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凌远初摸摸她的脑袋,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夸她,“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思念先背着这姑娘去外面等着。

  两个人跟在后面慢慢往外走,即将出洞中洞时,沈钰在洞口一角发现几根黄色的毛发。她俯身捡起。

  这山洞中,都是石头和泥土,刚才那个昏倒的女人身上并没有穿带毛发的衣物。

  那这一撮毛不是另外四个受害者的就是凶手的。

  几个人将伤者带回刺史府中,刺史忙过来查看,他看这衣服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女儿孟清。

  “快,快请大夫来!”

  刺史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活着就好。

  这边还沉浸在女儿回来的喜悦中,下一秒家丁就来报,

  “夫人病逝了”。

  中年男人心脏一滞,忙往后院跑。

  今天烈阳高照,万里无云。炙热的阳光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男人的心。

  凌远初同沈钰急忙跟过去,只见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刺史颤抖着,轻晃女人的手,没有回应。

  “夫人,咱们的女儿找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女人的脸庞都瘦的脱相了,但也不难看出,她曾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躺在那里,眉头还是拧在一起的,可能她到死都在担忧着女儿吧。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昨天还能好好的同我说话!”

  刺史起身,一把将桌上的药罐摔的粉碎。

  旁边会诊的大夫吓得跪下,结结巴巴的解释

  “夫人这……这是忧思过度……加上本来身体就……”。

  “走!都出去!”跟来的一群人都退出去。

  “痛失所爱,让刺史大人他自己缓缓吧”。成野同身旁的几人说。

  “你们刺史,很爱他的妻子啊。”凌远初感叹。

  成野看着这两个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异江城内谁人不知刺史大人孟深是个大情种。

  幼时家贫,无钱入学堂,一幸自身上进,二幸妻子贤良淑德。

  二十三岁进京赶考,贤妻一人在家编织袋养活女儿。

  二十五岁上任异江州刺史。妻子身体不好,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父母一劝其和离,毅然回绝。

  父母二劝其纳妾,誓死不从。

  孟深真正意义上做到了

  ——妻子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先去看看孟清她怎么样了”

  刚退出来的大夫又被请到了孟清那里去。

  沈钰同凌远初跟在后面。

  “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再加上可能受了些惊吓,休息一会应该就能醒来。”

  成野送大夫出门。

  凌远初和沈钰就在这里等孟清醒来。思念现在还在房顶上站着。

  沈钰起身,同成野说了些什么。

  成野去厨房拿了一筐肉出门,唤房顶上的鹰隼下来吃饭。

  思念本来以为又是一个逗鸟的坏蛋,没想到成野真的把一筐肉都给它吃了。

  不知等了多久,孟清醒来了。

  沈钰上前把她扶起来。

  这个同刺史有五分像的女子坐起来了。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口齿不清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仔细听,能听出来是“宋恙”两个字。

  ——宋恙

  凌远初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女人念了三遍宋恙,拿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杯子里的水左右摇晃,最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宋恙?宋恙怎么了?”沈钰抓住细节问。

  孟清抬头,看着沈钰,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回答她说,“宋恙……死了”。

  ——宋恙,死了。

  在场的两个人心猛的一紧。

  “你……方便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吗”?

  孟清坐在床上,双腿屈膝,把头埋在关节处的被子上,抽噎着痛苦着。

  她哭了好久好久好久,抬起头来时,眼睛混浊的不像话,声音颤抖。

  她开始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

  她同宋恙很久之前就认识的。孟清一直都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庙会第一日,宋恙约她去逛庙会,她答应了。

  庙会白日里敲锣打鼓、舞龙舞狮、踩高跷……夜晚时分,灯火通明,猜字谜。

  热闹非凡。

  两个人手挽手一同走到一个写字的摊位,是个写字赢奖品的游戏。

  规则是从那一页样字中挑一个字,写一百遍,不出格不写错即可获得礼品。

  “宋恙,我喜欢那两个白瓷娃娃”孟清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宋恙。

  “好”。她最受不了这个人撒娇了。

  宋恙的手指骨节分明,握笔时好看极了。

  女人端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拿笔的手极其稳妥,她一眼便在那一张样字上挑出一个“清”字。

