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子的声音很可爱,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困得迷迷糊糊的齐巡心想，这声音还怪耳熟的, 这梦也怪真实的。
之后小鸭子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半是撒娇半是哀求, 可怜兮兮的。
但是齐巡太困了，第二天醒来忘了个遍, 就记得昨天做了个好奇怪的梦，小鸭子居然说话了欸！
她早上还特别兴奋地和小鸭子说起了这件事。在吃早餐的时候，小鸭子正慢吞吞地喝牛奶，听她这么说以后呛了口奶，嘎嘎地咳了好半天。
吓得齐巡差点把它抱起来来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
“梦里鸭鸭的声音很可爱欸。”齐巡说, “鸭鸭是鸭鸭妹妹吗？”
鸭鸭妹妹.......
好奇怪......
小鸭子咕咚咕咚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喝完，然后哼唧了声，点点脑袋。
齐巡眼睛都亮了, “哇！鸭鸭是妹妹！”
小鸭子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她开心的傻样。
齐巡开心得出门上班都哼着歌迈着欢快步伐，走到门口回头去看小鸭子, 小鸭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外望。
“姐姐去上班了哦。”齐巡和小鸭子说。
小鸭子咕咕叫了两声，敷衍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舍之情。
齐巡走出去两步, 又转头跑回来蹲下身抱抱小鸭子。
小鸭子嫌弃地用手手推她, 推不动就抵着她的脸, 不让她进一步靠近，顽强反抗坏蛋姐姐的腻歪。
齐巡完全不在意，抱完小鸭子以后就开开心心上班去了。
不过这点开心只维持到齐巡到公司, 她走进办公室就想起还在因为大学城项目闹脾气的贺拾忆, 不禁在心里发愁，苦恼该怎么安慰小姑娘。
今天齐巡来得早, 贺拾忆居然也没有迟到，虽然是踩着点到的公司，但相比于之前连着几次迟到好了不少。
她进门的时候齐巡正忙着回消息，回过神小姑娘已经坐在了对面。
齐巡偷偷看她的表情。
看起来挺正常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齐巡一边敲键盘，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贺拾忆。
敲一段字看一眼，发一条消息看一眼，对面回了消息再看一眼，打开文件等待时间看一眼，看完文件中途喝水再看一眼。
她的目光偷偷摸摸的，但是又偷偷摸摸得很不高明，早都被贺拾忆发现了端倪，她自己还不知道。
齐巡频频抬头偷看，看得贺拾忆都不好意思了，在齐巡第不知道多少次偷偷抬头望过来的时候问：“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么问的时候，声音很可爱，语调很正常，心情很平静，似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齐巡小心翼翼看她一眼。
小姑娘坦坦荡荡与她对视。
齐巡想关心一下她，但是又觉得直接问好像不太好，目光躲闪，拐弯抹角问她：“额，十一，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贺拾忆：........
“挺好的........”
齐巡：“那就好。”
突然就变成了尬聊。
“听说今天中午吃糖醋小排。”齐巡说。
贺拾忆最喜欢糖醋小排了，天天期盼着食堂做这道菜。
贺拾忆回：“真好。”
回得好敷衍！
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和平常相比有点不对劲，但是齐巡又找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两人你来我往尬尬地聊了一会儿，又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齐巡一工作起来就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中午开饭的时候，她终于被办公室外面的吵闹声唤回神来，转头一看，贺拾忆的座位空着，应该是吃饭去了。
齐巡在心里想，好过分，吃饭居然不叫她，她们平常都是一起吃饭的。
今天食堂果然有糖醋小排，齐巡一个人去吃完饭回来，贺拾忆还没回来，不知道干嘛去了。
齐巡一开始也没多想，铺开折叠床睡了个午觉，一点半起来的时候，办公室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时候才勉强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但还是不太慌张，给贺拾忆发了条询问的消息，然后就把手机丢一边认真工作了。
然后一直到两个小时以后，贺拾忆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回消息。
齐巡总算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出去问座位靠走廊边上的员工，有没有见到贺拾忆。
“小贺总早上十点多就出去了。”
“十点多？她有说出去干嘛没？”
“没有。”
旁边另外一人插话道：“小贺总走的时候我问过，她没搭理。”
他委婉地说：“小贺总当时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
齐巡心里咯噔了一下。
心情不太好.......
