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呵呵笑了起来,“小娃娃,你还是太嫩了啊,你当时肯定是认为我既然落入你手中,就只能乖乖地与你合作不耍花招了,所以才不疑有它,若是换了这位赵公子,”他转头细细打量了赵思尧,“恐怕我是不能轻易得手了。”他嘀咕完之后才回答傅岩逍的问题,“另一部分,就是解春意。噬情之毒是不能直接下的。”他冷笑两声,“噬情噬情,既是噬情,自然是下在对方的情人身上。若是要解这解春意,必然是需交合尽欢,越是有情越是中毒得深,可谁又会知道,这毒,竟然是从情人身上下的呢,对方无碍,自己却深受其苦,这才是凡是中了噬情之毒的人到最后都会对情人拔刀相向的原因。”

  傅岩逍和赵思尧交换一下眼色,均是被这种离奇的毒震住了,是谁这么变态啊,既然研制出来这么毒的毒药,肯定是情人移情别恋了妒忌冲晕了头脑才搞出来,典型的原配给小三和负心人准备的药啊,既把你的小命拿走了,又把你们之情的那段情完全破坏掉了。

  赴蜀寻药

  三人面对面地站了半晌,赵思尧开口了,“若你交出噬情的解药,我可以放了你。”

  “赵大头!”傅岩逍急了,她不是什么死板教条的人,但是这个是什么人,她听织艳说这人可能是悬赏通缉的当年灭了二品大员满门的凶手,赵思尧也知道,这人一送上去,就是天大的功劳,只是傅岩逍允了人家条件,这人只要报上去,不论真伪,朝庭里肯定是宁肯杀错不肯放过的,是死定的。但是他没有吭声,咽下了这份秘密,放了这到手的功劳。但是,现在这以采花贼捉进来的,采花,意图杀人,没有判死刑,但这样轻易放出去,要是以后再被人逮了去查了出来,或者被这“采花贼”以私自释放囚犯相要胁,也是大大的麻烦。

  赵思尧眼角余光都不给她,只直直盯着那正面露玩味笑容的“犯人”。

  犯人摊手,“这个条件很有诱惑力,但是我没有解药,这制毒之人从来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研制解药。”

  傅岩逍心里也是直点头,确实,这典型给负心人和小三配的毒,有哪个原配会再费心思去解。

  赵思尧只是盯着那人看了良久,才淡淡地道,“没有就算了。”转身就要拉着傅岩逍出去。只在两人踏出囚室的时候,那人又是喊住了他们,“等等,虽然从来就没有解药,但是曾经有人中了噬情后来解了的。”

  赵思尧满是怀疑神色地转头看了两眼。那人苦笑一下,“我这武功全废了,出去也是任人宰割的份,所以我也不用什么交换条件,只是有人出钱买你命,我收了钱就要替人做事,现在这事也做了,这个线索就当是我因为你信守承诺的而免费赠送的吧。”

  赵思尧做了一个极小的动作,旁人不明了,傅岩逍可是知道的,那是他们之间常玩的猜暗号游戏中噤声的意思,也就保持沉默。赵思尧仍是不痛不痒地代替傅岩逍出声“你想说就说吧。”

  “那人中了噬情之毒后,毒发跌下悬崖,在身受重伤无法行动的时候,无意中吞吃了一个彩色的毒青蛙,在历经了几个日夜的煎熬后活了下来,噬情之毒也解了。只是这里面,究竟是如何解的,也不知道。”

  赵思尧皱了皱眉,这完全是误打误撞的,若是中间还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并非完全是这彩色毒蛙的原因,那么就算是寻了这毒青蛙,傅岩逍吃了不被这噬情毒死也会被那毒青蛙毒死。但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所以他还是追问了句,“那个人是在哪里遇到这毒蛙的?”

