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小跑着到谢溪又跟前, “西柚医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中午,我可是掐着点呢, 考试的时候我怕影响你复习,一直在家暗戳戳的憋着。”谢溪又接过盛灼手中装着笔和准考证的透明资料袋。
盛灼笑笑,作为交换收下了那一束可爱的小向日葵,低头佯装认真地拨弄着。
这两日出入考场都会看到门外熙熙攘攘的家长,只有她是独自来独自走,形单影只的。说不在意是假的, 但是阿枭不能来,会暴露身份;袁一也不能到,因为也在参加考试。
也不是没有想过, 如果当初让西柚医生来就好了。但转念一想,西柚医生又为什么要来呢?自己以什么身份提出这种奇怪的请求呢?西柚医生真的来了自己还能好好复习么?会不会脑子里都是那些奇怪的东西?
盛灼曾在心中对自己说, 倘若考完英语那天西柚医生能来接自己就好了。
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西柚医生真的来了, 还带来了如此可爱的小向日葵。
盛灼有些想落泪,但还是忍住了。
“谢谢你能来。”她轻声说着,声音差一点就要淹没在吵杂的鸣笛中。
“你这小姑娘哪哪都好, 就是太客气了, 以后我可以改名叫谢谢谢溪又了。”幸好谢溪又听到了, 用力揉了揉盛灼的头顶,调侃着说道。
让盛灼几欲落泪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不由羞赧地笑笑。
“这个小风扇你拿着,”谢溪又从纸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手持风扇, 按下开关, 娇小迷你的风叶快速旋转起来,迎面而来的凉爽气流吹散了盛灼的刘海。
考场里没有空调, 只有两台破旧的风扇,两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闷热潮湿的空气,此时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如此清凉的风。
盛灼发出了“呜!”的一声惊叹。
谢溪又忍俊不禁,又变魔法似的从纸袋中拎出了一个蓝色的保温杯,“这里面是冰镇的酸梅汤,开开胃,我带你去吃大餐。”
盛灼当即开盖吞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甜度刚刚好,仿佛生着火的五脏六腑霎时间得到了久旱甘霖般的抚慰。
两人的身后,一个体型圆润的考生不住地挥舞着手给自己降温,看到这一幕,拽了拽身边的中年妇女:
“妈我也想要小风扇。”
中年妇女双眼一瞪,反唇相讥:
“你看我像不像个小风扇?”
“......”
由于谢溪又的车是个大型吉普车,实在挤不进来,蜿蜒紧凑的车流已经排到了马路尽头,无奈只好把车停在外围。
日头虽然降下去了,但天空仍是大亮,艰难涌动着的风都好似被高温融化了,扑来股股热浪,路边不时有家长焦躁地扇着手里的宣传单,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地嘟囔着这天气太遭罪。
不过一手持花束小风扇,一手执冰镇酸梅汤的盛灼倒是舒服得很,只觉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包围圈。
走到停车处,却见体型略显庞大的吉普车被两台小轿车夹在了角落处,轿车上空无一人,想必是已经赶往前线的家长随手停的。
眼看着只留下了刚刚够吉普车塞进去的空间,谢溪又按了下钥匙将车门打开,让盛灼先上车,自己留在下面绕着吉普走了两圈,确定好路线后才上了车。
盛灼将冰镇酸梅汤盖子拧紧放进纸袋中,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开机。
刚一开机,手机就叮咚叮咚地进消息。
阿枭的消息最多,噼里啪啦的好多条。
其次还有袁老师和馆长的,应该是从袁一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号码,都是在考试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发来了短信问候。
盛灼下滑的手指顿了顿。
阮令也发了消息过来。
只有六个单薄且奇葩的字——
【来美国玩两天?】
盛灼略感无奈,当初来找她送什么手机号,她压根也没拨过去,阮令估计也不在意她打不打,横竖都有手段查到她的号码。
军火世家的大小姐,难免蒙上了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在学校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盛灼还能应付应付。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还去美国玩两天......
犹豫了一下,盛灼还是关掉了和阮令的对话界面,没有回复,这学姐奇奇怪怪的,保不齐能给她卖了......