肯定是因为大学城那个项目........
也许贺拾忆从一开始就没有释怀，只是暂时收起了任性的小脾气。
毕竟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管怎样都能在姐姐面前乱发脾气的小姑娘了。
齐巡站在贺拾忆的角度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最近忙于工作，确实疏忽了贺拾忆的感受。
边上的员工见齐巡脸色不太好，小心地叫她：“齐总？”
齐巡回神：“嗯？”
“您打算怎么办？”
齐巡叹了口气，“我出去找找，你们继续工作。”
她一边给贺拾忆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贺拾忆微信不回消息，电话倒是接了起来。
齐巡轻声唤她：“十一？”
电话那边的贺拾忆用可怜兮兮的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在哪儿？”
贺拾忆半天不说话，齐巡还以后她挂断了电话，低头一看，依旧在通话中。
“十一？”
齐巡有点着急，但还是尽量放柔语调，又温柔又着急地问：“十一，你在哪里？要不要我来接你？”
贺拾忆小声道：“不用了，再过一会儿我就回家。”
说完以后她就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还在微信上给齐巡发了一条消息，附带一张照片，大概是用来证明自己的安全，不过没有出现她的正脸，只有半只脚在画面里。
十一：姐姐，不用来找我，我会听话的。
这条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哭唧唧掉眼泪的可爱猫猫表情，还怪可爱的。
齐巡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好像是心疼，又好像是无奈与纠结。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大学城的项目.......
齐巡承认自己可能已经上了年纪，理解不到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说起来她和贺拾忆差了有十岁，七岁一个代沟，她们之间代沟不小。
最开始是贺拾忆粘着她，好小好小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颠颠地跟在身后甜甜地叫姐姐，任是齐巡铁石心肠也抵不住。
然后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跟个老妈子一样，天天担心这担心那，早都已经超出了作为姐姐的责任范围。
得到了贺拾忆的回复，齐巡稍微松了一口气，刚走出公司又灰溜溜地走回去，坐回座位上，想找点工作来做，结果脑子乱糟糟一团，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最后她还是放心不下，转头出门打了个车去大学城。
幸好大学城离公司不太远，就半个小时不到的路程。
齐巡坐在车上看车窗外的风景，总感觉有些熟悉，像是以前来过这边，但是又没有具体的记忆。
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来过，她在这个城市待了很多年，虽然这是一座繁华庞大的大城市，还有很多地方她未曾涉足。
她在大学城正门门口下车，然后迷茫地站在人行道中间，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贺拾忆之前发给她的照片，背景是一座绿色的山，山顶立着一座小小的白塔。
齐巡仰头左右张望，找到了小白塔山，然后调整朝向，确认贺拾忆所在的方向。
再然后，齐巡向着贺拾忆所在的方向进发，居然离大学城越来越远。
她一直以为贺拾忆是因为大学城才这么想要这个项目。
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和她的猜想不太一样。
齐巡背对着大学城一直走一直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拐过一条直直的大路，只剩下两条分岔的小路，周围的建筑变得矮小破烂，周边住房也从高档小区变成了老旧筒子楼。
齐巡对比着照片的地点一点一点靠近，最后道路变成陈旧的石板路，细碎的石子铺在上面，车辆很难接近。
最下面还有一个长长的斜坡，坡度很大，连个扶手都没有，像齐巡这种常年伏案的打工人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手脚也相当无力，好几次差点摔倒。
好巧不巧这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大风忽起，吹得路边本就不太健康的小树胡乱摇晃。