  “蜀中。”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到了赵思尧的书房,傅岩逍才像是下了决心道,“我要去蜀中。”

  赵思尧沉默了一会,“事不宜迟,尽快启程吧。”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轻快不起来。赵思尧一向是病秧子,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会比身边所有的人先走一步,现在傅岩逍中了这无解之毒,这毒就算是离了所爱,绝情断念,也不过是多熬得两三年,但若是不离所爱,估计活不过一年。反正左右都是个死字,不如赌这一把吧。

  傅岩逍却是没有立刻告辞,只是踌躇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赵思尧从沉思中醒觉过来,才发现她一脸古怪神色。“怎么了?”

  “那个,赵大头。”傅岩逍确是有事要交待相托,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赵思尧见她这副神色,又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洛阳分离告别时的情景,她也是这般的踌躇,思虑良久才和他说那做桌游生意的事,一时之间也是伤感起来,从相识至今,已是近七年了,很有可能,没有第八年了。“你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咱们相交几年,有什么好扭捏的。”

  傅岩逍心一横,“实不相瞒,我是女的。”

  赵思尧嘴张成O型,“女,女,女的?”

  傅岩逍看他那副震惊模样,实在是前所未见,一时忍不住要笑,但是不停地提醒自己,要说正事要说正事。

  “那,那,那你和贝家小姐?”赵思尧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劲爆,那她和贝家小姐,是作戏还是真情?他心思转得极快,若是作戏,又哪里来这噬情之毒。也不待傅岩逍回答,“我知道了,你是要托我多多关照你家妻女?”

  傅岩逍这下才是真心笑出来,不问原由,不追究前事,只是坦然接受,又瞬间明白她与贝凝嫣的感情,并不多问,这种朋友,实在是难得一见。但是她在今生也拥有了。“你也知道,凝嫣她原本有个未婚夫婿,霍逐阳,我前一阵查得他尚在人世,日后他会回来的,若是我到时不在了,你帮着考查一下他的品行为人。”

  这已经是有点托孤的味道了,赵思尧心下酸软,语气生硬地回绝,“你自个的妻女自个操心,这个忙我不帮!”

  傅岩逍心里也是酸涩难当,若是有个五成把握,她又哪里舍得把贝凝嫣拱手相让,亲自推向霍逐阳怀里。只是这一行结果尚是个未知之数,方才她在短短的时间内转过无数念头,但是实在是九死一生之局,或者是九死未必能有一生,她可以骗着贝凝嫣说这毒能解,但需要点时间,免得贝凝嫣又是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但是她不能不考虑若是真的不幸身死,这母女俩如何自处。虽然她之前所作的安排布局,可以让这母女一生衣食无忧不受人欺,但是,让贝凝嫣孤苦一生非她所愿。她听赵思尧虽然是生硬地拒绝,这不过是要激起她的求生意志,若她果真是身死异乡,赵思尧自然会是替她完成这一心愿的。若是她身死未归,而霍逐阳又回来了,中间有赵思尧的穿针引线,凝嫣应该也会是能够自然而然地选择霍逐阳的吧。

  她已经敏感地感知到了,因为她的介入,这《红袖招》的故事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按书中的发展,她们成亲三年后,也就是在这个时间里,她应该已经从蜀中领着另一个美女回来,而且霍逐阳和刘若谦也应该是到了杭州,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反而是她中了无解之毒。而她与贝凝嫣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与书中所说只有兄妹之义从来未曾同床共枕一说也是有了出入。所以,她实在是对这次能否生还毫无把握,不能不提前做好安排。

  由于这事情得瞒着贝凝嫣,傅岩逍看着她那忧心情切模样,总是莫名心虚,舍不得那么快离开,想要在活着的时候多陪她们母女一段时日,但每每一近身动情,便会咯血,时日一久,贝凝嫣必定会能够想清楚其中奥妙,到时想要瞒过去,就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很快就定下了行程,对贝凝嫣说是为了防止两府知道这一消息,只说是出门赴蜀经商,这中毒之事绝不可外传。这事发突然,傅岩逍走得也急,贝凝嫣纵是心思玲珑,也是窥不清其中哪里不对,只信以为真,这人是要远赴蜀中去求解药,一旦求得便会回来。临行前只来得及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又是连夜赶制了几件贴身衣物让傅岩逍带着。临行之日也是不敢送,怕是会忍不住哭,也怕忍不住会求傅岩逍让她陪着去。

