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青年面色苍白,加上本就长相秀美,这种病弱的状态更是为其平添了破碎病态的美感。

  病房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紫罗兰香气,混合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闻得不太真切。

  宫祁宴在病床旁站定,给一旁跟着进来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GUN接收到了这个警告般的眼神,即使不情不愿,但倒是很识趣地后退了一段距离,远远站着,没有打扰他们叙旧的打算。

  因为这“教主”实在名声狼藉,出了名的狡猾诡计多端,林闵盯得死紧,生怕这人会突然暴起伤害到自家媳妇。

  稍有异动,及时出手制止。

  “小白。”宫祁宴轻轻唤了一声,病床上的omega其实早就察觉他的到来,应声睁开一双潋滟美眸,表情早已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眼眸流转间,漫上一层水雾......

  竟是泪流满面。

  “小九......”

  哽咽着喊出这个熟悉的称呼,或许因为是实在想念,娇娇弱弱的omega拖着病体,居然凭借着骨子里的倔强撑起了半个身子,和面前俊美无双的青年四目相对间,眼眸深处尽是道不明的隐晦情愫。

  热切且炙热。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宫祁宴。”

  白羽眸光一闪,睫毛忽闪忽闪,仿佛在惊喜且期待地试探着什么。

  “宫祁宴?”

  宫祁宴很耐心地应答:“嗯,我在。”

  “我可以也叫你......阿宴吗?”

  和那个人一样,可以吗?

  后面这句,白羽没有说出口,但还是侧眸扫了眼站在角落的某人。

  “当然可以。”

  宫祁宴笑得很是温柔,像一眼被吹拂过的清泉,荡起阵阵涟漪。

  “阿宴......阿宴?......”

  他孜孜不倦地又喊了好几声,得到对方的一一耐心应答后,兴奋得像一个得到珍爱玩具的孩子,在内心来回斟酌窃喜着。

  他想向对方表达这么多年来的思念,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情绪居然没法子用语言表达出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一句:“阿宴,我好害怕......”

  接下来的话,如哽在喉,视野已经被泪水模糊。

  小九,你知道吗?

  我等你,等了好久......

  我怕你,真的会把我忘了......

  或者是怪罪我的自私。

  小九,你知道吗?

  我,爱上你了呀。

  我的小九......

  你是我的神明呀......

  似是在对方眸中看出了惊涛骇浪,宫祁宴抬手,很是贴心地给白羽扯了扯被角,安慰一笑:“虽然我也不太记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于我而言,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安心调理身子,我不会让那群混蛋找到你的。”

  “这次,换现在的我,来保护你。”

  千言万语,不及这人的一句心动的慰语。

  白羽笑了,笑得很是好看。

  像是盛开在花海中最耀眼夺目的那朵绽放着的紫罗兰。

  够了,这就够了......

  知道所爱之人依旧良善,知道所爱之人依旧圣洁......

  “好。”

  久别重逢后因为牵挂所生出的千言万语,终究是用这一个简洁明了的字眼给梗在心头。

  两人相视而望,宫祁宴看出对方眼眸中因为这些年来的残忍经历,已澈被常年积累的悲哀绝望取代,心头像是被密密麻麻扎上无数针。

  刺得生疼。

  面对这朵被摧残迸裂的艳丽花苞,他一时间也问不出来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将记忆中的那个“001”的记忆碎片剪去,为什么要将其面容淡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自己和那个人的过往云烟......

  他和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残缺记忆中的最后画面,猛地看到那人款步走来,和自己说了那样一句欲盖弥彰的话......

  他,却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欣喜与哀伤梗在心头。

  很难以言喻的,从所未有的感觉。

  就和他那天站着病房门口,看到抢救父亲母亲的病房门被人打开,走出来的医生一脸遗憾地给他和大哥大姐说“十分抱歉”时的心情一样,是一种压抑心头,很难发泄的难受。

  最后,看见那人消失在眼前......

  他,甚至为其流下了满面泪痕。

  就这样想着,他轻瞥了眼站着不远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GUN,心底也有了新的猜测。

  几个小时前......

  这人眼眸深处并无情绪波动,听到他揭穿自己“001”的身份,更是没给出什么反应。

  反倒是很坦然地承认,坦然得令人很是意外:“是或者不是,不是心知肚明吗?”

  答案显而易见,这种干脆利落,他反倒是有些不信了。

  这人虽然并不是很着调,但周身的嗜血杀戮是融进骨子里的,这种人,无论外表如何,但往往内里很是冷血淡漠,不近人情。

  记忆中的那人虽然有些时候比较冷酷,不太爱和人交谈,但却是有血有肉的,冰冷刺骨的外壳下藏着名为温情的灵魂。

  这人,不像他。

  但也不完全不像......

  白羽似乎是猜到了宫祁宴想问什么,因为心虚而微微垂眸,藏着被褥下的右手攥紧了拳头。

  虽然是不情愿提到某人,但是白羽却不忍心宫祁宴会为这事产生别样的想法,还是适当性提醒道:

  “阿宴,时候到了,你自然会记起全部东西。”

  宫祁宴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这样说,冷不防听到这话,很是茫然地对上了白羽那双眼色极浅的瞳子,就见对方面露诚恳地看向自己,仿佛在说:

  我是永远不会欺瞒于你的。

  半晌,白羽貌似敛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补充道:“包括关于那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