一根粗壮的树枝被风吹断，乒乒乓乓从高处向低处滚落。
齐巡发现得早，但还是躲得不够及时，可能太久没有锻炼，身体已经生锈了，在猛烈的风里人都笨拙了不少。
树枝绊了她一脚，让她失去了平衡，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试图勉强维持平衡，挣扎失败，摔倒在地上，还朝下滚了两圈，还不小心闪到了腰，半天站不起来。
幸好周围没有人，没人看到她的糗样。
不过周围没人也就意味着没人能帮忙扶她一下。
风一大吹起沙尘也呛人，看天空的颜色应该很快就要下大雨，明明不久前还是晴空一片，就连天气预报都没显示今天的暴雨。
一身狼狈的齐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在风稍微小了一点，她才能勉强站稳。
等齐巡忍着疼扶着树在风里凌乱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一个听着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
好耳熟的声音。
好像梦里小鸭子的声音。
齐巡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瞳孔地震。
贺拾忆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还有脸色苍白的虚弱样子，满眼都是担心。
怎么半天不见，她的姐姐就变成这样了。
齐巡脸色苍白是因为腰疼，神色震惊则是因为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让人震惊的事情。
小鸭子的声音居然和贺拾忆的声音一模一样！
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梦里小鸭子的声音。
转身前的某一瞬间，她还在想该不会是小鸭子来找自己了吧，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还能做梦吗。
谁知道一转头居然是贺拾忆，然后她才反应过来，难怪昨天晚上听到小鸭子声音觉得耳熟，原来她俩的声音一模一样。
好巧啊，居然是i一摸一样的声音欸。
不过她是在梦里听到的小鸭子说话，实际的参考价值并不太高。
往常都是齐巡担忧关心贺拾忆，像今天这样调换身份的担心询问，似乎还是两人的第一次。
齐巡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幸幸苦苦拉扯大的孩子终于懂事了的奇怪成就感。
这大概就是.......作为家长的欣慰？
贺拾忆上前来扶着齐巡，齐巡像个老太太一样颤颤巍巍站得好幸苦。
腰好痛，好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得都快要麻木了。
风又开始变大，贺拾忆在前面为她挡了很大一部分的风，齐巡站在她身后，风从她身边吹过，带来一股淡香，很淡很淡，要仔细嗅闻才能分辨出来。
和小鸭子相似的味道，一股淡淡的奶里奶气的香味，像是那种软绵绵的动物幼崽才有的气味，
齐巡感觉有点奇怪，心里浮起一点点非常不科学的疑惑。
为了寻求真相，她像个变态一样凑到贺拾忆身边嗅嗅，随后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奇怪。
贺拾忆发现她的举动以后，赶紧往边上躲开，慌忙中甚至带着几分心虚，非常可疑。
“姐姐？怎么了？”
齐巡摇摇头：“没什么。”
她摇头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腰，剧烈地疼痛刺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贺拾忆担忧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现在医生应该还没下班。”
齐巡虚弱道：“不用，回家贴副膏药就好了........”
贺拾忆见她这样更加担忧，眼圈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姐姐........真的没事吗.........”
她这么哭齐巡还以为自己快死了，忍着疼抬手摸摸小姑娘脑袋，勉强挤出一个温柔的笑。
“没事，就是扭到了腰。”
贺拾忆害怕得身体都在发抖，扶着她往大路走，还好她俩运气比较好，刚走到大路上就遇到了一辆出租车。
她拦下出租车，把齐巡小心翼翼扶上车，出租车司机见状也想下车帮忙。
齐巡赶紧拦住他，“没事没事，我可以的，不用过来。”
她对贺拾忆说：“别哭了十一，就扭一下腰，干嘛哭唧唧的。”
贺拾忆还以为自己偷偷抹眼泪没被发现，羞赧地哼唧了声，轻轻地靠近齐巡的肩膀，哭着说：“都怪我不听话.......”
