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沉寂了一会儿, 只听那道熟悉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回吧。”
温白看着那角落, 几个呼吸后,点点头,拉着温聿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盛灼紧锁眉头,今晚发生了些不在计划之内的事情,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有些东西开始发生改变了。
温家兄妹也没在酒吧多做逗留, 而是直接上了路边的一辆奔驰保姆车。
“回家。”温白和温聿坐在后排,朝司机吩咐了一声,便紧抿着嘴, 眸光变幻,似是在思考什么。
温聿也不说话, 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将卫衣帽子拉上来盖住脸, 双手抱胸好像睡着了。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驾驶, 绕过了不平的路段, 车内平稳得除了风声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良久。
温白收起思绪, 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种微微的笑意,不咸不淡道:“做事太冲动了,温聿。”
一旁刚刚一动不动如同死人般的男人活动一下,艰难缓慢地坐起来, 脸上略带嘲讽地回道:“反正日后也要起冲突的呀大小姐, 何必现在假惺惺呢?还白白折了几千块...”
“再擅自行动,我会告诉父亲, 将你换掉。”温白轻飘飘地丢下句话打断他。
温聿面上一僵,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逐渐涌上一丝寒意。
只听温白又说,“那个盛灼,你认识?”
“啊,”温聿笑道,“那个小姑娘下手又狠又绝,成长速度很惊人,以后没准是你的劲敌呢。”
温白脸上的笑意褪去,起身抽出了别在司机座椅后面的杂志,随手翻了几页,才缓缓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温聿懒散地伸直了腿,右手敲了敲脑袋,转过来看着眼前这如同鲜花一般娇嫩的千金小姐,“嘶...这个嘛,你也知道的,东城区自从洪路会洪老大死后群龙无首,什么牛鬼蛇神不想来分一羹,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势力在东城驻扎,我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啊?一个小孩子而已,您又怎么看在眼里?”
话音刚落,温白含怒扬起手,温聿没躲,微微合上眼睛。
下一秒,手中的约有一厘米厚的杂志猛地摔在温聿白净的脸上,“啪!”的一声,坚固的书背毫不留情地砸在温聿的眼眶旁,像一巴掌狠狠掴下来,嘴里登时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似已习以为常,没有说话,只是眨眨眼睛,将那生理疼痛带来的泪水逼出眼眶。
温白又拿那杂志抵着温聿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她直直地盯着温聿那双半阖的眸子,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晚去领罚,以后要是还有反骨,就滚回无妄岛!”
说完,手中撤劲,杂志和温聿的脸惧是像被丢垃圾一般甩到一边,温白轻声道。
“温家绝不善待不听话的狗,你且记住。”
温聿舌尖在口腔卷了卷,咽下血沫,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靠在窗边,眼神游离,似乎并不对刚刚自己受到的屈辱感到一点点在意。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扫在车窗上响起‘哒哒哒’的细碎声音,温聿抬眼瞄了眼前面缩着脖子额头已然冒汗的司机。
真像个乌龟啊。
他将红肿的脸贴到冰凉的车窗上,仔细听着雨打窗的声响,无声地笑了。
那晚过后,温白并没有主动联系盛灼,盛灼也索性按兵不动,如同平常一般上学上课,现在曲风生和阮令都毕业离开了,盛灼的校园生活终于开始向着最开始计划的平淡方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数学课结束后,谭菲拿着本奥数题册乐颠颠跑来,一屁-股坐到盛灼旁边,谄媚笑道,“大佬大佬,看看这题,咋整的?”
盛灼瞥了眼那封皮,这都搞到大学奥数题了,明显刚刚也没有听课。
“超纲了,快高考了你研究这个干嘛?”
“那不是老师讲的那玩意我听着没意思么!其他科我都听的!”谭菲愁眉苦脸,“我这不想着争取保个送嘛!”
盛灼了然地点头,“我不会。”
谭菲叹气,颓然问盛灼,“听说大佬你还让出个保送名额?咋的以后你要出国?A大那么好的学校都不要!”
盛灼听到出国,不由得想起了阮令。
阮令毕业之前,找到盛灼去说话,现在盛灼也没搞懂这个学姐到底想的是啥,净说了些她满脸问号的话,说什么‘这一年照顾好自己,’‘我在美国等你,’‘你一定会是我的,我向你保证。’
当时阮令眸色深深,神情却坦荡,尽管身后的郭芝已将捂脸摇头哀叹,但是阮令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更是放话说要盛灼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个锤子心理准备。
盛灼不忍再去回忆,现在的小孩子都挺有个性的。
“不是不要,我想去南方读书。”盛灼将桌子上的笔记排排整理好,随口说道。
“南方?咋的首都都不去了去南方干啥?”谭菲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吼道。
盛灼想了想,“北方冬天太冷了,南方好点。”
谭菲怒其不争,长叹一声回去了座位。
烟雨江南,小桥流水。
宁静悠然,如沐春风。
盛灼不置可否地想,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心生向往的温柔乡么?
