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涛看了眼被割裂的掌心，因为怪物的力道过大，林涛涛将绳子一端拽得很紧，直接割破了手，鲜血和怪物的血混合在了一起，他和他们的想法一样。
“太像人了，尤其是那张脸......”
其余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此时此刻说不清的冷至骨髓。
第四只怪物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无暇顾及其他，而是麻木地根据方案继续得到眼睛，这一晚的战线拉得很长，考验着每个人的精力和耐力，最后就连胆子最小的文静也上前帮了忙，当她拿着血淋淋才从眼窝里取出的瞳仁时，她忽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比起惶惶不可终日的现实，似乎眼前才是她真正的生活。
凌厉看着从双手蔓延到胸口的血迹和细碎的肉沫，他扔掉了早已看不见锋利刀刃的匕首，长长地松了口气：“十八，结束。”
宋成双的模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雪白的衬衫被晕染了大片的血渍，凌厉忽然想到他似乎演过一个类似杀人犯的角色，而他此时呈现的冰冷，疏离和那种对万物生灵极端的淡漠，让他特别地陌生。
“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到门那边。”
返程的一路并不顺利，他们不想再和怪物有过多的冲突，总是能避则避，然而突然涌现的怪物数量比他们所预测的要多上许多。很快，他们九人开始被冲散，起先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队友，紧接着视野被怪物和灌木丛所遮挡，越是往前奔跑，与队友相隔越发甚远。
林涛涛大喊道：“想办法先跑到门那边！”
凌乱的脚步声和树叶的窸窣被搅得粉碎，当凌厉躲过了一只有着硕长手臂，极强攀附能力的怪物后，在他身后只剩下柯向阳了。
凌厉心里忽然想到，这柯向阳的技能是操控物体，而这个所谓的“操控”，也包含了怪物在内，因此从昨日开始到今天，凌厉总觉得他们之所以能捕获如此多的怪物，柯向阳“功不可没”，可并不包括现在......
柯向阳仿佛能感觉到凌厉的内心所想，他不停地摆手以证自己的清白：“凌......凌厉！我发誓我一门心思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没有用技能，不信的话你看！”
柯向阳咽了口口水，往前又跑了几步，哪儿晓得腿一软，似乎踩了空，整个人向下一滑，落入了坑底。
凌厉只瞅着眼前的人忽然下降，正打算伸手扶上一把，背后却被人狠狠一推，直接摔了出去，头顶传来了熟悉且讨厌的声音。
“你打算怎么办？”
“都做到这一步了，就是硬抢。”
上方传来刺眼的光线，应该是手机的照明所致，明晃晃的光线中出现的是陈井然和曾放的脸，他们身后也隐隐有着别人的身影，只是没有上前，凌厉看不见，然而此时也并无差别了。
凌厉似乎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我们原本就在想怎么办，也算你们两运气不好。”曾放一改先前热情友好的态度，脸一沉，露着几分不可商谈的凶相。
凌厉开门见山：“怎么？要眼睛？”
“对。”曾放答得也很爽快：“大家都是聪明人，遮遮掩掩的多没意思，你们今天也搞到不少眼睛吧，把你身上的都交出来。”
在短暂的几秒内，凌厉想到他们刚才走得匆忙，总共十八颗眼睛，最后几颗都在文静盒柯向阳的手上，而先前的他和宋成双大致分了一半塞在了口袋里。
曾放见凌厉面露迟疑，语气加重：“快交出来！否则......”