齐巡揽着她，拍拍肩膀安慰，“没关系。”
之后为了不让贺拾忆担心，齐巡一直忍着疼没表现出来，还主动和贺拾忆聊天，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贺拾忆瞧着她脸色苍白还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好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全都落在齐巡身上。
就像她还是一只小鸭子的时候，窝在姐姐怀里撒娇哭哭，抽抽嗒嗒地掉眼泪，还把眼泪全都蹭在姐姐身上。
姐姐身上香香的，应该是洗衣液的香味，当她开始穿姐姐买的小鸭子衣服以后，身上也有和姐姐一样的好闻香味了。
她平时虽然很不乖很不听话，但是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了，她最喜欢温柔漂亮的姐姐，不想要姐姐受伤，也不想伤害姐姐。
贺拾忆越想越难过，很依赖地靠着齐巡，齐巡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慰她。
“不哭不哭，十一是乖孩子。”
出租车司机在前面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一直往后面瞧，想看看她俩长什么模样。
他看到两人的长相以后眼睛一亮。
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和成熟清冷的大姐姐，非常奇妙的一个组合。
司机师傅还挺会磕，暗搓搓激动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感情真好。”
齐巡笑了笑，“我的妹妹。”
贺拾忆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司机问：“亲姐妹吗？还真看不出来。”
贺拾忆气鼓鼓地说：“才不是。”
齐巡轻轻地笑了一声，忍不住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十一生气什么呢？”
贺拾忆不说话，低头看看齐巡的腰，小心翼翼掀开一点点衣服，侧腰已经一片青紫，不知道该有多疼。
“姐姐.......”
“没事。”齐巡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把衣服放下去，“看着吓人而已，其实不怎么疼。”
齐巡这时候还在逞强安慰贺拾忆，没过多久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扶着车门颤颤巍巍迈步，整个人一下变成了身形佝偻的年迈老婆婆。
贺拾忆扶着她慢慢往里走，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在车上就下起了细细的雨，下车以后雨彻底变大。
贺拾忆脱了外套挡在两人头顶上，聊胜于无地挡了一点点雨。
然而两人到家时全身依旧湿得透透的，幸好现在是夏天，不至于着凉感冒。
这好像是贺拾忆第一次到齐巡家，但她表现得一点不生疏，轻车熟路找到卫生间，拿了块干燥的浴巾先给齐巡擦干净身上的水。
齐巡接过浴巾道了声谢，心不在焉地擦擦身上的水，左右张望寻找小鸭子。
她让贺拾忆先去洗澡，借口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忙，然后在家里每一个角落寻找小鸭子。
她的腰还疼得要命，客厅里没有小鸭子，书房和厨房也没有。
齐巡扶着墙打开卧室的门，卧室也没有小鸭子的踪影，只剩一件黄色的小鸭子背心乱糟糟的摆在床上。
小鸭子不在家.......
这次齐巡竟然没有慌张，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如果昨晚听到的小鸭子声音不是梦的话，这回小鸭子的消失就相当合理。
贺拾忆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她满心都是对齐巡的担忧，顾不上其他事情。
她飞快洗完澡出来，齐巡正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姿势很别扭，但只有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才能稍微缓解一下腰疼。
贺拾忆和齐巡说：“我好啦，快去洗澡吧姐姐。”
她不太放心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齐巡问：“帮忙？”
贺拾忆红了一下脸，“就是........”
她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小得齐巡听不清。
齐巡：“什么？你说得好小声。”
贺拾忆：“我可以和姐姐一起洗澡。”
平时都是姐姐给她洗澡，每次自己洗澡姐姐都在一边，她现在也可以帮姐姐洗澡了，她可是一只知恩图报的乖鸭鸭。
齐巡笑着问：“一起洗澡干嘛？你要帮我搓背吗？”
搓背.......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贺拾忆和齐巡都是南方人，不太习惯搓背，齐巡表现得坦坦荡荡，贺拾忆反而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姐姐腰疼嘛。”
齐巡安慰道：“没事，休息一会儿已经好多了，洗完澡贴副膏药再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 。”
说着她拿着手机走进浴室，一边走还一边说：“今天下午有快递到了，好像是昨天买的玩具。”
贺拾忆眼睛一亮，“哇！玩........额，什么玩具？”
她一开始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把开心表现得太明显，差一点就暴露了。
齐巡转头看了她一眼，暗自腹诽，小姑娘装得还挺像，明明平时连撒谎都不会，现在居然还会骗人了。
齐巡没说什么，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因为腰疼站不稳，所以也洗得很快。
希望以后她趴在床上，贺拾忆蹲在床边给她贴膏药，贴的同时担忧地问：“只贴这个就好了吗？”
齐巡“嗯”了一声，“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今晚我可能做不了饭，点个外卖吧？”
贺拾忆自告奋勇，“我可以做饭！”
齐巡怀疑地看她，“你还会做饭？”
贺拾忆骄傲挺胸，“那当然！我大学的时候在饭馆里打过工呢。”
齐巡更不相信了，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家里也不缺钱，怎么可能出去打暑假工。
“算了吧十一，想吃什么外卖？麦当劳？或者炒饭？”
贺拾忆坐在地上不开心地哼哼，“姐姐不相信人家。”
齐巡：“........”
