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空无一人, 静悄悄的。
洛珝压低声音唤道:“瑶瑶?快出来,这里是不可以玩儿的。”
他一边提心吊胆的东翻西找,一边郁闷地想, 青旸性子安静平和, 怎就生出了这么个好动的小调皮蛋?捉迷藏竟玩到天帝的凌霄殿里来了!
那天帝祖公本就不怎么喜欢它, 更不喜欢自己,要是被他发现了, 指不定真把蛋和他这只鸡一起给煮了!
洛珝找了半晌未果,无奈道:“瑶瑶, 娘亲认输了, 你快出来吧, 娘亲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儿哦。”
话音刚落,一颗灰扑扑的蛋忽地从香炉里蹦出来,带着一身香灰, 慢慢悠悠滚到他跟前。
洛珝瞠目结舌, 这孩子, 总能往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藏!
他蹲下来, 被滚了个大花脸的蛋逗得扑哧一笑:“小白蛋变成小灰蛋了。”
蛋却高高兴兴地跳起来,用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洛珝心领神会——它在说它现在这样, 就和灰扑扑的娘亲很像了。
他忍俊不禁, 好不嫌弃地把脏兮兮的蛋抱起来,拍了拍蛋壳上沾上的灰尘。
正要往外走, 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正往大殿而来, 听那洪钟似的声音, 像是天帝。
洛珝吓了一跳, 此时出去必定和天帝撞个正着。
他来不及细想, 连忙躲到了厚厚的金帘后, 把蛋也藏进了随身的乾坤袋里,心想要是真被发现,天帝大不了只责罚他一人。
下一瞬,天帝推门而入。
他并未坐上王座,只是站在殿中,负手而立:“你的神力,如今恢复得如何?送去你殿中那些灵丹和宝物,可都用了?”
那人答道:“劳父君挂心,一切都好。只是虽有灵丹相助,要恢复从前修为,还得再潜心修炼上千年。”
竟是青旸。
洛珝听着,心中奇怪。
青旸不是已经被天道褫夺神格、贬为凡人了吗,怎么还能修炼上千年?难道天帝已经找到恢复他神格的办法了?
便听天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一意孤行,落得个什么样了,啊?朕知你放不下那只凤凰,你往日做的那些糊涂事,朕也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这回,真是糊涂过了头啊!”
青旸沉默不语。
“朕教导过你多少次,身为未来天子,凡事须以大局为重,但逢困局,情之一字,便是你首先要舍弃的!这次若非那凤凰的不死之身护着,你岂不是真要沦为只有几十年阳寿的凡人?”
青旸还未答话,帘后突然砸下一声闷响。
他的目光循声探去,蓦然神色剧变。
只见滚落的烛台旁,洛珝僵硬地立着,一身俏丽粉衣站了灰,眼神呆滞地望着他。
“阿珝,你怎么在这儿?”还不等天帝发话,青旸便疾步走过去,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踉跄躲开。
洛珝嘴唇微微张着,一双杏眼已经红了,聚起薄薄一层水光,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和被欺骗后的痛怒。
他惶惶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夺门而去。
“阿珝!”青旸惊呼一声,提步便追。
天帝横眉怒目:“你给我站住!”
眼看青旸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就要跨出殿门,天帝面沉如水,大袖一挥,一道金光甩出,落成一道坚不可破的结界拦在他跟前。
天帝在后面怒斥道:“跪下!”
青旸顿住,眸光陡转狠戾,瞳色骤然变得幽暗漆黑。
须臾,他缓缓转过身,已恢复一双清浅眼眸。
青旸双膝一弯,跪了下去,低眉敛目道:“是,父君。”
*
洛珝哭得昏天黑地,眼睛都哭花了,路也不看,只管闷头往前冲。
不知不觉,又走到养鸡场来。
看到那群欢快地咯咯咯叫的鸡,洛珝哭得更伤心了。
天底下那么多鸡,为什么就他这么倒霉,被一条神经病龙缠上,骗心又骗身?