  傅岩逍为了贝凝嫣千般万般的算计,也算准了这何府定是瞒不住是要来闹的,贝凝嫣虽是跟着她经商也是颇有一手,但她对着自家亲人总是过于心慈手软,再因为她本是女子之身却又是不自觉地动了情,这日后交锋起来,在生意上未必会输得了,但面对他们去府里闹,肯定是气短了几分。而她相交的不过几人,除了与织艳颇是相投之外,对其他人不过是场面上的交情罢了也说不上几句心里话。特意求了织艳闲来无事多去贝府走动走动,劝慰一下,也能让她稍松下心神,不要再像以前那般只一个人在府里痴守苦熬终日不见欢颜。

  府里的其他事务,安伯已经是告老还乡,对外的萧忠和贺大可帮着,在内有拢春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若是她真的有去无回,赵思尧那边自然也是替她了了最后一个心愿。实在算是安排得很完满,算无遗策,什么都无须再担心,不用担心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不用担心她会否生活无靠,不用担心她一生孤苦……但是,傅岩逍在渐渐远去的马车上,望着渐渐的杭州城,仍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自来了唐朝后,从来未曾流过一滴泪,没有为谁哭过,但是,面对这刚刚才得以解开那人心结,得到她的承认与接受,刚刚才拥幸福入怀,却不得不生生分离,这揪心之痛,又有何人能懂。若是果真是身死异乡不得生还,又如何甘心。她替搁在心尖上疼的那人安排再是妥善完满,但又怎抵得过她能亲自带给她幸福,有再多的人陪在她身边,又怎么能抵得过她给的温暖。没有人知道她在天冷的时候,需得蜷缩着在她怀里才能睡得安稳香甜;没有人知道,她只喜欢粉荷;也没有人知道,她喝粥喜欢喝烫一点的,说是要喝得微微出汗才更畅快;没有人知道,她喜欢看她笑;也没有人会知道,她贝凝嫣,深深爱过一个叫傅岩逍的女子。

  机缘巧合遇美助解毒

  既然对外宣称是赴蜀经商,开头那两日,便是跟着商队慢行,只仇岩心急如焚,觉得自家主子的病情是一刻不能耽误的,只恨不得日夜兼程马上赶到蜀中才好。到了第三日,傅岩逍也是换成了骑马,只说是有要事需先行一步,这商队仍是按着原计划行进,若是他们那边事了,会到在约定时间里到约定的地方与他们会合。

  这两人两骑,便是真的日夜兼程赶赴蜀中,仇岩给傅岩逍备了能提升体力的药,又是教她练了内功,虽然傅岩逍以前懒散不肯受苦,但这生死关头,倒也是不敢偷懒,她又是聪明悟性极高,也不求得以大成,只求能让自己体力能够维持住,反正这噬情之毒也从没有说有内力就会发作得更快,所以也是日日勤于练习,每日会打坐运气两个时辰,仇岩也会给她不停地输送真气,助她恢复精神,这一路疾驰,只用了一个月,便是到了剑南道地界。但是蜀中这么大,要找到一个彩色毒青蛙又谈何容易,两人如同大海捞针般,尽往这医馆或深山猎户打听,直到过年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傅岩逍随身带着的衣物早就因为时常翻山越岭,穿林绕树的弄得破破烂烂,外衣重新买了几套,只这贴身的衣物,是临行前贝凝嫣整夜不眠替她赶制的,舍不得丢,便是一直将就着穿,若是有破损了,就补上一补。也幸得仇岩教了她修习练气的法子,在这寒冬里一直在外面奔走,也没有觉得冷。但是毒是越来越来重了,虽然她内息渐强,但是仇岩给她续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弱,怕是支持不了半年时间了。只是她性子向来执拗,加上一想到杭州里那母女俩还盼着等着她回去呢,这求生意志是空前的强大,与仇岩两人相依为命的,越来越是深入这蜀中的深山老林里。