“行行行，做饭去吧。”
得了齐巡的应允，贺拾忆快快乐乐去做饭，齐巡就趴在床上看手机，等她做饭。
齐巡等了很久很久，都等困了睡了一觉，醒来以后贺拾忆居然还在厨房忙活。
好像是前几次都出了错，不断重头再来，然后忙到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齐巡耐心等待，半小时后，贺拾忆开心地端了碗面出来，骄傲地放在桌上，等待齐巡品尝。
齐巡沉默。
贺拾忆不开心：“干嘛，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齐巡干干地笑了两声，“看着挺好吃的哈，这是什么面？”
贺拾忆骄傲道：“牛肉面！”
她小声补充：“但是没有牛肉。”
因为家里没有牛肉，只有猪肉和羊肉排。
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面，红油上飘着辣椒，零零碎碎几颗小葱，像是遭到了面条的绑架。
在贺拾忆殷切的注视下，齐巡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好咸，咸得她瞬间丧失味觉，头皮一阵发麻。
贺拾忆期待地追问：“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
齐巡使劲把面条咽下去，不敢嚼，越嚼越咸，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小小地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挺好的。”
贺拾忆开心地“耶！”了一声，“姐姐还要吗，等下我还要再下一点。”
齐巡摇头，“不用了，我其实不是很饿。”
说完她闷头吃面，只要吃得够快，就不会感觉到难吃。
齐巡两三口把面吃完，贺拾忆刚做好自己的那一碗走出厨房，齐巡就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姐姐吃完了吗？”
齐巡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嗯”了一声。
腰好痛嗓子好痛，双重伤病下齐巡感到格外疲惫，贺拾忆自告奋勇洗碗，而她早早上床休息。
齐巡躺在床上想小鸭子的事情，今晚没有小鸭子陪着一起睡觉还真有点不习惯。
没有小鸭子吵吵闹闹哒哒哒的跑来跑去，家里好像也冷清了不少。
小鸭子脱下来的小鸭子背心就放在一边的枕头上，一张床上两个枕头，大一点的是齐巡的，小一点的是小鸭子的。
小鸭子喜欢一整只鸭子睡在小枕头上，有的时候又压着被子睡在小被子上，睡相不太好，但是很可爱。
好想小鸭子，从早上出门上班以后就一直没见到小鸭子了，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没有见到小鸭子，这对于齐巡来说就好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齐巡在对小鸭子的思念中渐渐入睡，甚至忘了还在厨房忙碌的贺拾忆。
这一觉齐巡睡得不太踏实，因为隐隐作痛的腰，还有总感觉怀里缺个什么小鸭子。
没有软乎乎毛茸茸的小鸭子窝在怀里，感觉睡觉的乐趣都少了一半。
齐巡迷迷糊糊地想，十一还在忙活什么啊，大半夜的，快来睡觉吧。
她好想抱抱可爱的小鸭鸭。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等待之后，大概是半夜十二点多，齐巡感觉被子外面有个小东西拱来拱去，笨手笨脚的，半天找不到入口。
齐巡都被它拱醒了，无奈地把被子打开一点，方便小鸭子进入。
结果就算这样小鸭子也还是钻不进来，压根就没有发现齐巡打开的小缺口，扭着屁股朝徒劳的方向努力钻呀钻。
果然是一只笨蛋鸭鸭。
齐巡嘴上嫌弃，实际上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好乖哦，知道钻姐姐被窝，知道姐姐晚上睡觉离不得可爱鸭鸭，这么自觉，一上床就来找姐姐。
齐巡已经完全被乖乖的小鸭子驯服了。
想当初，她可是连着好几次拒绝了小鸭子同睡的邀请，甚至还把床让给小鸭子，自己去睡了沙发。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铁石心肠。
不过现在的齐巡早已经败下阵来，还嫌小鸭子钻被窝慢吞吞的不够利索，把手伸出被子，抓住小鸭子的小手，然后一下把小鸭子拉进被子，抱在怀里。
“笨蛋鸭鸭。”
她抱着小鸭子，脑袋轻轻靠在小鸭子身上，很是宠溺地如此说道。
小鸭子今天意外地乖巧，居然不吵不闹地接受了齐巡的嘲笑。
这要放在以前，小鸭子肯定要闹一闹的，坏蛋姐姐不好好哄一哄，肯定不会就此作罢。
小鸭子哼哼唧唧地抱住齐巡的脖子，毛茸茸的，搞得人痒痒的，还亲昵地和她贴贴，小狗一样蹭来蹭去。
齐巡乐呵呵的，“鸭鸭今天怎么这么乖？”
小鸭子打着小呼噜，窝在她怀里舒服得眯眼睛。
