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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林守一失踪,尸体都没找回来,但林家那边还是办了葬礼追悼会。

  裴峥没有到场,只拜托去凑热闹的伯父向林家人寄托他的哀思。

  实际上他没什么哀思,怕到现场露馅,让大家都难做。

  他只是找了个清闲的晚上,到他和林守一常聚的清吧喝酒。

  清吧的服务员并没有因为东家出事而有多少情绪,只是冷静地感叹自己又要换工作了。

  “这家店要转让了?”裴峥确定自己就喝了半瓶果酒,这会儿有点晕乎。

  “早就该转让了,本身不挣钱,就靠老板花钱养着。”服务员理所应当道。

  “那还不如转让给我。”裴峥叹口气,把剩下半瓶酒灌了。

  “希望您能给我涨工资。”服务员倒从善如流,“但具体的转让事宜,您得问东家那边。”

  肯定还是要问林家那边,裴峥疲惫地想,虽然不太愿意,但他还是想留下这个和林守一待过的老地方。

  “我再抽时间去问问。”

  裴峥又要了一瓶果酒,他酒量真不算好,两瓶酒下肚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还好他早早地叫了代驾,不至于又稀里糊涂地给裴让打电话。

  前两天耽误了人家宝贵的学习时间,被人有事没事念叨。

  “小兔崽子,你烦不烦。”

  他去揪人耳朵,裴让也只摆出一副“就是要烦你”的欠揍模样。

  所以今天才不敢把人请出来了,怕被念叨。

  到家大概十点半,小兔崽子也结束一天的学习,不算耽误人家。

  想一想裴让,醉酒的裴峥不自觉心情愉悦了些许,进门哪怕看着裴让垮了一张俊脸,都只愣愣地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小子长得还挺好看。

  长得挺好看的小子很快让裴峥好看。

  “哥,为什么要喝酒?”

  裴峥被按在浴缸里动弹不得,裴让对待他的手法很像在洗狗。

  “心情不好,这不关你的事吧。”裴峥酒劲儿上来,气性也上来,他挣扎不脱,就干脆摆烂地瘫在浴缸里,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不关我事,但我还得照顾你。”裴让冷漠地打开花洒,冲走他身上的泡沫,“而且你今天回来得很晚……”

  是又怎么样。裴峥没来得及怼,就被人捏住下巴,强迫性地抬起脸。

  “要受罚哦。”裴让理所应当道。

  倒反天罡啊,你小子,裴峥怼着他手指咬了口,而裴让依旧死死不放。

  “就打手心好了,我还是没你花样多。”裴让微微一笑。

  *

  裴峥确定自己是被这小子拿捏了,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反抗能力大大减弱。

  原本借酒消愁的愁劲儿也因裴让这不着调的惩罚而消散了不少,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知道裴让会不会真上手打他。

  看到尺子的那一刻,裴峥心里都还没慌,哪怕尺子都已经被裴让举起来,他眼睛都一眨不眨。

  直到尺子真切地击打在他手心,他糊在脑子里的酒劲儿才终于消散些许。

  他瞬间反握住尺子,哪怕木质的尺子坚硬到硌手,“谁给你这个胆子了?”

  裴让却不惧他,面色平静地把尺子从他掌心抽.出:“本来决定只打你十下的,但现在看来得打二十下了。”

  “反抗也没用,你人都不清醒,而且我现在很生气,裴峥。”

  裴让攥紧了裴峥右手腕,迫使他摊开了掌心。

  “你自己计数,还是我来计数?”

  小兔崽子,别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你!

  裴峥咬牙试图挣脱,但裴让的尺子已经落下来,冰雹一样连续不断。

  他冷不防地被打懵,加上身体里残余的酒精,让他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麻木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了他全身,他没再躲避,只能直直地望进裴让冰冷的眼睛。

  但这小子不太会装,冰冷里有一丝转瞬即逝的裂痕。

  心疼?这小子要真心疼……裴峥正想着,惩罚结束,裴让扑过来搂了他满怀。

  “要觉得难过和委屈,可以哭出来的。”裴让轻声说,有点像哄小孩的语气。

  “每一次你都这样,难过也不说,就只会缠着我。”

  “这让我很苦恼啊,总是想……”裴让压低了声音,可裴峥清楚地听见,“狠狠地揍你一顿。”

  真是小孩子心性。

  裴峥可没有眼泪,他气得笑出声来:“以牙还牙么?”

