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会儿的事儿。”工作人员哭丧着脸说,“闭馆以后,我们照例将所有场馆巡视一遍,清点了文物,当时十尊石鼓都在。接着就是例行会议,开完会以后,我本来准备下班,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监控,就发现汧沔鼓(qian一声,mian三声,音同“千免”)不见了!”

  宋如浊依然不懂,工作人员就解释:“汧沔鼓是十面陈仓石鼓中的一面,这一面上的铭文主要是描写千河的美景。”

  张黑狗问:“闭馆到发现失窃这中间有多长时间?”

  工作人员回答:“就一个半小时。专家,这事儿不对!石鼓是国宝,展柜有密码锁,只要异常开锁就会发出警报,展馆里的监控也是人脸动态识别,闭馆以后有人经过就会立刻锁定。这和文创商店不一样,可以说是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了,况且汧沔鼓高度超过半米,花岗岩材质,有一吨重!靠人力绝对不可能拿起来,必须得上起重机。”

  姜季也道:“是,盗窃石鼓的难度可谓极大,这么离奇又安静地消失,没有任何警报,展柜也没有损坏,不正常。”

  工作人员快哭了,哽咽道:“甚至那个贼在离开我们博物院的时候都没撞上任何一个工作人员,你们说说看这合理吗!这个贼对我们这里太熟悉了!”

  气氛凝重了起来,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几秒。

  接着,工作人员和宋如浊同时开口。

  工作人员:“肯定是自己人偷的!”

  宋如浊:“肯定是自己跑出去的!”

  众人:……

  说完宋如浊才反应过来大家都是普通人,连忙说:“不好意思,嘴瓢,我就是你那个意思。”

  工作人员们都安静了一会儿,掩饰住眼中的狐疑。

  他们刚才就觉得奇怪了。报警以后公安给了反馈说他们会立刻到,另外还说了有专家正在国博馆调查那边的失窃案,会先到达,让他们配合。

  他们倒是配合了,结果……

  姜季就不说了,隔壁国博馆年轻的副馆长,都认识,熟人。

  另外这俩——一个学生仔,一个道士。

  这哪方面的专家啊这是?

  再加上宋如浊无厘头的话,故宫博物院整个管理层人员全都绝望了,脑子里已经模拟好了自己洗干净脖子上吊的场景。

  眼看气氛越来越沉重,姜季闲不住了,对工作人员们安慰道:“大家放心,我之前出差和小宋先生合作过,他很靠谱。”

  院长升起最后一丝希望,说:“是吗?不好意思,我们确实是一天埋头搞研究,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不知道小宋先生是哪方面的专家?刑侦?犯罪侧写?”

  姜季想了想,说:“他打架很猛。”

  众人:……

  佩奇翻着白眼说:“还是闭嘴吧你。”

  姜季张了张嘴,有点迷茫,搞不懂自己哪句又说错了,只好安静。

  还是张黑狗懂得安慰人,他摸了摸胡须,又拿出他仙风道骨的范儿对博物院众人道:“各位请放心,我们调查以后,公安很快就会来。就算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警方啊,是不是。总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尽力配合,早点解决。”

  几人也明白现在最无用的情绪就是担心,于是只能继续惨白着脸配合调查,将闭馆以后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

  这次的监控只有一个半小时,加速看起来倒是很快。

  众人一起紧盯着屏幕,很快就发现了怪事。

  在保安巡视完石鼓馆以后,没几分钟,石鼓馆内三个监控突然一黑,也就黑了五秒钟的时间,展柜密码锁发出咔哒的开锁声,接着监控恢复了正常,再看展柜,石鼓已经不见了!

  一群人发出“啊”的惊叫。

  这怎么可能!

  宋如浊感觉有点滑稽。

  他知道众人已经脑补出了电影里那些穿着紧身衣的知名大盗,用各种高科技设备飞天入地躲过监控偷走国宝。

  就像他第一次去特调组的时候脑补的地下高科技总部。

  但事实是……

  监控黑的那五秒钟,并没有完全把摄像头遮严实,宋如浊从一个极小的缝隙里看到了……古钱币。

  在临近闭馆时,五枚钱币恢复了真身,从门缝里进入了石鼓馆,贴着墙边滚到了陈仓石鼓的展柜前,站了一会儿。

  或许是它们之间嘀咕了什么,但宋如浊听不见,一会儿就见那几枚古钱币滚走躲了起来。

  闭馆后,工作人员进行了最后一次巡视,接着锁门关灯离开。

  这时候,五枚钱币又冒了出来,开始行动。

  它们配合非常默契,三枚遮监控,另外两枚按密码开门。

  接着,展柜里的石鼓突然冒出两条腿站起来就跑,一溜烟儿就跑出了监控范围。

  那两条腿抡得飞快,浓密的腿毛迎风飞扬。

  宋如浊:……

  宋如浊猜对了,的确是国宝自己跑出去的,它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它知道密码,知道路线,知道怎么避开工作人员,知道怎么悄无声息地跑掉。

