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严肃点头,“有可能, 本来是说要吊销他的教师资格证的, 可听人说他娶的妻子好像是咱们县一个煤矿老板的女儿, 家里有点钱,不然,他的饭碗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可恶!”季零雨听说, 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跺脚,“有钱了不起啊!”

  苏子卿忙拉着她坐下,无奈道,“好了,你也别胡乱生气,这事也是我猜得而已, 有什么, 还得许同学醒了才能下定论。”

  季零雨嘟嘟嘴,不情愿地偎着她坐下了, 看看莫小北床上昏倒的人, “那她……这可怎么办?万一她真的……不然, 咱们还是把她送医院去吧。”

  莫小北听了, 连忙出声阻止, “不行, 她平白无故地过去医院, 下午军训时候人不在,班主任一定会盘查的,要是她的事露馅了, 外头风言风语的乱说,可能就不能呆在咱们学校了。唔……她,她人还挺好的,我不希望她,她……”

  “什么鬼,难道比起名誉,不是命更重要吗?”季零雨白了她一眼,“莫同学,你也不想想,她自己擅自吃堕胎药,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人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看,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这就打救护车电话。”

  话落,她拿出了手机,刚解了键盘锁,就听见一声微弱的祈求,“别……别打……求你……”

  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惊讶地抬头,“哎,你醒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许纪强撑着瘦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干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长长的刘海遮不住她目光里流露出的哀色。

  她踉跄着从床上下来,没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季零雨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水泥地上,磕得地下“咚”一声响。仰头看着她,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哀声道,“求求你,求求你……”

  “哎,你干什么,快起来啊!”季零雨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就站起来去扶她,可她腿弯就像生了根一样,她怎么扶她就是不起来。

  “我的天啊,同学,你别哭了,你起来好不好,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你再不起来,哭的可就是我了啊!”

  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季零雨一边弯腰去拉她,一边委屈地喊着,扭头向身后的苏子卿求救,“子卿,快来,把她拉起来啊!”

  苏子卿无动于衷地继续端坐着,眼神淡淡地从许纪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她肿起来的清秀脸颊上,看着上头颇为清晰的掌印,目光却瞬间凝住了。

  先前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急着送她回来没细看,如今才觉出味来:这掌印覆盖范围这么广,又肿得这么厉害,哪里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打得!看这模样,分明是一个中年男人才能打成这样!

  又细细端详了会儿,确定自己判断不错后,她忽然冷冷出声质问她道,“你之前和我们说得,你脸上的伤,是你室友雇人打的,是骗我们的,其实,你身上的伤,都是那个姓胡的男人打吧?”

  闻言,许纪哭泣的声音一滞,猛地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她。

  闪躲着,连忙捂紧自己的脸,辩驳说,“不是的,不是……这真的是……是……”

  可能是理亏,她说了好几句话也没说出来身上的淤痕和红肿的脸是谁打的。

  苏子卿冷脸点头,“那好,我再问你,你认得胡韬这个人么?”

  胡韬就是那总爱骚扰漂亮女同学的男老师。她所以记得,还是因为她爸跟她说过的一句,明明名字起得不错,怎么自己就没有韬光养晦的样子,却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呢?

  她想,她都这么说了,许纪应该明白她们已经知道那胡老师的事了,出于寻求保护的心理,她一定会向她们哭诉她的遭遇的吧?

  思虑至此,说完这句话她就紧紧盯着许纪的表现。谁知,她非但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慨,反而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悲伤倒是悲伤,却打死也不肯说自己和他认得,“我……我不认识他……”

  苏子卿却听得有些寒心。

  她被她爸领着在贫困山区走访见识了好几次,见多了许纪这样被欺负的女孩,都是吃了亏以后一声不吭,任由那些犯罪者逍遥法外。

  最为寒心的,还是她寄宿那村里有个跟她很是要好的女孩儿,被一个二十多的男人骗着怀孕以后,不但没有按照跟她约定好的告那男人犯罪,还帮着那男人偷了她爸的一块金表和钱包里的几千块钱,最后两人一齐跑了。