“否则？否则怎么样？”凌厉反问：“参与者不能杀人，你莫非是想扔个怪物进来？”
曾放也确有此意，只是没想到凌厉淡定地说出了他的打算，不禁更是怒火直冒：“死到临头还嘴硬？等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他们在坑底，的确处于劣势，而凌厉暂且还未想到应对策略，但是他很明白一点，眼睛不能给他们。
“凌......凌厉......”柯向阳细如蚊蝇的声音表示他当下非常地害怕。
“嗯？”
“我......我们不能给他们。”即便如此，柯向阳还是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
凌厉意外，却又似乎在预想之中：“不怕了？也许他真的会想办法弄死我们。”
“我怕，可是我更不愿意给他们。”柯向阳低头，他看着深入指甲缝的血痕，还有手臂上被粗绳勒住的划痕：“这几天我知道我们有多艰难，为了眼睛，我们还要去捕捉怪物，你还要直接上手挖眼，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勇气，我再胆小再怕事，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低头的。”
凌厉挑了下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草，快走！你给我老实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语气相当的不耐烦。
然后，凌厉听见了一个女孩小小的哭泣声。
曾放转过了头，半晌的沉默，他又开口：“你从哪里抓来的？”
那个男人说：“灌木丛里，呵呵，我看她胆小的很，可是你看她的眼睛？”
凌厉心生不妙，他往后站了些，这才勉强看到上面人的模样，原来来人是袁峰，人高马大的他，手里正拎着一个女孩的衣襟，竟然是依依！
难道他们也发现了畸形人的秘密？包括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依依的处境就危险了。
畸形人也好，林中的怪物也罢，他们的存在都是类似NPC的设定，凌厉心里明白对于剧情和设定，他无需让自己负担太多的感情。
只是这个依依，因为她的“善意”，他们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并且在她的家中度过了安全的一晚。
不到万不得已，凌厉从未想过取走她的眼睛。
曾放稍加思索后，便气汹汹地说：“多一双眼睛总是好的，还有那两个人......”他的视线又移向了在坑底里的两个人。
袁峰的困倦和疲惫到达了顶峰，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集齐眼睛的数量，今天是曾放主动找到他要求搭伙的，其实昨天宋成双那一队的做法实在相当完美，他们本就有效仿之意，无奈和自己同队的一个女生是谭珍珍，另一个是新手陈井然，袁峰觉他们三个行动并不明智，所以对于曾放的合伙请求，他直接答应了。
然而事情远没有所想的顺利，昨天的办法已经不可行了，他们布下了陷阱，却根本没有怪物靠近，反倒是后来他去了周边寻找机会时，偶尔抓到了这个金发小姑娘，她是个畸形人，却拥有和怪物一样的眼睛，袁峰经历了六个盲盒世界，他知道这一定存在某种关联，然而眼下他只想先凑够今天的眼睛数量，他们这一队，现在人也不少，袁峰眼珠子一转溜，他可没打算和他们好来好去，万一情况紧急，只要他能搞定自己的数量，他根本不会顾他人的死活。
这么打定注意后，他看向了坑里的两人，那个高个子长相不错的年轻人他有些印象，而另外一个看着明显胆小，唯唯诺诺的男生，倒是下手的好对象。
袁峰直接将柯向阳揪了上来，柯向阳紧捂着口袋的动作太过显眼，袁峰将他扔在了一边，直接撕破了他的口袋，好几颗眼睛滚落一地，很快便抹于杂草之中。
而那些站在一边的其余参与者内心欲望作祟，竟纷纷一头扎进了草丛中，手忙脚乱你推我攘地寻找着眼睛。
曾放心急火燎地在草堆里搜寻，身后的队友突然怪叫了声，只听巨大结实的树木被“咔嚓”折断的巨响，紧接着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体型足有四五米之高！
它长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五官分得很开，像巨大铜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须臾，它仰天大吼了一声，仿佛暴雨前的雷鸣，震得凌厉耳膜发疼，紧接着，它单手毫不费力地拔了眼前的巨树，大地震动，离他最近的几个参与者直接翻滚在了地上。
它似乎被什么事给彻底激怒了，亭盖似的手掌拍打拽扯着所能见到的所有植被和树木，很快周遭就仿佛经历了大型自然灾害似的一地狼藉。
震动将地面凹陷得更厉害，凌厉的身体又往地下沉了几分，洞口离他越来越远了，凌厉心下一凛，他要趁未全部塌陷前离开这里，他猛地向上一跃，踩在了四周坚硬的壁垒上，然而四周的洞璧泛着潮湿，即便他及时攀住了可供搭手的洞壁，却仍抵不住身体的下滑，这时上方却伸出了一双手，一张三十多岁男人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似乎是曾放的队友，凌厉记得他对他们并不友善。
男人微微挑了下眉，只沉声喊了句“快”。
凌厉借力才爬出了大坑，迎面便见怪物踩踏而来的巨掌，两人堪堪躲过，滚在了两侧。他眯着眼梭巡着柯向阳的动静，却看见了不停躲避巨怪的曾放，他鼻下还淌着血，手却一直拽着依依不肯放。
他还想要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