  ——孟清的清。

  方格并不大,宋恙的字写的很规整,一笔一划都在方格之内,她很快写完,最后发现规整到每一个字的大小都差不多。

  老板心服口服,将一对白瓷娃娃递给她。

  “宋恙~感谢你的一百遍清”。又撒娇。

  孟清拽着宋恙的胳膊,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女人身上的香气尽数飘进宋恙的鼻腔。

  孟清问老板要了一张字条,用炭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恙”字。

  “给你”。女人将这字条递给宋恙。

  可能是怕丢了吧,便将这张带字的小纸条,塞进白瓷娃娃脑袋上的缝隙中。

  纸条底部稍微蜷缩一下,防止掉出来了。刚好合适。

  孟清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说:“很晚了,该回家了”。

  “嗯……”

  回刺史府的路上经过宋府。

  “宋恙,明天再见”。孟清往前走了好远。

  宋恙还看着女人的背影出神,直到对方走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轻声说一句“明天再见”。

  第二日再见之时,孟清带了另外两个好姐妹一块。是李莲玉和张灵玥。

  宋恙今天不是很高兴,一路上都是在看着孟清同另外两个人打打闹闹。

  夜晚分别时分,孟清问

  “你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我……是因为我带了旁人一起吗?”

  宋恙的眼神同孟清交碰的一瞬间立刻躲闪。

  是的,她默认了。

  孟清过去抱住宋恙,踮脚亲了一下宋恙的侧脸。

  “对不起嘛~”

  “恙~恙——”

  “宋恙!我下次不会了!”孟清绞着手指,低头,可怜兮兮的求宋恙的原谅。

  “孟清,我喜欢你。”

  我爱你,我平等的讨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孟清身躯一震,脸上还挂着笑,“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宋大傻瓜~”

  宋恙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没再听她说什么,转身就回府去。

  孟清见她走了,也没喊住她。

  她对宋恙是有感情的,她也很依赖宋恙。

  只是自古以来说的都是男女之爱,她们两个都是女子。孟清的思想还是没打开。

  她一时还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她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回到自己的卧房,孟清端详了那只白瓷娃娃许久,自言自语道“我应该喜欢你吗”?

  庙会的第三日,孟清独自去逛庙会,其实该看的都已经看一遍了,她今天去,只是想偶遇一个人。

  举办庙会的第四日和第五日一直在下雨,豆大的雨珠疯狂下坠,老天爷也有不开心的事情吗?如此爆发着自己的怒气。

  孟清今日没有出府。在家中陪母亲说话。

  举办庙会的第六日。孟清在去庙会的路上偶遇了梁缘,两人一同前去。

  昨日刚下了一天的大雨,今日的庙会场地的泥巴格外的黏。但是人一点没少。

  孟清踮脚,试图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找到她想看到的那一个。

  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穿红衣的女人从另一侧经过。

  孟清看的清楚,忘记身旁的梁缘,一个人穿过人群,朝着那红色身影追寻,最终她扑空了,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她才想起梁缘,她回去寻找梁缘,发现梁缘也不在原地了。

  孟清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自己去逛庙会去了。

  今天的孟清依旧没能如愿见到想见的人。要说她为何不去那人家中去寻她。

  其实她去过了,那人闭门不出,让家丁给她带话。

  “时间到了自会相见”。

  莫名其妙。

  举办庙会的最后一日,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又去了。

  今日摆摊的商贩已经撤了很多,泥土路走起路来也没那么沾脚了。

  孟清绕了几圈,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开始往远处走一些,果然,看到了宋恙,她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是张灵玥和李莲玉,她们三个人站在那里有说有笑。

  孟清按捺住心中的悸动,缓步走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呢”?

  宋恙回答道“偶遇了,就随便唠唠”。

  再到后来,孟清只觉得一阵头晕,便昏倒过去,再醒来之时,她便被一个黑衣人绑在山谷中的一根树上。

  同样被绑着的还有宋恙、李莲玉……四个人。

  ————

  凌远初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么说宋恙是跟你一起,最后一日才被绑的?那为什么宋员外说她第六日就消失了”。

  这只能说明,宋恙在庙会举办的第六日并没有回家。

  孟清继续说着

  ————

  梁缘是第一个被抓进来的,她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

  谷中有两棵稍微大点的树,宋恙同孟清背对背,被绑在一棵树上,另一棵树上绑的自然就是李莲玉和张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