再见到温白是一周后了,盛灼在超市买完水回到操场后发现自己钱包内的那张盛耀的照片不见了。
就在她一寸一寸地往回找过之时,温白出现了,将照片还给盛灼。
“刚刚看从你钱包里掉出来的。”
温白还是笑着,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盛灼感到有些尴尬,收回照片道了声谢。
二人也没急着说再见,只是沿着操场旁的树荫小道慢悠悠走着。盛灼知道,从国际部来到这的温白,肯定是有事情与自己说的,她静静等着就好。
“你这藏得挺深啊!”两人已经走到林深处,周围不见人影,温白似笑非笑地说。
盛灼苦笑道,“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嗯。”温白瘪瘪嘴,状似玩笑地说,“唉,谁能想到一高声名在外的学神,私下竟然是...混社会的!牛啊我盛姐。”
盛灼眸色一凝,她知晓温白一向直率的作风,但这样笑里带刀的嘲讽还是让她有些动了怒,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温白,等待这儿下文。
温白哈哈笑了起来,“别生气别生气!我开个玩笑,大家谁都有秘密嘛,我理解你的。”
盛灼面色稍霁,但还是没有搭温白的话,面色淡淡地踢着脚下的树叶。
也不知是盛灼大多时候都是这副矜冷的样子,温白只是看了盛灼一眼,就自顾自说道,“不仅仅是理解,我还很兴奋。”
盛灼疑惑地收回一直看向树叶的目光,“嗯?”
“今晚去肠粉店谈谈?”温白问。
“在这说吧。”盛灼心中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再次出现。
温白静静看着盛灼,嘴角带笑,眼中却一片深沉的认真。
“你不如来跟我啊。”
说实话盛灼多年称霸考场的大脑,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宕机,看着面前这个温白,还是当年从桌椅堆中翻出来的暴躁千金,也还是那个将自己救下后给足体贴和尊严的小姑娘,一颗七窍玲珑心曾让盛灼感慨万分。
可又好像并不是以前的温白。
“这就是你的秘密么?”盛灼并未回答,而是又问了句。
温白没想到盛灼会反问这样一句话,笑过之后点点头,“是的,你要听么?”
没等盛灼出声,温白就开口道。
“我爸温潮,温氏集团绝对的掌权者,他很有才华。你可能不了解温氏。阮令在这样一个群英荟萃的省城重点中学能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全靠,伊甸国,他们阮家几代人搞起的北方最大的军火集团,而温氏,可以媲美甚至有势力与其争辉的庞然大物。”
温白摇头感慨,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那画面,如玉精致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疯狂地沉迷,轻声对盛灼说道,“他花了二十几年打下的江山——太他妈的诱人了!”
盛灼回到教室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
她坐好,眼睛看着讲台上孙雪晶在讲昨天课堂测试的卷子,脑袋里,却将刚刚吸收的过多超纲信息整理了出来。
温潮是温氏毋庸置疑的王,有亡妻一位,续弦一位,情人无数。
亡妻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温江,幺女温沁。
续弦之子乃是温白,岁数排行温家老二。
以上便是明面上温家的所有继承人。
现在温潮身体还好,可总有撒手人寰的那天,所幸温潮是个白手起家的,叱咤风云间数十年让其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而是平等的给予这三位子女竞争机会。
盛灼深吸一口气,拿出张纸画出温家目前的状况。
温潮给三人制定了考验题目,待三位继承人都成年之后,温潮便开始下放权力,三人届时便要展开厮杀,率先完成的胜者将得到温氏,败者此生不许插足温氏。
温家长子温江已经成年,这些年都在国外着手准备,温沁比温白还要小两岁,与其大哥同气连枝一同在国外规划学习。
三个人三个领域,盛灼将房地产与温江连在一起,又将娱乐行业与温沁连线。
最后,笔尖顿了顿,才将‘□□’二字与温白连上。
温潮给温白的题目是:称霸省城。
盛灼揉揉脑袋,这好像闹着玩似的又是题目又是竞争的,但是她知道这是富人不为人知的游戏,温白的形势并不好。
温白在抗住其他两支压力的同时,还要独自走这条最难最危险的道路。
所以温白,招兵买马,待到两年后温沁成年了,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角逐。
她想要盛灼。
“你来帮我,我的胜算就大了好几分,我很了解你,盛灼,我清楚你的能量有多大。”温白如是说。
盛灼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物关系图。
她当时怎么回复温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