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去了一家七星级酒店,因为是许时悬打的车,而许时悬只知道江市的这一家酒店。

  到了酒店前台,许时悬刚想习惯性要一间顶楼全景套房,便被程愿急吼吼地打断了。

  程愿转头跟许时悬说:“我渴。”

  谁知前台小姐听后服务态度相当好的立刻便要递一瓶矿泉水上来。

  程愿只能连忙补充说:“想喝饮料,甜的。”

  不远处就有饮料贩卖机,这时间足够他独自订房了。

  而许时悬原本是还想着程愿密码的事。

  他一生中从未经历过没钱的时刻,之前也没见程愿在花钱上窘迫过,而且他本来就给了程愿他的副卡,可以随便刷,所以他也真没想过程愿会没钱的事。

  反正他刚刚确实是在等着程愿付钱。

  因为他想当面看程愿输入密码,然后逮他个现行当场质问于他!

  可现在看程愿可怜巴巴这模样,都撒起娇来了,许时悬没办法,只能转身给他买饮料去了:“等着。”

  见他一走远,程愿立刻便问前台小姐姐:“你们这儿还有普通房型吗?”

  前台小姐姐查询了一下,笑着回复:“还剩一间标间,套房余量充足。”

  程愿可没时间磨蹭,连忙把身份证递过去,说道:“那就标间吧。”

  “好的,您稍等。”

  许时悬想着程愿还在生病,只给他买的甜牛奶,买完回来时,程愿已经拿到了房卡。

  “喝吧。”许时悬把牛奶递给程愿,同时发现,就这两天,怎么脸都病得又小了一圈。

  许时悬心疼坏了,来之前有多攒着劲要怎么让这小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就有多无可奈何。

  不过这点儿无奈在进房间看到整整齐齐两张床的时候,许时悬的血压还是蹭一下就上来了。

  他指了指两张床,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个意思,不分手改分床是吧?”

  程愿哪儿敢说因为这间最便宜。

  不过这家酒店的星级在这儿,标间面积也很大,环境不错。

  并且程愿见许时悬没有挑剔环境的意思,只是对两张床的事不满意。

  他脑筋一转,忽悠道:“我是病毒性发烧,会传染。”

  “爱传传呗。”许时悬听到这个为他着想的理由才勉强满意,不以为意道,“亲的时候你不说会传染。”

  程愿低声嘟哝:“那我也不知道你要亲啊。”

  许时悬走过去,面带威胁,微笑着反问:“你再说一遍。”

  程愿笑着回看向他,乖乖摇头:“我没说什么呀。”

  许时悬狠揉了下他的头发,掀了掀嘴皮哼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而两人都明显精神不济,赶紧点了个餐吃点东西垫肚子,垫完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程愿先洗完躺下,躺的时候他拿起手机,想起两人两手空空的情形,又连忙下单了两套衣服。

  程愿买的时候再一次忍不住想,为什么平价羽绒服也这么贵!

  果然没钱处处难。

  这么想着,他焦虑得都睡不着,连夜打开了招聘网站。

  但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浴室门一响,许时悬洗完出来了,程愿只能赶紧退出。

  而许时悬出来之后却没往隔壁床去,径直上了程愿的单人床,把他往里面挤挤,再长手长脚地裹住了他。

  程愿艰难转头,还没开口,许时悬便专横地打断:“闭嘴,就这样睡。”

  “……好叭。”

  程愿今天检查输液battle累了一天,现在确实挺困。

  许时悬更甚,三天没睡个囫囵觉,现在才算勉强安定了下来。

  室内寂静安然,是段相拥而眠的好时光。

  但许时悬睡着睡着突然惊醒,又想起白天没说完的一些事。

  他没那个耐心等,忽地在程愿耳边沉沉道:“你不欠我什么,不管是蓝成还是其他的,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方才他一闭上眼,耳边便是程愿再三提及的那些‘帮忙’‘麻烦’‘内疚’之类的字眼。

  也不知道程愿为此挂心了多久。

  而许时悬方才说的也是实话,不为安慰,他真的这么认为。

  其实从始至终,他也只有在蓝成和贾家相关的事情上搭过手。

  可在此之前,程愿并非是一味倚靠于他,他已经做了他最大的努力。

  贾家又不仁不义在先,这种人何德何能上下蹦跶,早就应该遭受法律的制裁。

  所以他只是做了能力范围之内一件很小的事而已。

  并且作为回报,从程愿的角度,他甚至都直接把蓝成给了他。

  更别提那个倾注了程愿所有心血的‘百宝箱’。

  他都几乎已经把全副身家还报给了他,还欠他什么呢。

  更何况,在他看来,他们俩早就是你我一体,你情我愿的事,哪里分得清这许多。

  程愿听到许时悬的话,也睁开了眼。

  他抬眸,近距离地望着许时悬,眼睛水润明亮,片刻之后,他轻轻笑了笑。

  在这个不期然的时刻,程愿心中因多年孤独的经历而不由自主高高竖起的防线好像忽而敞开了一条缝。

  他不禁想,无论许时悬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和他之间以后又会怎么样。

  但至少此刻,许时悬逆着那条通往两个世界的路,朝他走了过来。

  至少此刻,许时悬在他身边。

  那么他便不应该贷款未来一定是悲哀的结局,从而连眼下也拒绝体会、忽略眼前的时光。

  分手这种事,此前事出有因,说一次两次已经是极限,再闹下去,委实是他不知好歹。

  相反,他是不是更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指引,也朝许时悬靠近。

  他应该要努力成为一个能够匹配得上他的人。

  逃避和退缩是弱者才做的选择。

  程愿自知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弱者,如今,他突然不想再继续当下去。

  而许时悬见他神色,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他也不想让他突然又郁闷起来。

  他便点到为止,转而轻松说道:“而且讲真,你们蓝成还真是闷声发大财,接手过来这半年的财报我看了下,在许氏旗下所有和它同体量的子公司里,效益能排进前三。”