又依次给袁老师和馆长透了个底。
最后没看阿枭一箩筐的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考完啦?”那边接的很快,阿枭沉润的声音透过声筒传了出来。
正准备倒车的谢溪又眉梢一挑。
盛灼也被震了一下,连忙调整了音量键。
“考完了哥,你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曲明东带着老婆孩子消失了,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南方的F省,看方向是要出境,我们这边已经去查了;
贺仙仙那边目前还没什么大动静;
你让我关注的那个曲风生,耶提所住别墅附近的商贩经常看到这个男生,好像真的是曲明东的私生子,不过现在曲明东跑了,没管这娘俩;
曲风生那天之后好像直接回了首都,我们的人找不到他,你也别冲动。”
盛灼安静地听完,在脑中消化掉这些消息。
“哎对了你考完试带你散散心?我正好准备回家一趟,今晚走,你和我一块溜达溜达。”阿枭的心情似乎也随着高考的结束也轻松起来。
盛灼闻言看了下正认真开车的谢溪又,小声说:“现在还不行哥,过两天吧,你家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余光里谢溪又换了一只握方向盘的手。
“也行吧,我爸六十大寿,我这次估计得在家待上一个星期,你没事了就过来,我带你去海上玩玩,”阿枭笑着说。
挂断电话,盛灼舒了口气。
谢溪又见她打完了电话,才问道:“觉得题难么?”
盛灼仔细回忆了一下,“还好,没有模拟考那么难,不过有两道数学大题还是挖了不少坑。”
谢溪又笑笑,“挖坑都看出来了,那想来是难不倒你了。”
盛灼得意地翘起嘴角,“这是自然。”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正值晚高峰,车流行进缓慢,谢溪又状似才想起来的样子随意说道:“过两天我正好要去趟夏威夷出诊,你要一块么?”
盛灼迷茫了,“跨...跨国出诊?”
谢溪又噎住了,“咳...声名远播嘛,没办法。”
盛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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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餐一顿后,盛灼和谢溪又回到了公寓。
天色暗沉下来,边际之处悠然荡漾着几抹昏黄的晚霞,华灯初上,遥遥亮起的灯流与霞光交相呼应,像是傍晚时分波光粼粼的海面,金银璀璨。
屋内并未开灯,晚霞摇晃着洒落在地板上。盛灼站在落地窗前有些痴迷地注视外面,直到谢溪又端着酒杯走到跟前。
“真漂亮。”盛灼喃喃道。
谢溪又却不在乎楼下的景观,径自倚在玻璃窗上,看着盛灼一张被霞光映照得暖意融融的小脸,将手里低度数的果酒递了过去,“是漂亮。”
盛灼轻轻抿了一口,“夏威夷好玩么?”
谢溪又点点头,“好玩呀,有清澈见底的海水,金黄的沙滩,还有香甜的椰子...我们可以穿上当地的传统服饰加入他们的篝火晚会、也可以直接从酒店的房间里玩跳水。”
盛灼无声地笑笑,“可我不会游泳。”
谢溪又看着盛灼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我教你。”
不一会儿晚霞便退去,二人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值新闻联播的时间,电视机里妆发端正的女主持人正微笑着向全国人民报道新闻。
“□□总理张家葆于六月八号主持召开□□常务会议,针对挪戚总统的发言做出了相关回应,称两国将加强贸易往来,共建......”
盛灼盯着女主持人的嘴巴出神,电视切换成会议画面,她似是缓过神来,考完试放松下来的大脑带领着嘴巴,秃噜出个问题:
“西柚医生真的没想过喜欢什么样的人?”
谢溪又看看盛灼,“漂亮的。”
盛灼愣了一下。
“年轻的。”
盛灼神色中透露出点迷茫。
“聪明又坚强的。”
盛灼转过头来看向笑意盈盈的谢溪又。
西柚医生喜欢...年轻漂亮聪明坚强的男孩子?
这聪明坚强她倒是可以理解,年轻漂亮...西柚医生已经够年轻了,还要再年轻...
盛灼脑海中浮过那些还在上学一脸稚嫩的同龄人。
她咬咬牙,刚想问问性别这方面卡得死不死之时,就听见电视机里又传来女主持人谦和有礼的声音:
“首都时间五月二十八日,于我国S省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嫌疑人对受害人姜某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使其重伤致残。日前由早澎日报全体记者联名上书要求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盛灼瞳孔倏地放大,僵硬地转过身死死盯着电视,只觉彻骨的寒意从尾椎一路攀升至头顶,一颗心像是被石头拴着坠向了冰冷幽暗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