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江渺听到微弱的, 法阵解开的蜂鸣声,她收回发抖的手,看向门房的窗外, 在那里,代表着阵法启动的光点已经暗了下去。
有人发现吗?
她不确定, 在门房里又等了一阵,才翻窗跳了下去,一出去, 头顶照旧是房檐,面对的是平坦的大道, 她当然不能从大道上走, 头顶上还有两个暗卫在监视, 她能走的只有旁边的树荫。
树木并不茂盛,但月亮走进云里,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马上就是暗卫们的交接时分了,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专注在接班上,不会太过警觉——她正好借着这个便利, 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暗卫扫视的范围。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随着扑棱棱的滞空声,她确定交接的人已经上了屋顶, 穿过唯一的一段没有遮挡的小道,飞进了第一个树荫下,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这条道看起来并不很长, 可走起来却显得尤为遥远。
最后,她拐进了宫墙外的长街。
肩上的压力骤减, 她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只要走完了这最后一截,就只剩一个大门了。
那个大门虽然也有人把守,却没有专门针对她的阵法,只要换好提前准备好的侍女服,蒙混过去不是什么难事。
她以前跟随老药王学医,也染了一些占卜的习气,此刻已换好了侍女服,只剩下漫长的等待时间,她便随手从路边捡了几个石子,问自己必行可顺利。
结果是凶。
本来高涨的情绪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她皱眉想,怎么会是凶呢?
她把石子拿回来,又投了一次。
又是凶。
她已经快出去了,还会有什么事呢?
客观上说,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说是绝对安全,她想了想,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唯一一个变数是,能不能撑到早上。
只要早晨之前不暴露,那她一定能够出去,可谁会突然发疯半夜造访呢?
毕竟,凤无鸣应该还昏迷着。
就算凤无鸣醒来,也需要疗养身体,鹿秋刚刚去挑衅过,不会有人猜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逃走,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了。
以她的这点微末技俩,也就看到这里了,打卦本不能来第二次,她要是再打,就算是挑衅神明了。
于是她把石子一扔,又往花坛里缩了缩。
不管怎样,她已经没有退路,此处也没有别的出口,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得等。
而与此同时,凤无鸣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浑身酸痛,下身麻木,几乎没有起身的力气,昨夜发生的事有些模糊,她只记得自己摸进去没发现人,然后……然后如何了?
她扫了一眼,一个宫人正趴在床边打瞌睡,便道:“谁许你睡着的?”
那宫人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惊醒过来,忙道:“宫主……您,您醒了……”
伺候她的宫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姿色身段绝对称得上是万里挑一,这位也不例外,此刻迷迷糊糊脸色潮红,模样勾人得紧,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好看,还特意挤出几滴泪来,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而事实上,宫主也很宠她。
之前就对她多有照拂,给她赐了专门的宫院,平时更是去哪都带着她,可以说,要不是身份不够,她早就是新的宫妃了。
她知道宫主宠爱自己,所以把别人都赶走,自己守在近前——宫主去找江渺下手不成,体内残余的药物却会作祟,只要醒来,那可就是现成的宠爱,若是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博几套首饰。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边抽搭边蹭到床上,道:“宫主恕罪,奴家有错,愿以身许,偿还一二……”
这是想好的套词,谁知她还没摸到对方的腿,就被一把推了下去——这一下,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推,而是不遗余力的,结结实实地推了下去,她一屁股墩在脚踏上,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宫主的表情非常可怕,看她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团死肉。
那是极端的嫌弃。
可怎么会呢?
她顾不上喊疼,先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味,又抬头去照琉璃顶,也没有破绽,仍旧是宫主最爱的可人模样,可为什么……
她不敢撒娇,只委屈道:“宫主……”
“滚开,滚出去!”凤无鸣冷冷道。
“宫……”她的话还没说完,凤无鸣就把玉枕丢了过来,怒吼道:“聋了?给老娘滚!”
这宫人哪里还敢说话,立刻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外面守着的几人也听到了声响,一看她灰头土脸出来,都露出讥讽的神色。
活该,谁让你那么霸道,专抢宠爱!
她没余力去看别人的脸色,把袖子拢了拢,心里嘀咕道:宫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厌弃她了吗?
没人知道怎么了,就连凤无鸣自己也不知道,她一醒来,先是觉得浑身酸疼,然后就发现下半身没了知觉,那个宫人明明是很美的,也很欲,若是平时的她见了,一定会有反应,会忍不住上手,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有。
她失去了欲望。
她不知道这是一时还是永远,但当下,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她有庞大的后宫,这些人全都靠着她来满足,如果她废了,这些人会怎么样,不好说。
是,她是女人,不靠那东西让别人舒服,可若是她自己舒服不了,这种事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不是逼着自己上刑吗?
这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多么重欲的人,这些年,她虽然借着敛色的由头收服了不少势力,但这是在她自己喜欢的基础上,没人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去做自己讨厌的事,如果没了这个动力,后宫将名存实亡,她还能不能靠这个扩张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这到底为什么?还能不能治好?
她能想到的,就是昨晚的事了。
昨晚,她走进门之后,先是去摸了床上,发现没人之后,又在宫殿里转了几圈,到处都没有发现江渺的身影,然后她想走到外面去看,谁知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晕脑胀丹田发软。
这是药效起来了。
她迫切需要一个泄欲的工具,可她找遍了宫殿,也没有找到江渺,推了几下门窗打不开,她是被关在了里面。
散不去的浓烈药物一次次在她身上起效,没有人承接,她只能自己解决,普通人是有极限的,但她身经百战早已千锤百炼,就这么神魂颠倒数次迭起,直至她失去意识。
想到这里,她的恐惧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两人交合,灵力可以来回交换,形成闭环,双方都能从中得到益处,称为双修,可要是只有自己,就只有精力的损耗,如果不是运气好晕了过去,她会就这么活生生地气尽而亡。
以后还能双修吗?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身下的床单上晕着淡淡的血迹,冷汗浸湿了被褥,这是她已经到了穷末的征兆。
她顿时如坠冰窟。
她这辈子快活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迎来这样的结局,是报应还是什么,她已经不在乎了,现在她需要找一个厉害的医修,来帮她看看,告诉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医修……医修……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江渺。
实际上,就算不为这个,她也要去找江渺问清楚,那晚对方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谁关上了门,害她沦落到这样的结果。
“来人!”她吼道:“把江渺给我找来!”
很快有人领命去了,刚才她把最宠爱的姑娘赶了出来,可见正是十分暴怒,要是他们不警醒着点,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呢。
传话的人忙不迭地飞往凤栖宫,心想只要把这个倒霉的江渺找来,那他们也能略松一口气了。
谁知这人在凤栖宫门外叫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一推门,里面安安静静,人已经不在了。
暗卫和门房也都惊了,众人找了半天,才发现法阵都被关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敢担责,他们四散开去,想着先把人找到要紧。
传话的人哪里敢等,立刻报告了宫主。
凤无鸣得到传讯,把宫人拿回来的玉枕又摔了一遍,那里的守卫最多,怎么可能会被她跑了?
很快,整个春鸾宫就进入了紧急状态,所有的大门全都下了钥,看守也都调了来,守在了各大要道处。
好消息是,大门的法阵里并没有发现她经过的痕迹,要么是她没走大门,要么是还在这宫墙里。
“没关系,江渺,我们可以慢慢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