亏他以为青旸真的因为自己而变成了凡人,满心都觉得亏欠了他,回了天界后对这条龙有求必应,几乎是百依百顺。
一开始他还连双修都不怎么情愿,可青旸常常有意无意地拿此事攻他软处,他心中愧疚越积越深,后来何止是双修,便连青旸夜里提出的那些过分要求,什么红绳、珠子...都强忍着羞耻答应了。
没想到,这条龙竟是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洛珝想着自己白白卖了那么多次身,从鸡皮到鸡骨头都被啃干净了,不禁一屁股在一堆鸡窝里坐下来,伤伤心心地嚎啕大哭。
蛋感应到他剧烈起伏的情绪,从乾坤袋里钻出来,在他胸口轻轻蹭着,安慰似的。
可洛珝此时看到它,想到它是那条臭龙的蛋,不由恨屋及乌,凶巴巴道:“我不是你娘亲,别再跟着我了!”
蛋一顿,愣了片刻,发起抖来,像是在哭。
谁料洛珝现在前所未有地心狠,瞪着它道:“找你爹爹去,再在我面前晃悠,就把你做成个煎蛋!”
蛋蓦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肯走,既不想去找青旸,也不想被做成煎蛋。半晌,找了个折中的办法,钻回了乾坤袋里。
洛珝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和它计较了,继续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哭。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鸡兄,何事如此伤心啊?”
洛珝抬眸,四下一瞧,只见一只胖乎乎的白羽鸡立在跟前,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吓了一跳,试探道:“是你在说话?”
白羽鸡红冠一抖,口吐人言:“不然呢?”
洛珝忙道:“幸会幸会,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白羽鸡道:“白羽鸡。”
洛珝茫然:“啊?”
白羽鸡用鸡爪在地上刨出三个字:白语机。
洛珝:“... ...”
白羽鸡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自己给取的,是不是很符合我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气质?”
洛珝赞同道:“不能再符合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白羽鸡仰天长笑一阵,好不容易才收住,问,“这位小弟姓甚名谁?”
“洛珝。”
白羽鸡道:“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大哥了,你有何伤心事,尽管说与大哥听听。”
洛珝:“... ...”
这鸡怎么这么自来熟?!
洛珝:“说起来,我已经有一个大哥了。”
白羽鸡:“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二哥了!”
顿了顿,又小声问:“你不会连二哥也有了吧?”
洛珝:“... ...”
洛珝:“你很缺兄弟姐妹吗?”
难不成这还是一只独生鸡?!
白羽鸡踱了几步,长叹道:“唉!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洛珝:?
这鸡还挺有文化!
洛珝道:“你既已开了灵智,怎会还在这鸡圈里待着?”
这里养来吃的不都是灵智未开的鸡吗?
白羽鸡痛心疾首:“小弟有所不知,这群神仙一个个阴险歹毒,那日我灵智刚开,去找看守上报,要求将我放生。谁知那群神仙竟说,开了灵智的鸡,吃起来更香!更滋补!硬是将我关了回来!”
洛珝悚然一哆嗦,想到自己也是一只开了灵智的鸡,一种物伤其类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白羽鸡道:“不过,只要我像你一样修成人形,他们若是再杀我来吃,便是触犯天条了。”
洛珝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修成人形?”
白羽鸡怆然泪下:“老兄我此生,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洛珝忙道:“怎么会呢?”
白羽鸡道:“前些日一位天妃刚生产完,让食神选一只最滋补的鸡给她炖汤,整个鸡圈就我一只开了灵智的鸡,那食神说,今日申时就要把我给宰了。”
洛珝一惊:“你...你别怕,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白羽鸡感动不已:“二哥我就等你这句话!”
洛珝抱起鸡偷偷溜到鸡圈入口,东张西望确认无人,正打算跑,两名小仙忽然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小仙道:“你可知在天界,偷鸡该当何罪?”
洛珝怯怯道:“何罪?”