齐巡觉都不睡了，干脆坐起身rua小鸭子。
反正她被鸭鸭这么可爱一下，早都没了睡意。
她可是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鸭鸭了诶！
齐巡甚至忘了自己的腰疼，抱着小鸭子坐起来的时候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鸭子很担心很小心地看着她，伸出毛毛的手手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鼻子，借此表达自己的关心。
好可爱的爪爪，肉垫垫摸起来软软的□□弹弹，满眼的认真关心，这样的表情放在一张奶黄色的小鸭子脸上格外可爱。
甚至只剩下了可爱，可爱的光芒掩盖了原本的担忧关心。
“姐姐不疼。”齐巡轻声细语地和小鸭子说话，“鸭鸭好乖。”
她表现非常亢奋，抱着小鸭子和她使劲贴贴，用自己的脸蹭蹭小鸭子毛毛的脸蛋。
等她的亢奋稍微消退以后，小鸭子都被她玩累了，软绵绵地趴在旁边的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大尾巴。
齐巡摸摸小鸭子，忽然说：“鸭鸭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呀。”
小鸭子有点心虚，默不作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不回答她的问题。
齐巡好笑地问：“干嘛呀鸭鸭。”
小鸭子咕叽叫了一声，小泥鳅一样顺滑地钻进被子里，乖乖地盖上被子，两只手手揪着被子边边，安静地闭上眼睛，闭眼前还看了齐巡一眼，用眼神告诉齐巡，自己要睡觉了，不要吵。
齐巡：.........
这小东西，明明平常都是它在闹，这回居然让她逮到了机会反过来教训自己。
齐巡也只好重新睡下，rua到小鸭子的她已经满血复活，虽然腰还是疼，嘴巴还很干，可能是因为临睡前的那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面太咸了。
她还隐隐约约感觉肚子有点疼，她不是一个很能吃辣的人，而那碗牛肉面放了辣椒，还有满满的红油。
怪她当时吃得太快，吃完了以后才感觉胃里火辣辣，好像不是适合她的辣度。
小鸭子这一整天可算是累坏了，钻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着了，把自己团成一小团挤在齐巡怀里。
小家伙还知道齐巡腰受了伤，刻意避开她的伤处，靠着她的胸口睡觉，手手脚脚搭在她身上，热乎乎的。
小鸭子的小脑袋挨着齐巡的脑袋，轻轻热热的吐息有节律地扑在齐巡耳根边上，睡得很乖很安静，比平常安分多了。
但齐巡一直睡不着，身体到处都不舒服，心里面也乱糟糟的，思虑重重。
她扭头看着打着小呼噜睡得乖乖的小鸭子，肥嘟嘟的一小只，手手搭在她的脖子上，脚脚搭在她的胸口，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特别粘人。
齐巡想起贺拾忆小时候也是这么粘人，小小一个小姑娘，吵着闹着要和她一起睡，说是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抱着小动物玩偶爬上齐巡的床，钻进齐巡的被窝，在齐巡连连逃窜的时候抱住齐巡的腰，小小声好可怜地哼唧，说她好害怕，想要和姐姐一起睡觉，只有和姐姐一起睡觉才不会害怕。
当时贺拾忆还只是一个小孩子，齐巡年纪也不怎么大，一下就心软了，抱着小姑娘轻声安慰。
那时候的齐巡和现在一样嘴笨，不知道该说一些，手忙脚乱地说一些安慰的话，最后安慰的效果好像也不太好，小姑娘窝在她怀里哆哆嗦嗦地哭，说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没有爸爸妈妈了。
其实她爸妈就是出了个差，她爸妈对她简直溺爱，自从她出生以后就尽量把工作放在家庭后面，尽量挤出时间陪着她。
那次出差最开始也是推了又推，实在推不掉，就只好硬着头皮上，把齐巡留下来照顾小姑娘。
齐巡听到小姑娘的哭诉差点没忍住笑，好傻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笨蛋的小朋友。
原来贺拾忆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小笨蛋。
又粘人又娇气的小笨蛋。
齐巡回忆了一会儿，还是没睡着，因为肚子疼，腰也疼。
正好怀里的小鸭子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抱着大尾巴继续呼噜呼噜睡觉。
齐巡也翻了个身，侧躺着静静地注视小鸭子。
大概是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小鸭“嗯嗯”地哼唧了两声，吧唧吧唧嘴巴，哼哼道：“姐姐........”
