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刚从陈既庸家出来,就撞见了他爸。还是那套让人不忍直视的,夏威夷风情套装,腋下夹了个黑色皮包。
“我记错了?”齐海诧异着问:“咱家住对面?”
齐麟迅速收起异样,“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给你发微信了啊。”
“什么时候?”
“30分钟前。”
“……”齐麟耳根子一红,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作业太多了?”
齐海其实想表达的是,是不是学业比较繁重?连老子都顾不上了。
“大学不写作业,”齐麟解锁了自家房门,径直走了进去,“不进来就帮我把门带上。”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齐海后脚紧忙跟了上去。
“您怎么有时间过来?”齐麟去冰箱给他爸拿了瓶矿泉水,自己开了罐可乐。
“儿子没时间,那就得老子找时间啊。”齐海随手把皮包往沙发上一扔,开始打量起空荡荡的房子。
“少喝点碳酸饮料,也不怕得糖尿病。”
齐麟哼了一声说:“您少喝点酒吧,小心三高。”
齐海跟齐麟battle嘴皮子功夫,从来就没赢过。
他这个儿子,平时话少的可怜,他只好以身做饵,没事就找人掰扯几句,不然他真怕齐麟哪天就成哑巴了。
“诶我草,才看见,你这一身怎么跟你李叔一个风格呢?”齐海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惊了满眼。
李叔,李维宁是齐麟家的厨子,原来在他爸的工地做大锅饭的,从小就跟他们住一起。
在他极短暂的青春懵懂期,他一直怀疑他爸和李叔有一腿,现在也依旧存疑。
齐麟随口敷衍道:“年轻人都这么穿。”
“成,那你给我也整一套,咱爷俩来个亲子装。”齐海说着就继续巡视去了,边转悠边没话找话。
“你跟邻居处的不错啊?”
“并没有。”
“那你从人家里出来。”齐海瞥了齐麟一眼,“多交朋友是好事。”
齐麟则面不改色的转了话题,“您饿吗?我点披萨。”
“披萨、可乐,齐麟你多大了,怎么口味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子平日肯定不好好吃饭。
“您那一屋子高达奥特曼,就不小孩儿了?”
“那是情怀,你懂个屁,”齐海忍不住又提了一嘴,“要不咱请个阿姨?”
“没必要也不需要。”齐麟果断拒绝。
齐海这会儿已经转悠到了厨房,一看就是没开过火,“你烧水煮面会不会?真怕你哪天饿死在外头。”
齐麟扣了扣耳朵,老头太啰嗦了,“您再生一个。”
齐麟说着就去了阳台,准备把新买的自行车拆箱组装。
“我特么、生的了吗?”齐海今年40,愣是被气出了公园单杠大爷的笑声。
“齐海,我不介意你给我找后妈。”或者后爸。
这么又拐到这了?齐海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除了衣品差点,没事爱BB点,没什么缺点,别为了我当和尚。”
“这是损你老子还是夸呢啊?”齐海又强调了句,“我可不是和尚,别造老子的谣。”
齐麟1岁时,他妈跟人跑了。齐海高中勉强毕业,穷光蛋一个,那会儿只能跑工地赚钱,能把齐麟一手拉扯大,还真是不容易。
爷俩有一嘴没一嘴的闲扯,齐海由于无法忍受晚餐是披萨,所以提前离开了。
齐麟送齐海出门后,靠着门关没再往里走。他觉得脚下虚,心也飘着。他看着身上土气的老爷衫大裤衩,心里怪怪的,痒痒的。
齐海的突然出现,让他强行从混乱中抽离了出来,其实他现在还蒙着。
老男人竟然给他口…还吻他,而他竟然不反感,就连C市那晚的很多片段都清晰了起来。
他们从浴室纠缠到了床上,一直模糊的人像,现在都自动带入了一张清晰的脸。
齐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而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夜色降临,齐麟打了一个钟头的拳,出了一身汗后又冲了冷水澡,现在躺在床上却怎么也谁不着,于是在小群里@了夏雨。
7lin:知道新来的老师叫什么吗?
小飞侠:什么新来的老师?
小飞侠:男的女的?
雨加雪:摄影课?怎么突然问这个?