小仙以手作刀,在空中比了比划:“斩手之罪。”
洛珝一抖,不由缩了缩他的小鸡爪子。
另一小仙冷哼道:“鸡偷鸡,罪加一等。”
洛珝抖得更凶了。
白羽鸡叹道:“罢了罢了,时也,运也,命也。鸡兄啊,你还是把我放回去吧。”*
洛珝抱着白羽鸡回到鸡窝旁,安慰道:“白兄,你稍等片刻,我去搬救兵来。”
白羽鸡抬头望了眼天色,叹了口气:“来不及了,离申时只剩不到半个时辰。唉,有道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只恨这短短一生都呆在这鸡圈里,还没能去外面看看,就要被炖成一锅鸡汤。”*
洛珝忽然灵光一现:“我倒有一法子,可以让你去外面看看。”
白羽鸡道:“什么法子?”
“神魂互换。”
*
白羽鸡顶着洛珝的壳子,十分新奇地在天宫中东走走西逛逛,只见处处飞檐勾角,流泉飞瀑、灵花仙草,看得他目不暇接。
红轮西沉,照得天边霞光灿烂。白羽鸡兴致一起,正要吟诗一首,忽听后方有人叫道:“阿珝。”
白羽鸡:咦,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下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
糟...糟糕,申时已过,忘记给他的小弟把神魂换回去了!
*
白羽鸡拔腿就往鸡圈的方向狂奔,只怕真被临死前刚认的小弟当作了一只背信弃义之鸡。
顷刻,青旸已闪身拦在他跟前。
骨节修长的五指捏住他的脖颈,却只是禁锢住他的动作,连力都不敢用大了,生怕伤了这具身体。
青旸眸光如长刃,仿佛穿透这具壳子,直指其中藏匿的灵魂。
他森森问道:“你把他换到哪儿去了?”
白羽鸡被威压逼得几欲跪倒,吐字艰难,却仍是焦急道:“你...你认识他?他在鸡圈...我的身体里,申时一过就要被宰了,快...快去救他!”
青旸眸光剧变,脸色霎时惨白,松开手,提起“洛珝”就消失在原地。
鸡圈里,洛珝正被一仙童抓住两根雪白的鸡翅膀,从后面提溜起来,在半空中拼了命地扑腾。
另一帮忙的仙童气喘吁吁:“这开了灵智的鸡也忒难抓,看着那么胖,跑得比兔子都快,可真是累死我了。”
抓住洛珝的仙童道:“好了好了,都申时三刻了,快先把它的毛给拔干净,耽误了时辰,我们都得挨罚。”
洛珝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得直叫:“咯咯咯咯咯!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鸡!我真的不是鸡!”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大叫起来:“虽然我是鸡,但不是这只鸡!你们抓错鸡了!抓错鸡了!”
仙童道:“整个鸡圈就你一只会说话的鸡,我们哪儿能抓错?我看你还是认命吧,怪就怪你开了灵智,又没修成人形。”
另一仙童催促道:“别跟它啰嗦了,快,丢进去烫烫,好拔毛。”
只见柴灶上烧着一大锅沸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白烟四溢。
洛珝被仙童提着,离那柴灶越来越近,眼看一只鸡爪就要触碰到沸腾的水面,炙人热气燎得他每一个毛孔都缩紧了。
他使出老命挣扎,可这只白羽鸡刚开灵智没多久,半点儿修为也没有,连一个仙童的手掌心都翻不出去。
洛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了结生命。
就在他几近昏厥时,忽听人惊声道:“阿珝!”
一道术法随声打来,旋即,就像是时间静止了般,两个仙童、连同他这只鸡都被定住了。
洛珝动了动眼珠子瞅过去,只见青旸面如白纸地朝他奔来,旁边跟着他自己的壳子。
那壳子吭哧吭哧跑,似乎还不太适应人身,跑得脖子一前一后地缩,跟只鸡似的。
只听那壳子满怀愧疚地叫道:“小弟啊!二哥来晚了!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把救兵都给你搬来了!”