  敢情是国博馆的五枚小钱币跑过来把故宫博物院的国宝给拐走了……

  宋如浊又让工作人员调出了其他监控,看了好久。

  五枚小钱币是前天从国博逃走的,逃走的当天就来了故宫博物院,怼在陈仓石鼓展柜前蹲了两天,终于在今天成功将国宝拐走。

  宋如浊真的不明白,它们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见宋如浊表情沉重,工作人员们更是万念俱灰。

  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没有头绪,宋如浊便对张黑狗和姜季说:“还是得和公安合作,请他们查天网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俩人应了声,也没空宽慰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而是飞快赶往公安部门。

  有了公安部门的帮忙,查监控利索了很多,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在浩瀚如海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了汧沔鼓和古钱币的踪迹。

  它们还挺机灵,出了博物院以后汧沔鼓就避开人群撒丫子跑,遇到人就往地上一蹲假装路边的装饰,就这么一路跑出了城都没有被人发现异常。

  直到从最后消失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监控里。

  看到这里,宋如浊真的脑子不够用了,懵懵地说:“它们这像是想混进火车站去?它们要坐火车?去哪?”

  张黑狗烦躁翻白眼,说:“瞎折腾,谁能知道它们想干什么?首都站一天开往全国的火车不知道有多少,上哪儿找它们去?”

  佩奇也呲牙说:“现在只能让全国所有特调组都戒严啊,全去火车站附近守着,一看到这几个倒霉玩意儿就拿下!”

  “要小心,不能用强。”姜季连忙说,“陈仓石鼓经历了两千五多年历史,花岗岩已经很脆了,千万不能对它动手。”

  佩奇大声说:“那不动手怎么抓它啊!和它讲道理吗?”

  姜季点头认同:“是,讲道理。”

  佩奇:……

  对这个书呆子无语了。

  汧沔鼓要是讲道理它能一声不吭自己逃跑吗?

  张黑狗:“不对,那玩意儿它有嘴吗?怎么讲道理?”

  姜季愣了会儿,又在特调组工作大群里发消息,一边发一边说:“反正,这是国宝,可以抓他,但千万不能伤害它。”

  宋如浊叹气:“唉,大家先别吵了,伤不伤害的另说,先能找到它啊。快,心齐一点,都来看监控找线索。”

  众人停下了争吵,集中精神开始看监控。

  *

  这一宿,谁都没睡,l。

  大家盯了一晚上监控,但很可惜这一晚上也没什么新发现,毕竟首都火车站日均客流量都是几十万,眼睛给他们看瞎都没能找到汧沔鼓。

  很快天色大亮,大家都有些泄气。

  宋如浊强打起精神说:“别灰心啊,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

  话还没说话,三个人的手机同时疯狂响。

  宋如浊:……

  不用看就知道是特调组工作群来消息了。

  这一大早的,这么密集地发……能是什么好事儿啊!

  张黑狗和姜季同时打开群消息,看了一眼,俩人的脸同时垮了下来。

  宋如浊不敢看手机,紧张问:“又、又有东西丢了?”

  姜季缓缓开口:“梧城博物院,纯金七级佛塔。”

  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文物,但听到“纯金”两个字,宋如浊就知道,完蛋了。

  给自己顺了顺气,宋如浊才小心问:“又是那五枚古钱币给拐走的?”

  张黑狗回答:“大概率是。通知里说金佛塔和汧沔鼓丢失的情况一模一样,也是遮了监控五秒钟之后就消失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五枚古钱币到底想干什么?

  宋如浊脑子都要炸了。

  佩奇在角落安静蹲了一会儿,突然心思活络起来,“嘶”了一声说:“爹,我有了点灵感,既然这样,我能不能用这个法子把红山玉龙给拐了?”

  宋如浊倒吸一口凉气。

  张黑狗一巴掌拍在佩奇的脑袋上,怒道:“你个大傻叉,你不看看你在谁的面前说这话?

  姜季悠悠地把目光转过来,盯着佩奇。

  佩奇:……

  哦,不好意思,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