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庸感受到了一股灼烧的视线,似乎能把他的脸钻出个窟窿出来。
齐麟正在看着他,目光直白有力,俩字形容,不爽。
陈既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指头正戳着正主的“脸”呢。
他内心搅起一阵尴尬,但脸上丝毫没有露怯。体面还是要有的,他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陈既庸拿起杂志,伸到靠近齐麟胸前的位置,选择对当事人的情绪视而不见,继而明晃晃的对比起来。
“还真是一个人,”陈既庸佯做意外,转而称赞:“冠军,不错,真厉害。”
齐麟不语,心里直接给这个的男人,定义为自来熟。
他最烦自来熟。
他又不瞎,男人从上飞机就一直在打量他,现在又盯着自己的照片看个没完,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冒犯了。
“家也是B市的?”陈既庸双眸含笑试探,声音平静、温和。
“不是。”齐麟冷冷敷衍一句,快速转头不再理人。
陈既庸见人并不待见自己,继续也是自讨没趣,他还是看报吧。
两人再次有“交流”,还是空姐过来询问。
“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既庸闻声看向旁边,不禁皱了眉。
“没事,给我杯冰水。”齐麟摘了帽子,搓了一把脸,很快又戴上了。
对方动作迅速,可陈既庸还是注意到了齐麟额头的汗,脸色也比刚才难看了很多。
“坏了,不会是?”陈既庸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发烧了,陈既庸立马不落忍,都是他做的孽。
“给他杯温水。”陈既庸对空姐说。
齐麟顺着声源转头,没等开口,额头就被一个温热的掌心覆住了。
齐麟应激性的往后躲,肌肤触碰的微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你发烧了。”陈既庸语气沉着满是关心,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包里有药。”
空姐以为两个人是一起的,利索的开了行李舱,又招呼了另一侧的同事去倒水。
陈既庸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白色塑料盒,里面正哗啦作响。
长时间的野外采风,两样东西是必备的,指南针和常用药。一旦陷入险境,这是保命的东西。
齐麟愣在座位上,竟一时插不上话。
“这是退烧的,这个消炎的也吃了。”陈既庸居高临下,递药的手停在半空,就差送进人嘴里了。
齐麟神情复杂起来,短暂的对视,他注意到了那双瞳色明显异常的双眸。
齐麟垂头说了句:“不用。”
陈既庸很坚持:“别闹,赶紧吃了。”
闹?谁闹了?
齐麟又猛的抬头,拱到嘴边的话,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反倒将人脸上的关切,全数看进眼里。
这时,空姐递水过来,“先生,水来了。”
齐麟没理人,而是调整了呼吸,一把抓过药,往嘴里一塞。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喉结处明显用力搅动了几下。
操,太苦了!
陈既庸看着使性子的冠军选手,无奈又想笑,他替人接过水杯,掌心下意识测了温度,示意空姐可以走了。
“来,喝口水。这药没糖衣,很苦。”
齐麟仰着头,微微逆光下,男人的瞳孔里的蓝色,又浓重了几分。
他不禁疑惑,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可禁不住嘴里难受,于是还是把水喝了。
陈既庸这才回了座位,心道好一只倔小狗。
齐麟有着超越其年龄的成熟,更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放在平时,他即使不爽,起码也会道声谢谢。
可这人居然让他吃消、炎、药!
这无疑十分隐晦的,触及了他的痛点。他也很难不去想,那个已经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铝皮软膏。
齐麟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眯会儿,可偏偏有人就不顺他的意。
“给,话梅糖。”
像是怕人拒绝,陈既庸直接把糖塞进了齐麟手里。
有拍摄任务的时候,陈既庸经常为了抓一束光,等一阵风,保持一个姿势很久。连口水都没得喝的时候,嘴里含块糖,能舒服不少。
算是职业习惯,他戒烟之后,就改吃糖了。酸酸甜甜的话梅糖,挺好吃的。
齐麟搓着糖纸,刚被搅乱的大脑,正逐渐恢复正常运转,他沉默着,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吃,同时又在酝酿着别的什么。
陈既庸继续翻着手里的杂志,连头都没抬,见人不说话才又道:“不好吃,算我的。”
“怎么算?”
这小狗居然接话了,有意思…
陈既庸收敛起嘴角上扬的弧度,神色也随之清冷起来,语气正经里透着撩拨与暧昧。
“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齐麟一怔,他忽然有种感觉,这才是男人本来的样子。刚才的温善有礼、一脸无害都是装的。
齐麟心里盘算着,手上则二话不说撕开糖衣,在强势露骨的注视下,把话梅糖放进了嘴里。
酸甜很快取代药苦,这个过程,齐麟仔仔细细把人扫视了一遍。眼神丝毫没有畏缩,大胆带着审视。
今天的陈既庸,一身休闲装,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他头发半扎着,左侧的碎发挡住小半边脸。淡淡的胡茬延展到下颌,双唇微干颜色浅淡。
整个人看着多少有些…糙。
唯一精致的,就是那双眼睛,透着浓浓的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想看。
齐麟眼看着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逐渐轻佻起来,这让他觉得脊背一凉。
这人是在勾引他吗?
倏地,齐麟似乎明白了,他们竟是一类人。想明白了这点,刚刚那种被压制的无措感,一散而尽。
“我对你…没兴趣。”齐麟抽冷子道,而后笑着冷哼了一声。
陈既庸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球,压根不给他推拉闲扯的机会,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被打脸的清脆声响。
其实,对于刚才撩拨人的做法,他自己也深感意外,他就是忍不住就想要逗人玩。
“好,”陈既庸笑着摇摇头,还有点委屈,“我知道了。”
陈既庸的笑并不夸张,仅限他们两人能听见。笑中有自嘲,想他三十多岁的人,愣是被个小孩儿给鄙视了。
但更多的是觉得有趣,他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