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晴做完指甲的时候看到纪风都睡着了，特别倦怠地缩在那个小桌上，旁边是吸光的葡萄鲜奶，看起来比他还爱喝。
纪风一只手抓着手机，松散地摊在旁边，一只手抓着头发。
他的发丝被他撩上去，像当年别了小发卡似的，抓起来左侧的发丝，他就能完全看到他的侧颜了。
柔顺的发丝垂着，温和的日光灯打在纪风脸上，衬得他恬淡的睡颜那么美好。
亓晴俯身，从他手里抓起手机，又轻轻地摸了摸纪风的手背。很柔软，倒是不像他人似的。装那么硬。
亓晴先把钱付了，又把奶茶杯拿出去扔了。回来的时候纪风还睡着，他就蹲下身理了理衣服，随手把能搁到一起的全叠好放一块儿，最后从纪风兜里摸出来那管唇釉，抓着小镜子涂了涂。
纪风在他准备化妆的时候醒了，起来的时候有点像猝醒，整个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颤栗着惊醒。他捂了下心口，扭头看过来，“宝宝？”
亓晴眨了下眼睛。“派对什么时候啊？”
纪风神色恹恹，“六点，早着呢。你别上妆，那个东西擦在伤口上怎么会好，快到点再弄。” 他低头看到只剩下一个的大纸袋，就顺手抓在手里，“陪我上趟楼？”
亓晴就乖巧地跟着，右手被纪风抓在手心。力道太猛了，亓晴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指尖。
上了楼发现是家叫‘晴风’的射击馆，砰砰开枪的那种。纪风嘚瑟地挑眉，桃花眼泛着，像又开花了的早春。“宝宝，我想握着你的手教你打枪。”
亓晴无奈地笑笑，“那行啊。” 看着纪风去拿练习用枪和软弹，又抓了两副头戴式耳罩和入耳式耳塞。
他回来的时候好像风都在眷顾他，吹起来纪风额前的发丝，他眸色清澈，整个人洋溢着幸福和朝气，像十八岁那个少年又回去了。
亓晴轻轻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无奈地蹙起一点眉毛。“我可没练过这个哦。” 纪风玩得多识得广，在他的世界里他像一只稚嫩的小羔羊。懵懵懂懂的，撞进去了。
纪风就很自然地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给他戴耳塞，套耳罩，又轻轻地吻在亓晴的薄唇上。他发现和对方的亲密接触也能很有效地缓解他的紧张，像是团起的云雾突然散去。
纪风起来的时候又顺势揉了下亓晴的脑袋。碎发凌乱起来，他宝贝又嘟起来那个漂亮的小樱桃唇了，鼻尖皱起来，…好可爱。晴晴看着他的眼神，爱都快溢出来了。
纪风低下头给自己也戴好耳塞，轻轻抓了下额前飘扬着的发丝，把耳罩也盖上去。他把晴晴搂在怀抱里，托着对方的手臂，手就盖在对方的小手上，温柔又缱绻地缠绕着。像爬藤缠上了玫瑰花枝，毒蛇的毒牙要咬下玫瑰花苞嘬出汁水。
亓晴就乖乖蹭在他怀抱里，甚至小屁股翘起来贴在他裆那边，腰肢微微往前，桃红的小薄衫被他掐得几乎别进了裤带，收紧的腰线毕露。
纪风就摸在他的手指上，给亓晴比划好开枪的姿势，食指碰在他的食指，后几个手指也握在他上面。晴晴开枪时，划破空气的声几乎可以撕裂了耳膜，他手指的颤动也可以被纪风完全掌握。
扣紧的耳罩保护住了耳鼓，纪风就贴在晴晴后脑勺的地方，一直是他的依靠。
其实他俩都心知肚明这个开枪的过程。亓晴的枪法非常好，他刚刚已经击中了十环。但不妨碍他们彼此装傻充愣，表演依偎的过程。纪风需要通过被依赖被需要来感受到血液的重新流淌。那么这件事就会发生。
亓晴笑起来，唇角轻轻上翘，啪啪地对着远处的靶子狠狠击中，发泄着三年来压抑着的痛苦。
他太想纪风了。他妈的。
他其实才意识到他有多么想念这个贴在他身后，恣意，嚣张，张扬起来，像有比天大的羽翼可以庇护住他的守护天使。
纪风可以疯，但他不可以一声不吭。
纪风看他玩得开心，不一会儿自己也被勾得有些心痒，又跑回去拿自己的枪和软弹。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溜回来的，站在晴晴右边，闭着右眼对着远处的靶心，有些炫技地开枪。
