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希赶紧起身去给路知涵拿纸，还没站起来就被他拉着坐下了。
大狗狗声泪俱下地看着他的眼睛，指节抓他抓得很紧，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碎了似的。
“哥哥，你不愿意吗？”
池希沉默了，静静地凝视了一会路知涵。
“路知涵，你这个要求并不公平，我爸妈都是很和蔼的人，也很疼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我一带你回去，这事在他们眼里基本上是定了。但你那边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看我的......”
池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在我知道你家里人的态度前，我就当我是在谈一场随时都有可能会分手的恋爱。”
路知涵感觉心脏被针扎出了密密麻麻的孔，嘴唇抖得不像话，蹙着眉卑微又可怜地牵着池希的手叫哥哥。
池希不为所动。
通过尤炎的只言片语，还有路知涵的态度，他是能够猜到他家里人肯定是都不同意他们这段感情的。
他之所以那么问，说那么狠的话刺激路知涵，就只是想从他的口中明确地知道，然后再和他一起想办法。
路知涵一直不说，搞得他也很为难。
又沉默地等待了一会，路知涵还是紧咬嘴唇，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
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池希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漱了。”
路知涵再次拽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池希凉凉道：“没有。”
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都不肯让路知涵抱了。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醒来，路知涵的枕头套又湿了。
......
两人在山上玩耍了两天半的时间才打算回家。
山顶位置太过偏远，不能直接打到回家的车，只能先步行到山腰的小镇，然后坐专项旅游列车到山脚。
两人手牵着手，一人戴一只耳机，沿着公路内环慢悠悠地走着，头顶就是密林，相互掩映的树叶将灰白的天空分割成斑斓的碎片。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池希和着着美妙的音乐和风景给路知涵开起了独家演唱会，当用手圈成的话筒比到他唯一的粉丝唇边时，路知涵微笑的脸突然脸色大变，浑身一抖后绷直身体，手速极快地从汗毛战栗的后颈揪出了一只黑色的大虫，狠摔到地上。
这突然进献的小礼物吓得池希直飙高音。
下一秒那虫子就被路知涵一脚踩死，绿白的肉泥从鞋底迸射出来，透着黏腻的水光。
池希顿时脸都恶心绿了，路知涵这一脚可算是剁进了他的胃里，搅得里面一片翻腾。
他早饭喝的皮蛋瘦肉粥啊啊啊！！！
“哥哥，吓到你了？”
池希甩了甩脑袋，“什么吓到不吓到的，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它是不是咬到你了？”
路知涵摸了摸后颈，感受了一番，“没有，掉我领子上的瞬间我就把他它揪下来摔地上了......哥哥，我厉害吧？”
池希并不放心他说的，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把人往下拽了拽，“让我看看。”
路知涵脸色大变，猛地挣脱了。
池希被他的举动又吓一跳，打儿子一样扇了他肩膀一巴掌。
“你干嘛？！”
“我没事......还是别看了。”
池希以为他是怕自己对他脆弱敏感的后颈做什么，好嘛，他确实以前贼喜欢叼着路知涵的腺体把他欺负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流，但自从失踪后他已经没这么干了好吧？
路知涵干嘛在这种时候应激啊！
他又扇了路知涵肩膀一巴掌。
“你黄花大闺女吗！我就看看到底咬到没有又不怎么你的！”
路知涵还是拒绝，“哥哥，不用确定了......真的没有......”
池希脸上阴云密布，抄着路知涵那天在寝室里帮他收拾内裤的那句话的语气问：“路知涵，我不能看你的后颈吗？”
仔细回想起来，这家伙最近好像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连保暖衣都是，他以为路知涵是怕冷来着......
路知涵思考了一会，心一横，低下了他的头颅。
“这块疤是怎么回事？”池希疑惑地摁着路知涵后颈腺体上的那块拇指长的疤痕问道。
哥哥果然发现了他的秘密......
