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双抬步跟了上去，秦老爷和凌厉被安置在了西窑的一处房洞内，下人没有停留，匆匆离去为了今晚的大婚做准备了。
陆文多看了眼宋成双的脸上，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措辞：“秦窑大婚果然是重头戏，连老爷子的尸首都不处理了。”
宋成双没说话，先行进了屋。
这应该原本是用来堆放闲置物品的房间，被秦武收拾得变成了空房，凌厉和秦老爷被妥善地放在了地上，身下堆满了稻草。
宋成双开始检查凌厉混身上下，陆文多和严齐想上前帮忙，可一想起刚才李韶的模样，觉得乖乖站着更容易保命。
然而宋成双的检查相当仔细，花了不少时间，却没有什么线索，凌厉的衣物里并没有藏有任何东西，唯独口袋里放着花钿香料，这是他们在集市遇见那个商人的时候宋成双买的，回去的时候宋成双就交给了凌厉，凌厉顺手放在了兜里。
富闲有些急了：“没有？会不会凌厉留下的不是东西，而是写了什么字？”他总觉得凌厉的脑子必定能发现什么重要信息。
“没有。”宋成双说：“地上更不可能了。”
凌厉身下的地都被血给染透了，要是真的写有什么，根本不可能察觉，他也明白凌厉即便要留线索，绝不会不设想可行性和后果，线索一定在极其隐藏的地方。
陆文多看着宋成双微眯的眼眸，他神情严肃，目光却仿佛要将凌厉看个透彻，虽然按照刚才他查找线索时的举动已经将凌厉扒了个光看了个光。
自己的发小，晚节不保啊！
陆文多揉了下脸，觉得还是应该保护下发小的隐私，他果断上前，装着胆子说：“爱豆啊，老凌是个要面子的人，小时候上游泳课，他连和别人一起换衣服都不乐意，你懂我意思吧......还有，他洁癖可严重了，以前连手都不想被别人碰，更别说被人......””脱了个精光”这五个字陆文多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手？”宋成双眉头微皱，凌厉的左手是松开伸展的姿势，虽然人死后有些举止是无法维持住的，可右手的手指明显的弯曲，似乎在最后时刻死命地握着。
他的右手掌心也是血迹斑斑，然而宋成双还是察觉到了掌心处的异样，同样是鲜红的颜色，却并非是凌厉的血迹，而是一种红色的香粉，用指腹按在了掌心。
“这是从商人那里买的香料吧。”陆文多手指八字托着下巴：“和那商人有关？”
富闲无语提醒：“他都和阿丑离开高原了...”
陆文多“哦”了声：“没毛病，可老凌留这个线索到底说明了什么！这个香料是商人的东西，说用处就是给女人化妆用的，涂在脸上嘴上什么的......”
“脸上......”宋成双如死水般的眼神竟闪动了下：“如果点缀在眉间，是不是就是朱砂痣，就像凌厉用手指点在了掌心。”
赵对对说：“眉间有朱砂痣的是秦宝，可是我们已经知道每晚出现在秦窑里的人她了，凌厉没道理重复我们知道的事实。”
“是，所以这个朱砂痣另有他指。”宋成双握住了凌厉的掌心，他的躯体已经逐渐丧失了温度，紧靠的双手是冰冷的触觉，宋成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掌心，温柔又细致，似乎想将他柔化在手中。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严齐觉得脑壳生疼，这样费神费力的思索方式让他的大脑已经精疲力尽了：“除非秦窑里还有个人眉间也有颗朱砂，否则没法解释凌厉为什么......”
也有个人眉间有朱砂？宋成双脑中情绪涌过，倏然明白了凌厉想告诉他的真正意图了。
“不，有朱砂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秦宝。”
陆文多没懂，只是觉得宋成双这话越发的奇怪：“是啊，我们都知道秦宝的眉间有颗朱砂，这......”
