行每日的公事,没错,就是在分析完昨夜在许多大臣公卿嘴里套回来的消息后,批判高畹兮。

  彼时,木雪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望着虎皮毯上跪着的高畹兮不知说什么好。

  而她旁边坐着的淳于敷,则拿着一根小牛皮鞭,皮笑肉不笑地在手里边拍,边对双手捏着耳朵低头乖乖认错的高畹兮道,“王妃,怎么只有我和四小姐出卖色相,王妃却端坐一旁数银子呢?”

  “咱们仨要是都去了,没人说话和那些大人们套近乎探听钱公子的消息不也不成么。”

  高畹兮赶紧抬头委屈地辩解,“再说,我每天要在脸上粘一堆东西扮鸨母,也是很累的么。那燕王不是在找咱们么,他一定料不到咱们就开个风月所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这样活动也方便一些么。”

  “那你给我们找来的那些衣裳是什么意思?”淳于敷忍着抽她的冲动,冷问。

  “你见过哪家的花魁包得严严实实的?”说完,高畹兮看她身上的衣裳一眼,语重心长道,“淳于姑娘,你好歹也是流有胡人血脉的,怎么能这样保守呢?”

  “你…好,那你起的这什么名字又是什么鬼,什么冰肌玉骨的,你……”

  高畹兮倒是很豁达,一摊手,继续委屈道,“不然,蛾眉曼睩,楚楚动人,楚腰卫鬓,玉软花柔,你自己选一个啊。”

  “你!”淳于敷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见状,高畹兮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低头乖乖道,“我错了,打人不打脸,我跪一个时辰就是了,淳于敷你就别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