洛珝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出来,连眼睛都呆怔怔的忘了眨。
青旸走至跟前,把他从仙童手中接过来,那向来沉稳有力的手竟有些战栗。
一道青光挥过,洛珝只觉得浑身一震,低头一看,已回到自己身体里。
青旸把他拥入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勒入自己骨血中,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阿珝,是我错了。”
下一刻,他蓦地怀里一空。
低头一看,脚下站着一只灰鸡,两只小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
青旸蹲下身,伸手想要安抚,灰鸡却扑棱扑棱翅膀,跳到了灶台上。
洛珝站在冒着滚滚白烟的铁锅边上,冷冷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青旸脸色一白,僵硬道:“阿珝,别做傻事。”
回到鸡身的白羽鸡也悚然一惊:“小弟,你这是做什么?”
洛珝不答,却眼尖地注意到青旸虽然眸光定定地望着自己,指尖却似乎不经意地想要抬起来。
他立刻急声道:“别过来!”
说着毫不犹豫地把一只鸡爪子伸了出去,整只鸡已有快一半悬在了沸水上空。
青旸指尖的灵力霎时熄灭了,他脸上血色褪尽,看起来简直像个摇摇欲坠的纸人,风一吹就能倒了。
他仓皇道:“好,好,我不过来,阿珝,你先下来,别伤了自己。”
洛珝收回爪子,凶神恶煞地抖抖翅膀:“你退后,离我远一点。”
青旸动作僵硬地退了两步,轻声道:“阿珝,下来吧,先跟我回家,好吗?”
洛珝气呼呼道:“我不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我再也不想呆在那里了!你自己回去吧,回去修炼个一千年,一万年,就又是修为高深的大殿下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珝觉得这话说出后,青旸仿佛猝然被刀刺中,身体都晃了一晃,唇色苍白,眼里溢满痛楚。
洛珝心口一抽,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些,咕哝似的:“谁让你只会骗我。”
他扇扇毛茸茸的鸡翅膀,从灶台上跳下来,扯着脖子趾高气扬道:“二哥,咱们走!”
又回头怒视想要跟上来的青旸:“不许跟着我!”
青旸望他一眼,垂着眸子,不说话。
白羽鸡噌噌噌地凑上前,惭愧地小声道:“小弟,我真不是故意来晚的,这天宫太大了,我一时逛得忘了时间,这才...”
洛珝用鸡翅膀满不在意地拍拍他:“没事,我相信你。”
白羽鸡感动得老泪纵横,一张伶牙俐嘴都结巴了:“小弟,你...我...唉,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洛珝瞅他一眼:“恐怕鸡圈里大部分鸡都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白羽鸡叹息道:“你猜得不错,唉,不过同鸡不同命,他们大都已经被抓去吃了。”
洛珝心中戚戚然,他穿来这个世界,摊上一堆倒霉事儿,但和那些鸡圈里的鸡比起来,竟然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不用被人捉去吃掉。
可转念一想,那条龙每天都在他身上亲来啃去,和被吃掉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洛珝脸上又蓦然一黑。
白羽鸡观他神色,贴在他耳边悄声问:“小弟,那条龙是你道侣吗?”
洛珝斩钉截铁:“不是!”
白羽鸡认同地点点脑袋:“我也觉得不像,这物种跨得太远了,啧,不合适,不合适。日后你要找道侣就告诉我一声,二哥为你选一只好鸡。”
话音刚落,一团沸腾的青黑色水流骤然出现在他的鸡爪下,烫得白羽鸡哇哇直跳:“咯咯咯咯别烧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啊!”*
洛珝:“... ...”
洛珝:“...不是我在烧你。”
他停下脚步,转身瞥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青旸,忽然张开翅膀,翻动鸡爪啪嗒啪嗒地朝他冲过去。
青旸见状立刻面色一喜,收了指尖的术法,蹲下来想接住朝怀中扑来的鸡。
谁知洛珝非但没如愿扑进他怀里,反而用尖喙恶狠狠地在他手上啄了一口,厉声道:“不许烧我二哥!”
青旸:“... ...”