果然是贺拾忆的声音，就连叫“姐姐”时的撒娇语调都一模一样。
“人家也想吃大鸡腿.......”
说着它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知道梦到了啥，好着急地让让起来。
“姐姐，姐姐，给人家留一个嘛，人家也想吃大鸡腿，给人家留一个嘛，坏蛋姐姐........”
可能是梦里大鸡腿被齐巡吃光了，小鸭子一下就不干了，汪汪的在床上打着滚乱哭，扭来扭去的，把被子全部蹬开。
小家伙扭着扭着就扭到了床底下，“咚”的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齐巡赶紧过去查看小鸭子的情况，小鸭子还在梦里为被吃掉的大鸡腿难过，小脚一蹬，超级大声地说：“坏蛋姐姐！人家再也不喜欢姐姐了！”
齐巡：.........
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和贺拾忆一毛一样。
十一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小鸭子啊——
还跑到了她家里，和她同吃同睡..........
虽然小鸭子这么可爱她也没怎么吃亏..........
但人怎么会变成一只小鸭子啊——
齐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这已经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虽然从一开始长相奇特又可爱的小鸭子就已经没办法用科学解释，但这是两个不同的性质。
而且老板变成自家养的小宠物，这种事情........
还怪刺激的。
齐巡心情复杂地把小鸭子抱回床上。
小鸭子还恩将仇报，挥舞大尾巴生气地打她的手臂，超级不开心地嘀咕：“坏蛋姐姐，人家最不喜欢坏蛋姐姐了，都不给人家留一个大鸡腿，人家好想吃的。”
齐巡：..........
这什么馋嘴小动物，做梦都忘不了吃。
还因为梦里没吃到大鸡腿哭鼻子。
说出去都要被别的小朋友笑话。
小鸭子吵吵闹闹不愿意安分睡觉，齐巡就把它整个抱住，禁锢在怀里，不准它乱动。
小家伙闹了一会儿，终于在齐巡的怀抱里安分下来，趴在自己的小枕头上打着小呼噜，呼噜呼噜地安静睡觉。
齐巡长长地看着它，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被子一角，把被子角角搭在小鸭子圆圆的小肚子上。
经历今天这一大遭事情以后，饶是齐巡这么一个睡眠质量满分的人都失眠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可能也有腰疼和肚子疼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齐巡被第二次闹钟吵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乖乖坐在自己枕头边上的小鸭子，两只脚脚悬空，明明枕头不是很高。
小鸭子见她醒来，开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伸出爪爪摸摸她的脸，然后整只鸭子趴在她脸上，撒娇哼唧，催促她赶紧起床上班。
齐巡熟练地把小鸭子从自己脑袋上摘下来，举起来和它对视。
小鸭子好惊喜地看看左右，自己竟然飞在空中欸！
它现在是一只会飞的小鸭子了！
以前它都不会飞的。
齐巡把它放下来的时候它还没玩够，撒娇似的抱着齐巡的手臂晃晃，意思是还想要飞飞。
齐巡：........