7lin:随便问问,不知道就算了。
雨加雪:你等会儿,我问下。
小飞侠:你俩能不能理理人家?
7lin:理你你能闭嘴吗?
小飞侠:那肯定是不能滴呀。
雨加雪:程小飞,你怎么越来越娘了。
小飞侠:我操!谁娘?
雨加雪:@7lin,陈既庸。
7lin:你问的谁?
雨加雪:导员啊。
7lin:……
小飞侠:陈既庸谁啊?名儿好土。
雨加雪:你懂个屁,这名字明显大有讲究的好吗!
7lin:什么讲究?
雨加雪:……
雨加雪:我文盲,瞎几把说的。
7lin:……
雨加雪:你对新老师是不是有…
夏雨想说,有成见,齐麟却没来由的不自在起来。
7lin:有什么?
小飞侠:有、想、法!
7lin:你想多了!
齐麟迅速退出了群聊,顺带又拉黑了程小飞,他就多余问!跟着夏雨的私聊就过来了。
雨加雪:导员说陈既庸来头不小,具体的你可以上网搜一下。
7lin:我对他没想法!
雨加雪:我没说你对他有想法啊,是程小飞说的。
7lin:哥乌恩
雨加雪:说完正事,马上滚。
雨加雪:周末约了场球,马达的学长,别忘了。
雨加雪:程小飞让你把他放出来,他说他错了。
周末,体大运动场。
这是YB从西南回来,第一次上球场。
放在以前,这块体大最好的场地,都被体育生霸占着,文科学院的人,只有围在场边背英语单词的份。
齐麟他们几个向来懒得跟人争,一个室外球场而已,大学城可以打球的地方多到数不过来。
今天是马达的一个学长,听说他们赢了冠军回来,主动约的球,让马达务必把人带到。
马达是体育生,跟程小飞关系不错,暑假也是被硬拉过来帮忙凑数,不然YB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大周末的,没人不想在寝室吹空调打游戏。夏雨说就当还马达一个人情,程小飞即使再不乐意,也得从床上爬起来。
眼下跟YB三对三的是都体院大三的,小半场下来,几个人都大汗淋漓了。
“爽!”其中一个学长说。
“我不爽啊,一大早被薅起来,简直没人性。”程小飞瘫坐在地上,“操,连口水没有。”
“马达去买水了,应该快回了。”夏雨说。
“你叫齐麟是吧?”另一个身高得有两米的学长问话。
齐麟蒙头擦汗,没理人。
“对,齐麟。”夏雨替人回了句。
“不练体育可惜了。”学长倒是不介意齐麟的冷淡,毕竟惜才慕强是体育生的本能。
“别介,这还没练呢就打疯了,练起来我可受不了。”程小飞大嗓门子插话道。
齐麟、夏雨、程小飞仨人是发小,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所学校,组队混球场也得有个六七年了。
几家人也是没想到,仨小子大学还能凑一起,真不容易。
但也就这么一说,要不是程家给体大新校区捐了一个赛级游泳馆,就程小飞那个成绩,去哪都费劲。
说话的功夫,马达骑车回来了,从后座卸了一箱水,“水来了,大家快喝口水。”
夏雨接过马达扔过来的水,往齐麟身边挪了挪,“一大早就打这么猛?”
齐麟说:“还好。”
程小飞爬了起来,“我都饿了,要不咱们歇了吧。”
然后就听那位两米学长大喊了一声:
“来吧,继续!”
这一句能响彻半个体大。
另一头某人大周末来学校补签劳动合同,陈既庸被校方的这波操作,给整郁闷了。
他刚停好车,不远处传来一波高昂的吼声,有人在打篮球。这会儿阳光正好,陈既庸一眼就看到了齐麟。
一身白色运动装,脚底生风一般,在半场灵活穿梭,跟平时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像只喜好挑衅、极具攻击性的豹子,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个球场归他罩。
陈既庸有点看出神了,篮球狙击塑胶厚重有力的撞击声,跟心跳声重叠。
齐麟正原地运球调度走位,清风吹动轻薄宽松的裤摆,像湛蓝天空上掉下来的一片云…落到了陈既庸的心头上。
年轻就是好啊,陈既庸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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