  亏得她爸看她家里贫寒替她们一家向当地政/府申请了低保,还自己掏钱送她弟妹上学,她自己送了她不少衣服。他们还想着帮她们呢,结果,她自己却不上心。也好,这原本就是她们的事情,她一个旁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我也没有怪你骗我们的意思,你要是有苦衷,我们也不方便过问,只是你自欺欺人,害得到底是你自己,还是别人,也只有你心里有数了。”

  她慢慢说完,再看许纪,还是一声不吭,一个劲的摇头,“我……我不认得他。”

  她这副模样,倒显得她像是逼迫她的坏人了。

  看见眼前的许纪,又联想到了那骗了她和她爸的女孩子。苏子卿愈发寒心,起身去拉季零雨,“好了,她想跪就让她跪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可是……”季零雨望望脚边的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子卿头也不回地拖走了。

  门“碰”地被带上了,莫小北眨眨眼,觉得她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太戏剧了。

  前一刻她们还在这商量怎么处理许纪的事,后一刻苏美人就拉着季美人甩门而去了。

  是甩门没错吧?她刚才分明看见苏美人脸上有几分怒色。那表情,只有她妈在她弟只顾着看电视却不学习时才会出现,俗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美人对许纪恨铁不成钢?说出来,莫小北自己都想笑,苏美人又不是许纪的妈,做什么会对她有这种情绪,一定是她想多了。

  “好了,她们俩走了,这事儿,咱们就当没看见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安沛瑶面无表情地说着,把自己搬过来的行李一一放好,转身看怔怔还跪在地上的许纪,不客气道,“同学,你的东西,需要我帮忙搬吗?”

  她这句话就有些赶人的意思了,许纪不傻,当然听出来了,连忙摇摇头,苦笑着扶着桌脚从地上站起来,虚弱地摇摇头,“谢谢你了,不用了,我自己会搬的。”

  唐文显看她一眼,从地上捡起来那药盒子,直接递了给她,“你的身体,不要紧么?”

  “没什么的。”许纪赶紧摇头,仓皇地接过药,知道她们是知晓自己的事了,也不敢多看她。

  她们本来还纠结要不要送她进医院呢,正主一点儿也不心疼自个儿的身体,还千方百计地想要她们不要管这件事,季零雨有句话说得不错,她们的好心,可真是喂了狗了。

  跟她还能说什么?她就是死了,也不管她们的事不是,反正她又不是她什么亲戚朋友。

  唐文显淡淡点头,“那记得下次处事小心点,这样的东西,随便藏在衣兜里可不好。”

  “……我会的。”刘海遮住她半边眼睛,她捏紧自己的衣裳下摆,鼓起勇气朝着莫小北的方向,“莫同学……我……我下午……我……”

  莫小北贴心地忙出言,“放心,我会给你请假的。”

  “谢谢你,莫同学。”她感激地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不客气。”莫小北叹口气回答一句,走到她身边,“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谢谢,谢谢。”她连连鞠躬,瘦小的身子骨弯下来刚巧到她腰侧,看得莫小北心里头酸酸的,笑着说一句没关系,就开始忙活起来。

  最后终于赶在安吉和余橙回来之前把她的东西都送到隔壁寝室去了,在两人打开寝室门,看见里头冷淡地捧着一本书在看的安沛瑶时,还都愣了一下,经过莫小北三言两语的简单解释,都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尤其是余橙,乐得合不拢嘴。以她的话说,“不和那个恶心人的人呼吸同一块地方的气息,就是爽!”

  莫小北几人没说话,任由她快快乐乐地在那边放着歌看着动漫大声地吃东西,安静地度过一个中午后,两点钟,一行人刚要走,安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唤住她们道,“先别走,上午教官说了,要让咱们下午穿军训服,你们快去换衣服吧。”

  几人听说,迅速地扒拉出昨天两位美人给她们的军服,急急穿在了身上,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