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野望【完结】>第45章

  江平野本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却没想到电子锁的密码真的没换。

  有些诧异季应的口嫌体直,但更多的则是隐秘的欢喜。

  推开门,客厅的温度有些低,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木质香。季应披着家居服蜷在沙发上,电视反射来的光笼罩着他的侧脸,透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

  听到江平野的脚步声,他慵懒地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眼神中不带任何情绪,但整个人的状态瞧起来却比昨天好了不少。

  玫瑰花被重新放在了茶几上,在低保和的家居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花瓶旁边还放着一个木制的画框。

  画框似乎是新买的,外面包裹着的防护膜刚被撕下,随意地丢在一边。

  察觉到江平野的身边,季应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手拿过画框的边缘,走到他的身前。

  “这是上次答应你的画,多花费了一点时间。”季应把画框递到江平野的眼前,借着电视机微弱的光,后者看清了被装裱在里面的画。

  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但每一寸光阴与人物神采都十分灵动,几乎一眼就能发现季应在这幅画中投入的心思,以及他令人惊叹的天赋。

  江平野抬起手,温柔地在亚克力版上摸过,然后便蜷缩起手指,对上季应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说道:“这幅画,先放在你这里吧。”

  季应疑惑:“嗯?”

  江平野直视着他的脸,神情认真:“等你下一次想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会把它带走的。”

  季应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地调侃道:“你当这是通行券啊?”

  江平野摇了摇头,沉默了小半秒,又点了点。

  “不可以吗?”

  季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那张字条给他的打击太大,还是昨晚自己烧坏了脑子,他竟然从江平野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感觉。

  就好像路上流浪的小狗崽,仰着头一双水润的圆眼盯着你,希望你能施舍他一点微末的爱意。

  不,应该更甚。狗崽的示弱会激起人心底的保护欲,而冷傲的狼犬只会让人在心软的同时生出更多的欲望——想要看到更多的欲望。

  “好。”季应把画框收回,单手捧在身侧,“等我想给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江平野的目光扫过季应的手,借着垂下的目光掩盖下心底的那些酸涩的遗憾。再次撩起时,只是淡淡地扫过季应干燥的唇,喉结滚动。

  季应以为他还有话说,便问:“怎么了?”

  江平野摇了摇头,转身把购物袋放在了餐桌上,感觉到季应的气息贴近,也没回头,解释道:“都是一些清淡的菜。”

  季应没有说话,把画框放回了房间里,便在厨房找了个地方靠着,看着他一个人里外忙活。

  江平野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又简单地炒了一荤一素。食物的香气勾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季应埋着头小心品尝着鸡蛋和面粉调出的面的味道,一股满足感涌上心头,嘴角不禁泛出一个笑来。

  “喜欢?”江平野问他。

  “还可以。”

  临走的时候,季应在玄关处送了他。江平野穿好鞋,扶着门框站起,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仰着头盯着他看,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止在嘴边。

  季应和他对视了一会,说:“花很漂亮。”

  恍惚间,江平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季应忍俊不禁,但又打趣道:“阿野,怎么追人的活还要我来教啊。”

  江平野索性直接问他:“明天还想要什么?”

  季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花会凋零,放不长久,我喜欢能放得久的东西,又或者能在短时间让我心情愉悦的东西。”

  江平野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季应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却见即将转身的江平野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明晚酒吧有表演,你会来吗?”

  季应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得看我的时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

  然而季应还是来了。

  下午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同城跑腿的电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喊来的。

  昨天说那句话的时候猜过江平野可能会买甜品之类的食物,却没有想到送来的是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还装了很多自制的石膏眼珠。

  BJD娃娃的眼珠分为很多种,季应最常用的就是石膏眼和玻璃眼。但平野买的这种,虽然和石膏眼是相同的做法,但尺寸却更接近恐怖道具——当然,季应家里也有娃娃可以匹配上这样的眼珠。

  那些带着血丝、大小不一的眼珠被装在玻璃罐子里,周围还缠绕着细小的灯带,最上面那个还串了项链,撒了荧光粉的瞳孔在昏暗的玄关内散发着幽幽的光。

  自制眼珠通常需要几天到一个月的工期,可想而知江平野昨晚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这个同城可送的卖家。

  季应承认,自己有些被惊喜到。

  他们这些玩塑料小人的有时候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于是晚上想也没想,便直接换了衣服出了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Spirited Oasis。

  当然,未免江平野太快发现,他特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还绑了头发、做了掩藏的装扮。

  六点半后的酒吧热闹非凡,江平野他们的表演还没开始,季应被灌了一耳朵的嘈杂人声。

  “还是头一回见你穿得这么朴素。”沈颂是进了酒吧才知道季应也在这的,因为来迟了几步没找到位置,特意过来蹭了个桌。

  说完这句话,他便拉长了脖子四下张望了一下。

  季应感觉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但也没过分在意,只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酒杯,回道:“可我天生丽质,就算是包着破麻袋也很好看。”

  沈颂动作一僵,埋着头喝了一口酒,说:“我看天生丽质先生是怕被人发现了吧。”

  季应戏谑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要我说你作什么死呢,你喜欢他他喜欢你的,装个糊涂不就顺势在一起了?”

  季应瞟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当初和那玩意争上位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服自己?”

  “那能一样吗,那是原则性问题,而且还好没争下来,不然我得恶心死。”沈颂又喝了一大口酒,一双杏眼狡黠地转着,“而且……你也不怕作没了?”

  季应沉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慢悠悠地说:“还是怕的。但如果失败,只能说有缘无分,算我活该吧。”

  “那为什么不将错就错?”

  台上响起了架子鼓的声音,蒋明已经落座,敲响了一段激烈的节奏。主唱的位置上还是空的,台下也没看见江平野的人影。

  季应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语气平淡:“因为这一个月始于我并不光彩的逼迫,如果不明不白地继续下去,这个开头就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时时刻刻地埋在那里,在某个不经意之间就能跳出来提醒我们两个——”

  “我不希望我和江平野之间留下任何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