  “我又没你那么狠毒。”果然这小子还是有怨气的,“但我挺想看见你哭,你这样子的人,掉眼泪该多狼狈。”

  “你就是想笑我。”裴峥闷闷道,他被裴让抵在床头,只有手是能活动的。

  但右手很疼,左手又发不了力,胡乱地在裴让背后挠了几爪子,奈何无济于事。

  裴让将他锁得很紧,听见他这么说,配合地嗤笑道:“对,反正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乖宝宝。”

  何止不乖,简直恶劣至极。

  “哭出来只会让你耻笑,对我有什么好处?”裴峥说,这大概是醉鬼的特权,他说出了平时不会说的无赖话,丧气颓废,无可救药。

  “心情会好一点吧……”裴让嘟囔了一句,补充道,“至少让我心情好。”

  “小混蛋。”裴峥擂了裴让后背一拳,觉得浑身有些脱力,“也没这么好哭的,忍一会儿那股劲儿就过去了。”

  “你是忍者神龟啊?”裴让故意激他,稍稍放松了桎梏,与他面对面,却还板着个脸。

  裴峥下意识就把左手拍过去,将他嘴角狠狠拉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也没打算了解你。”裴让说着,反扣住了他的手。

  *

  最讨厌裴峥这副冷漠的表情,明明是个醉鬼,最该情绪流露的时候。

  可裴让管他做什么,让他醉死在家门口得了,让他干脆睡大街得了。

  狠狠地磨一磨后槽牙,裴让说:“你以后别喝醉酒,别不打招呼晚归,我就不管你。”

  也别为其他什么人在我眼前伤心。

  “谁给你的胆子?”裴峥轻笑,和以前一样无所谓。

  裴让怼他手腕子上咬了一口:“反正你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了。”

  看着人龇牙咧嘴,裴让心情好了许多。

  “右手给我看看,我记得没打破皮。”

  “你下手那么狠,还说没破皮?”

  一看人气得再次炸毛,裴让忙把他右手抓过来,递到人眼前:“喏,只是肿了。”

  “你死定了,裴让。”

  “等你酒醒以后吧,醉鬼。”

  再说酒醒以后也应该断片了。

  裴让看着裴峥下撇的嘴角,生起了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但他又嫌弃裴峥口腔的酒气。

  “裴峥,你能不能现在喝一口香水?”裴让认真地提议道。

  “滚蛋。”醉鬼无法理解。

  唉,那就在表面舔一舔就好。

  裴让退而求其次,忙活了这么久,他总该为自己讨一些好处。

  不过接吻总会有出现意外,特别是裴让的对面是吻技高超的成年人,很容易就被人勾了主动权带跑偏。

  罢了,裴峥似乎喝的是果酒,味道也没有很难闻。

  但喝果酒就能醉成这样,酒量是得有多贫瘠啊。

  嗯,亲够了?

  裴让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口中的温软,裴峥就松开他仰面往床的方向倒去。

  没有倒下去,裴让还搂着他的腰。

  人已经睡着了,像只没骨头的软体生物。

  猫?水母?

  裴让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把昏睡过去的裴峥安放进被窝里,忙活了半天还是没让这犟种哭出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挫败。

  他可不想当什么情绪的垃圾桶。

  不过趁机把人收拾了一顿,还是很爽——这尺子真好用,厚度长度都很适宜,难怪裴峥那么喜欢。

  啊,不是,他应该跟这尺子还有仇才对。

  等到明天早上裴峥清醒,万一没完全断片,把这尺子搜罗出来收拾裴让,那可就万万不好了。

  裴让思绪一转,把地毯上的尺子干脆踢到了床底,而后再悠哉悠哉去浴室冲凉,洗掉自己一身热汗。

  完事,睡觉。

  *

  宿醉后苏醒的早晨,有点头疼。

  裴峥下意识摸摸左边,没有人,裴让这小子,应该是怕被他收拾,早早地起床跑路了吧。

  右手,还是好痛。

  裴峥握一握拳,手掌的疼痛将他最后的困倦驱散,凭借直觉地,他出了卧室门,游荡过客厅,来到了阳台。

  裴让正在阳台晾晒衣服。

  今天的天气依旧不错。

  “你还真喜欢茉莉花。”裴峥嗅到微风里洗涤剂的味道。

  “是,”裴让没否认,自顾自抖着湿衣服,“感觉会很好吃。”

  裴峥扭头瞥了裴让一眼,裴让神色如常。

  “昨天我没提前跟你打电话,是怕耽误你学习。”裴峥还是多此一举地解释。

  “你去应酬喝酒,关我什么事?”裴让冷冷反问。

  不关你事你昨天干嘛打我?裴峥很想质问,但问出口他又嫌丢脸——被这小兔崽子打已经够丢脸了。

  “以后不会了。”裴峥说,他觉得他很会给对方找台阶。

  裴让不置可否,把多余的湿衣服递给他:“帮忙晾一下。”

  “我手还伤着呢。”

  “已经消肿了,我又没下狠手。”

  裴峥愤愤地抖一抖强塞过来的湿衣服,“我现在酒已经醒了,你就等着吧。”

  “那我现在也可以把你送的手环扔下去。”裴让不慌不忙,“比起被你整死,我还不如死外边。”

  裴峥觉得他一定是太惯着这小子了,但他现在确实拿这小子没办法,要再离家出走失联一次,裴峥都觉得自己心脏快停跳。

  “大清早,别说死不死的。”裴峥咬牙切齿。

  已经有一个人死掉了。

  “抱歉。”裴让服软也快,“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裴峥还要骂,一边骂一边不忘把衣服穿好衣架。

  他没有看向裴让那边,于是错过了小混蛋转瞬即逝的不甘与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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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越长越腹黑了啊。

  裴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