路知涵紧张得嘴唇都咬破了，弯曲的身体不敢绷直，不敢面对池希。
池希心底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嗯？路知涵问你呢？你刚刚遮遮掩掩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发现这个吧？既然让我看了就好好地解释一下呗？”
路知涵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有些冰冷的手讨好地牵上了池希的。
“哥哥，你先跟我保证，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好吗？”
路知涵这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首先池希不会轻易答应，其次就算答应了，真的生起气来的他是什么都不会管，什么都不会听的。
池希已经脑补出路知涵他家里人为了阻止他回来见自己，然后不小心伤到他所以留下这个疤痕的版本。
他深吸一口气算是做好倾听的准备。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更令他感到虐心。
“我把我的腺体摘了。”
路知涵云淡风轻地开口，冰冷的手却握紧了他的。
池希如遭雷劈，这话穿过他的脑袋留下一串嗡嗡耳鸣之声，不断地在脑海里面回响。
路知涵把他的腺体摘了？
原来尤炎之前说的医院是这个意思......是路知涵自发地去医院把腺体摘了？
“你疯了？！”他猛地推了路知涵一把，气得整个胸腔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知涵搂住池希的腰将人抱进怀里，用脸蹭着他的头顶。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树林里流淌的小溪。
“这样我就再也不受任何信息素影响了......无论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
信息素......
“我们之间不受信息素影响！不要用你和那位之间那藕断丝连的关系来带入我和他！我觉得恶心！”
“他深夜顶着一脖子的吻痕和你的信息素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说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
“我只闻到了你的信息素的味道，你不能再这样了。”
“信息素收回去！”
......
往昔无数他生气地指责路知涵信息素的话语，在此刻凝结成了最锋利的箭矢，正中他心脏中最柔软的地方，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他的神经，导致他感觉眼前看见地一切都是朦胧飘渺的，不真实得像一个梦......
但耳边路知涵有力的心跳击碎了这个梦！
将他拉进残忍又疯狂的真实世界，铺天盖地的愧疚和悲痛淹没了他......
池希彻底崩溃了，趴在路知涵怀里又锤又打。
“你这个疯子！！疯子！！！你傻.逼！”
路知涵死死地搂着他，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这个腺体背后还有更加波折痛苦的经历，他本来还想说出来博一博哥哥的同情，现在看见哥哥这么难受崩溃的样子......
就让它成为永远不对哥哥公开的秘密好了......
池希突然猛地从路知涵的怀里挣脱出来，双目猩红地看着他。
但一接触后者悲伤的眼睛，一切想要咒骂他的话又堵在喉咙里。
池希拧着眉，表情悲痛地又投入了路知涵的怀抱里。
“路知涵，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你的父亲和爸爸一定恨死我了......”
路知涵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声音抖得不像话，“没有的事......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完全不知情，他们虽然偏执傲慢，但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怪到你身上的。”
池希听完还是哭，一路上趴在路知涵的背上哭，坐上车后捂着嘴哭，回到家里窝在路知涵怀里哭，但心底的悲伤和内疚却没有随着眼泪排出一丝，反倒是路知涵的肩膀被他的眼泪打湿，心也被他的哭音给洞穿了......
“哥哥......”路知涵难受地叫着。
他完全没有想到哥哥会这么接受不了，早知道他就一辈子都不说了。
池希声音都哭哑了，忙里抽空地骂他一句，“**......不要叫我。”
路知涵继续拍着他的背安抚，过了一会打算说点别的什么分散池希的注意力。
他贴着池希的耳朵小声道：“哥哥，我今年想去你家里过年。”
池希从他的颈窝里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指着他的鼻子，目露凶光，抽噎着回答：“你......你嗝，做了这样的......嗝蠢事，你想都不要嗝......想！”
路知涵哭丧着脸，“哥哥......”
随即他又想起了哥哥之前说的那句话，“但你那边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看我的......”
他正打算说，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