她抵不住卖萌的小鸭子，只好再次举起小家伙，这次还左右偏移，上下摇晃，飞行体验更加真实刺激。
最后小鸭子玩爽了，齐巡的手也举麻了，下床的时候腰还是有点疼，不敢太用力，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小鸭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她步履蹒跚的样子。
齐巡回头看了眼，小家伙眼圈都红了，好像要哭。
齐巡赶紧说：“怎么了鸭鸭？别哭别哭。”
说着她还想蹲下来抱抱小鸭子，但是腰疼，蹲不下去。
小鸭子委委屈屈地抽抽鼻子，小步跑到她脚边，抱住她的小腿，乖乖地和她贴贴。
昨天晚上贺拾忆消失得悄无声息，只在半夜十二点给她留了条信息，说的是自己回家了，还说给她做了第二天的早餐，就在厨房锅里，热热就能吃。
齐巡看到这条消息，径直向厨房走去，灶台上架着一口蒸锅，打开锅盖，里面两个人脸大的白面馒头，邦邦硬，可以用来表演胸口碎大石。
齐巡愣了两秒，然后低头和脚边的小鸭子对视。
小鸭子羞答答地低下脑袋，扭扭捏捏地跑出厨房，跑到客厅玩自己的小球。
昨晚姐姐说玩具到了欸，昨天都没有空去快递站拿，她好想玩新玩具哦。
正好明天是周末，今天上完最后一天班，明天就可以在家里玩玩具了！
好欸！
玩具好欸！
齐巡在厨房里对着大馒头发愁，小鸭子在客厅里快快乐乐玩玩具。
为了不辜负贺拾忆的一片真心，齐巡最后还是把馒头蒸来吃了。
吃了两口以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不是馒头，是包子，还是豆沙馅的，难吃死了，甜得人喘不上气，用了糖罐里一大半的糖。
贺拾忆还挺贴心，知道家里有一只小鸭子，所以做了两个大包子，一个稍微大一点，一个稍微小一点（但也有大□□头那么大）。
但是她对自己的厨艺一点数都没有，过于热心肠反而害人害己。
齐巡能够忍受糟糕的食物，但是挑食的小鸭子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难吃！
原来她的厨艺这么垃圾的吗。
小鸭子扭头看向齐巡，齐巡一口一口很快就吃了一大半，好像已经丧失了味觉。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进厨房的。
当初在饭馆打工的时候，老板就一直不让她进厨房，只让她端盘子洗盘子，说她没有天分。
她是那种越不让做就越要做的人，被老板这么瞧不起以后反而更加来劲，每天偷偷学做饭。
她以为自己现在的水平应该还可以。
怎么会这么难吃！
小鸭子失落地坐在小板凳上，难过地耷拉着脑袋。
齐巡疑惑地问：“鸭鸭怎么不吃？很好吃欸？”
小鸭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齐巡。
齐巡轻声问：“怎么了？”
小鸭子有点怜悯地看着她。
好可怜，这个人，明明才不到三十岁，居然就没有味觉了。
昨天那个牛肉面她也尝过，好咸的，她一口都吃不下去，结果齐巡居然全吃光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糟糕的一碗面，只有没有味觉的人才能坦然接受。
齐巡不知道小鸭子在想什么，为了照顾对方的心情，她硬是把包子全吃光了，撑得感觉今天一整天都不用吃不下饭。
小鸭子比较任性，自己做的自己也不吃，就算饿着肚子也坚决不要吃。
不过齐巡没舍得让它饿肚子，又去厨房煎了两个蛋，热了一杯牛奶，端到餐桌上，坐在边上看着小鸭子快乐地吃姐姐做的好吃的早饭。
齐巡看它很快吃完两个煎蛋，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牛奶，若有所思问道：“鸭鸭吃鸭蛋吗？”
小鸭子的动作一下僵住。
她真心实意疑惑地问：“鸭鸭吃不吃鸭肉呀？卤鸭翅膀吃吗？还有酸萝卜老鸭汤，盐水鸭，啤酒鸭，北京烤鸭，好多用鸭子做的好吃的欸。”
齐巡还在报菜名，听到呲溜口水的声音，转头看向小鸭子，小鸭子都被她说哭了，奇怪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原来可以用鸭子做这么多好吃的。
好想吃。
齐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