宋成双又整理了下凌厉的衣服，将他挪了下位置，让他的睡姿显得更舒适些。
“除了朱砂痣，秦宝和秦玉的长相完全一样，所以如果葬身火海的那个人并非秦玉，而是秦宝？”
众人屏息，倒吸了口冷气。
死去的是秦宝，秦玉眉间的点缀就是秦宝那颗异于常人的朱砂痣，完全一样的长相，谁又能分辨得清？
宋成双推测出了整个事情的脉络：“秦老爷甚至整个秦窑的人更喜欢姐姐秦宝，秦老爷对秦玉的态度甚至是厌恶的，这一点凌厉之前已经证实过了，只是他不知道大火带走的是他最疼爱的大女儿，而活在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他一直憎恶伪装秦宝的秦玉，从艾俊留下的信件来看，他家乡甜腻的点心是秦宝的最爱，虽然秦玉伪装得很好，经常让厨房做这些外乡的点心，然而本身的厌恶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了，赵对对也说过厨房里的其他下人说过她吃得很少，还经常将食物赠予下人，一方面展现了她的知书达理，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送走这些她讨厌的食物。阿丑也说过她虽然被秦宝所救，在外人眼里秦宝人美心善，可私下鄙夷厌弃她带有缺陷的容貌，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这个人从来不是秦宝，她是秦玉，而那个被艾俊疼惜放在心尖上的完美女子已经死去了。”
赵对对恍然大悟，一切都说得通了，她语气急促了起来：“所以说隐藏在头巾下被烧焦的脸才是秦宝，秦宝作为第二张脸长在了秦玉身上，所以夜晚秦玉袭击我们的时候，她背后秦宝的意志和她是截然相反的，所以才会让她的肢体被两种意志所牵扯。”
这个重大的突破让严齐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所以艾俊这次回来他只给我带了点心，他知道秦玉根本不喜欢吃，所以...等下，不对劲，艾俊怎么知道秦玉不喜欢吃？”
严齐这反问有着严重的逻辑问题，然而宋成双却已经回答他了：“因为艾俊早就知道活下来的人不是秦宝，而是秦玉，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猜测肯定是因为一件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当然也可能是一种物品，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个很可能就是能让我们离开的盲盒。”
安乐心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以此类推，秦玉可能知道了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她想找出来证明自己是秦宝，所以她每晚都在找这个东西。”
宋成双再次看了眼“死去”的凌厉，跨越和进展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和危险的，这是凌厉做出的选择。
他走出了门口：“世界不会隐藏任何线索，因此这个物品的线索一定在某个不易察觉又或者我们曾经见过的东西上呈现，这一定是艾俊或者秦宝极其私人的东西......艾俊的信件！”
严齐有些尴尬，“信件我当时给你们看过之后我就替艾俊收拾起来了，我可以再试着去他房里找一下。”
富闲不懂：“什么叫做再试着？难道信件不在那里了？”
严齐点头：“我昨天不是替他寄信给他父亲么，艾俊说有些东西还是放回原来的地方吧，他不需要了，其中就包括那些信......早知道我就留着了，但是你们也说过NPC的任务不能回绝，我也不敢不寄。”
宋成双面无表情：“深夜我总是有些难过彷徨，总觉得像我这样的宿命之人如何和你相配，你是这般完美又特别，而我注定挣扎又迷茫，或许某一天我不再是我，我该何去何从。每回当我看着你送我的娃娃，我内心总是无比酸楚，我还会是我吗？”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成双，他是过目不忘么？怎么就把人家的情书给背了下来。
“娃娃，他们之前不被外人所知到的是这个娃娃。”
严齐又不轻不重地“啊”了声。
富闲皱眉：“你又给寄走了？那就完蛋了......”
“不是，我替他整理行李的时候，我好像是看过一个泥娃娃，就像是小时候我们街边买的小糖人，应该是用泥土捏成的，但是我之后再也没见过，可能是艾俊自己收起来了。”
陆文多说：“会不会和之前的世界一样，我们完成了最终的任务，小和尚主动交出了盲盒，我们是不是还要触发什么剧情，艾俊才会把这个娃娃给我们？”
赵对对开始总结各种电视剧和小说的情节，仿佛自语着：“如果是艾俊，他一早便知爱人已死，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冒牌货，新婚之夜他会怎么做？”
陆文多抢答：“我们往凶狠点的想，掐死她！”
富闲胸闷：“你这是什么脑回路，你难道就没演过正常的剧本？哦，你还轮不到，没事，当我没说。”
陆文多：“......”
“艾俊有几率可以撕下人的第二张脸。”宋成双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
他分明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眼角也微微眯起上扬，整张脸是最完美的笑容，然而这样平和的笑容下却是阴恻得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是他，我会撕去第一张脸，让背面的秦宝活过来，哪怕是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众人只觉得仿佛堕入了冰窖的寒冷，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危险致命又让人不得不信服。
陆文多：“老凌，你被脱光了，又被看光了......晚节不保。”
赵对对：“纪念我塌房的CP。”
安乐心：“喜闻乐见，尊重祝福。”
凌厉：“你们这是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