青旸放柔了声音:“阿珝,和我回去吧。”
洛珝道:“你做梦。”
青旸顿了顿,道:“阿珝,你想要养那只鸡吗?”
洛珝道:“那是我二哥。”
青旸:“... ...”
他无奈似的道:“你想要养那只...二哥吗?”
洛珝点点头。
青旸道:“你跟我回去,我就去通传一声,让膳房放了他,可好?”
洛珝哼哼道:“我们都已经逃出来了,哪儿还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青旸温声道:“天界各司规程严苛,若不通传,你那二哥便是擅自逃跑,要被抓回去即刻斩首的。”
洛珝乍然一哆嗦,颤颤巍巍问:“真...真的?你没又骗我?”
青旸态度诚恳:“我错了,阿珝,我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跟我回家,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好不好?”
洛珝回过头,瞅了眼还在那边等他的白羽鸡,挣扎半晌,最终还是委屈巴巴地说:“...好吧。”
青旸眉目舒展出一个笑容,把胖胖软软的灰鸡抱起来拢在怀里,抚摸着柔顺的浅灰色羽毛,柔声道:“回家了。”
*
凤栖殿。
凤凰木下,白羽鸡听了前因后果,气愤地来回踱步:“太过分了,我就说那条龙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对你做出这种事!你都不生气的吗?!”
洛珝坐在草丛里,背靠着树干蔫蔫道:“我能怎么办,他脑子有问题,一直把我当成那只死了的凤凰关在这里,我想跑也跑不掉啊。”
白羽鸡振振有词:“你是鸡,怎么可能是凤凰呢?!”
洛珝言之凿凿:“对啊,我是鸡,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变成凤凰。”
白羽鸡义愤填膺:“在我们鸡界,这种不守男德的男人,是没有小母鸡肯给他下蛋的!”
洛珝好奇道:“不守男德?”
白羽鸡正色道:“男有四行,一曰夫德,二曰夫言,三曰夫容,四曰夫功。”*
洛珝想了想,苦恼道:“有一说一,他还真做到了这四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一条龙,居然会绣花!”
前段时间,青旸成日在院子里绣花,洛珝只当这人脑子不好使,便也没管他。
谁料有一天,青旸忽然送了张手帕给他,上面绣着一对在云间遨游的龙凤,一旁绣字曰:“胡颉颃兮共翱翔。”*
洛珝心中无语,什么颉什么颃的,他是鸡,又不会飞。
白羽鸡一噎,忿忿道:“总之他骗了你,就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洛珝道:“我已经啄过他了。”
青旸抱他回来的路上,洛珝越想越气,在那双如玉似的手上恶狠狠地啄了好几口。
他是真没口下留情,皮都给人啄破了,可青旸不仅没吭一声,还着看他,笑得一脸宠溺,仿佛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等发泄完,看到那惨状,洛珝又有些心虚,满肚子气也漏得差不多了。
白羽鸡:“光是啄他怎么行?你至少得拔了他的毛,还要把他赶到床下去!”
洛珝:“他是龙,没有毛。”
白羽鸡:“那你就拔了他的鳞。”
洛珝:“他已经拔了一片鳞给我了。”
白羽鸡恨铁不成钢,气得一身鸡毛倒竖:“那你就扯了他的龙须!一定要拿出气势,好好震他一震,若这回狠不下心,他日后定还会欺辱你!记住了吗?”
洛珝似懂非懂:“哦,记住了。”
*
入夜,洛珝翻到青旸身上,拍拍他一身硬实的肌肉:“化出原型来。”
青旸笑着看他:“阿珝这是做什么?”
洛珝上下牙齿磨得喀喀响,恶狠狠道:“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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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引自曹植《七步诗》
*原句:“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引自《女诫·妇行》。此处为玩梗,这是封建糟粕,应鸡鸡得而诛之!“妇功”指的就是女子的劳动,如织布刺绣等,所以小鸡说“他居然会绣花”哈哈哈哈哈哈
* “胡颉颃兮共翱翔。”引自司马相如《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