  到了二月中,她们走出了蜀中,到了四川与贵州的交界处,这里民族成份复杂,大多是各个少数民族聚居地,稀奇古怪的风俗也是很多。这里雪还未融,但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子,脚印很浅,一大一小的,看起来应该是一男一女的。两人迷了路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只能顺着脚印往前走,走了小半个时辰,发现前面是有着溪流,因为水流甚急也没有结冰。这是脚印没有了,但是沿着溪流必有人烟,两人也是硬着头皮往前走。直走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地里,举目四处打量,周边全是低矮的灌木,忽然眼力甚好的仇岩发现前面有一缕轻烟,一时情急拎起傅岩逍的衣领便是飞掠了过去。侍近了才发现,那里居然是一块谷地,雪地里一个女子惊恐万状地跌坐在地上,周边引来了许多奇怪的毒物,只是那些蜈蚣蜘蛛什么的只是爬到那女子前一尺的地方便静止不动,只绕成一圈,不安地躁动着,又不敢越雷池一步。那以一尺为半径的圆却是用一些细香绕出来的,实在想不出来,若是那香烧尽,那美女怎么办。

  傅岩逍和仇岩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奇怪恶心的毒物。仇岩将傅岩逍放在离地大概三米的树枝上,自己仗着身手好要接近过去看看,那一堆奇怪的毒物上有没有他们一直寻的毒蛙。哪知他花了许久还未一一看完,傅岩逍那边只是短促地发出一声喊,就砰地跌了下地,仇岩吓得也顾不上看毒物了,赶紧到傅岩逍的身边,正要伸手去扶起傅岩逍,那边的美女便喝住他“不要动她!她身上有剧毒!沾上会死的!”

  仇岩赶紧缩回手,傅岩逍是后仰着跌下来的,可以清晰地看着她的脸是一团黑气,然后又是由黑转蓝,在冰雪中衬得分外妖异。

  那美女见喝住了仇岩,换了平常说话的声音,只这说话娇娇柔柔腔调是很自然地嗲,和你说话就像是撒娇般的,“你看看她身上,应该至少有三种毒虫咬着,这三种毒加上她本来自身的毒,四种毒在体内冲突,我可以教你救她,但是,你要帮我离开这一群怪毒物,怎么样?”

  仇岩不假思索地答应。那美女松了口气,才说,“你会隔空点穴么?如果不行,用石子也是行的。”

  仇岩点点头,“会。”

  那美女也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会隔空点还是用石头,也没有时间去搞清楚。只急急道,“那好,我念一个穴位,你点一个,记得要快,中间不能中断,若是有她身后的穴位,你需得想办法将她翻转过来,但是不能用手直接碰到她。”

  仇岩又点头表示明白。

  那美女见他点了头,“那我开始了哦。”

  一说完开始,便是飞快地依次念穴道,膻中,涌泉,俞府,神门,至阳……她念得极快,而仇岩也是了得,硬是跟上她的速度,双手十指翻飞,竟然是丝毫不差,待得那美女念完,他也点完了。那美女喘了口气,急急道,“好了,你现在运气,用真气帮她将现在乱了的经脉导回原位,逆着方才点穴的顺序。”

  仇岩不敢怠慢,运了真气,逆着方才的顺序缓缓将真气导入,也不敢多看傅岩逍脸上时时转换的颜色,只觉得她经脉中好不容易习起的真气全乱,待得又把方才的穴位都经了一遍,傅岩逍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火红色,而且越来越红,依然是紧闭着双眼不曾醒转。

  那边的美女这才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好了,你点一下她的至阳穴,她便能醒过来,然后你用真气助她,让她配合着你的真气,将体内真气运转三周天。”

  果然傅岩逍醒了过来,刚想开口说话,仇岩便抢先说,“先运气转行三周天。”

  傅岩逍也觉得体内真气乱窜难受得很,也不说话,调整了一下姿势,便按着日常练习那般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