  程愿:“……”给你本就财大气粗的生活锦上添花了是吧。

  本来没钱就烦,现在更烦了谢谢。

  想报警。

  于是他翻过身,抱紧了许时悬,把脸埋进他怀里,试图把自己憋晕。

  许时悬见他如此主动,心满意足,也不再开口,将人团吧团吧抱怀里睡着了。

  好不容易才能睡个安稳觉,许时悬心弦放松,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反倒是程愿一个病人,之前睡了快两天,隔日一早七八点便醒了。

  他吃过早饭、拿完昨晚下单外送的衣服、又吃完午饭,此外还敲定了两家面试。

  许时悬居然都还没醒。

  这几天他估计一直就没睡,昨天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本来就不温和的面相看起来更暴躁了,程愿为此相当惭愧,折腾了他这么多天。

  但他想想又有点担心,急忙凑过去探了探许时悬的鼻息。

  还好还好,呼吸正常,生命体征平稳。

  一直到半下午,许时悬方才幽幽转醒。

  坐起来时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改寻常精英模样,看起来像是睡懵了。

  许时悬的头发其实有点自然卷,而且卷得不过分,就很自然好看的那种微弯弧度,但许时悬一直觉得自然卷影响他高贵冷艳的总裁气质,就一直背着大家拉直拉直!

  而且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定期补拉,比给许圆圆剪毛都准时。

  程愿是偶然间发现的,那天早上许时悬也是像现在这样,睡醒起来之后头发炸了。

  可惜那回他都没来得及多看,许时悬就连忙洗漱完带上帽子急匆匆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就又是他自己满意的发型。

  程愿可遗憾了。

  “醒啦?”

  这回程愿趁机走到床边,然后赶紧亲自上手摸了摸。

  头发软硬适中,发量充足,手感特别棒!

  程愿又问:“睡得怎么样?”

  “好。”许时悬就着这个姿势抱住程愿的腰,靠在他身上醒了会儿盹,结果醒着醒着感觉不对。

  这手法怎么感觉像在摸许圆圆。

  许时悬抬起下巴,一言难尽地望向程愿:“你摸狗呢?”

  程愿望了望天花板,假装无事发生,他干脆地指了指许时悬放在一旁的手机,转移话题道:“孟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许时悬一副等会儿再跟你算账的表情,拿过手机看了眼。

  孟呈一如既往没什么屁事,只是问他找到程愿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许时悬扣了个1,然后抬头问程愿:“今天回去吗?”

  程愿已经初步跟自己和解,便没多纠结,再说他知道许时悬事情多,不想耽误他的事,便点了点头:“嗯。”

  许时悬便又低头回了个‘今天’。

  回完之后,把手机一甩,赶紧进了浴室,他要洗头!

  等他进去之后,程愿认命地点开航班,挑来挑去,终于挑到了两个经济舱的位置,时间也合适。

  人,终究要为自己当初任性的行为付出经济代价。

  他估计许时悬这辈子都没坐过经济舱,也是苦了他了。

  挣钱!程愿默默握拳。

  却不想许时悬出来的时候,表情比程愿还郁闷。

  他就知道,这破头发干了还是卷的。

  许时悬烦得都不想出门了,他大爷似的往床上一摊,生无可恋地跟程愿说:“给我买顶帽子。”

  程愿:“……”

  算了算了算了。

  程愿心如死灰地点开可以闪送的店铺,原本想给他买个几十块钱的凑合一下。

  结果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起身凑到了他身边,像是要跟他一起选的模样。

  程愿正在犹豫要不要打肿脸充一下胖子,但许时悬平时的帽子他现在哪儿买得起?

  而且他平时的人设不就是瞎瘠薄打扮、什么方便买什么。

  正迟疑之际,许时悬却直接把手伸过来,看都没看那帽子什么样,好像根本不关心。

  许时悬一边点下结算一边催促他:“快付钱,输密码。”

  谁料这话音刚落,付款界面就弹出了指纹支付的界面。

  许时悬:“……”

  他忍不了了,直接问程愿:“指纹支付不安全,怎么不用密码,你密码多少?”

  程愿闻言看他一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许时悬的刻意。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

  程愿配合他,到底是如实回道:“你生日。”

  呼,终于舒服了。

  许时悬往后靠进沙发,抬手挑了下程愿的下巴,得意地问:“数字组合这么多,用我生日干什么,对你意义不一样啊?”

  程愿闻言,认真地看着他。

  许时悬被看得不由轻咳了一下,准备迎接程愿的剖白。

  随之程愿嘴唇轻启,缓缓开口道:“你八字命好,吉利。”

  许时悬当场表演一个笑容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