砰。其实这种射击出去的后坐力让他感觉像是在射击小鸟，而他击中了一只正在振翅欲飞的小黄鸡一样。也许那只小黄鸟就是他自己。
这种濒死挣扎的刺激感让纪风瞬时缓解了不少内心极其剧烈的苦楚。他是享受这些的，只不过克己复礼，让他对杀生非常良心不安。所以他这辈子都做不了。
也许谁对他来一句，“走，我带你去杀人，你什么都不用怕。” 就能迷倒他的十八岁。
他的晴晴其实特别刺儿。他知道。晴晴只在他面前乖巧好捏。在陌生人面前是冰冷的，淡漠的，在朋友面前是会笑得很灿烂的，露齿傻笑，像那种毫无心机的小傻子。
惹到晴晴生气，其实晴晴也会毫不斯文地脱下裤子要把鸡吧怼到别人嘴里那种。只不过晴晴对他永远不会这么做，他根本不会对他生气。
他俩给予彼此的是绝对不同的东西，是这个世界无法从他们掌心偷走的瑰宝。
晴晴只是看着娇。其实…他十三岁就能把酒瓶灌在一个比他大了那么多岁的成年人脑门儿，还差点把人颅顶开旋儿，怎么可能骨子里不狠呢。
所以那个带着他去杀人的是坏宝宝晴晴。他伸出了罪恶的一只小手，而他毫不犹豫地就上了车。好有诱惑。
亓晴打了会儿靶，又有些慵懒地勾起脚踝，一只脚缠到另一只上。“纪风，给我换弹。”
纪风乖乖答道，绅士地俯身，托起手心，看着他的小贵族把手中的枪放在他手上。对方娇嫩的手指纤细修长，放枪的优雅劲像是淑女放下了她的手帕。
纪风转身去换子弹。这家店其实是他和晴晴当初一起开的，所以也不用刷卡刷钱，他刷张脸就行了。
当年晴晴的射击技术就已经很好了。而且其实那时候是晴晴教着他玩的。他先摸通了技巧，反过来教他。本来是他俩摸索着想玩通，他自信自己会先学会的呢。
纪风不服气，还会比分数，打十枪靶要是他分高就晚上多做一次。救命，他竟然没靠这个赢过。
害得他只能死皮赖脸地在床上痴缠晴晴，压着他说我要再做一次嘛，再让我做一次。然后晴晴就会弓起被掐红的小腰，又无奈又别扭地低声说好～。
纪风其实早期做爱全靠求饶。他要求求晴晴大发慈悲跟他做爱好不好，我们高考完了我要做，好多天没做我憋着了，让我纾解一次嘛，就大概各种没皮没脸地哀求。
他狠的时刻也多的是，不讲理压着晴晴狠做，弄到对方求饶哭喊的次数也多得很。
他们的性爱没有安全词。
纪风根本就不怕死。他感觉，估计晴晴要真被弄狠了会过来掐他脖子要搞死他，他那么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的极限。
他敲在亓从脑子上的那个酒瓶就是在他知道自己腿快断了不能再挨了的时候无可奈何砸的。他也给过亓从机会了。
所以亓从啊，你就乖乖去死，好吗？
纪风感觉自己这些年没有真把晴晴搞急眼过，有也应该就是灌血。这个他真不想解释，不过晴晴后来喝完恸哭，在他想吐的时候，纪风想阻止他，体力不支要露怯，晴晴就憋住了。他是真宠着他啊。
那次纪风其实特别特别害怕他要去洗胃洗肠子，或者跟他撇清关系。掐他的时候手肘疼得感觉断了，他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那时候安全感像从他的皮肤被撕开了一样扯下去，他只剩下溃烂的一层血肉。所以他特需要晴晴帮他这个忙。救救他。爱他。
他这时候就差不多快到精神濒危垂死的时刻了。晴晴勉强把他从溺水区抓起来了。像拎着一只…那种不幸落水的小鸡崽。还是落冰水里那种，捞起来都在瑟瑟发抖。
然后他抱在怀里小心地呵护着，给他擦水给他用心口的衣服擦拭毛皮，护着他看他重新会踱步。
他家晴晴怎么这么好啊。
纪风回去的时候又抓了两个护目镜，给自己啪地戴好，还去瞄两眼镜子。其实他今天这个装扮，是真适合打枪。迷彩军裤，汗衫白背心。跟当兵的似的。
他就应该抓着个步枪扛在肩上，再大摇大摆地走回去豪横。像那种进了妓院准备开张的富家纨绔。摁住晴晴就…不过这个晚上是可行的？等他忙完事情。
纪风懒洋洋地回去，把护目镜递给亓晴。“宝宝，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奶茶，我还想试试新的。”
亓晴戴好护目镜，专心致志地对着靶心开枪，他站得很笔挺，腰杆倍儿直，双脚分开一些距离方便他发力。“你就点你想喝的就好了，我今日甜份超标。”
纪风笑起来，“行。” 他就又摸走了晴晴手机。其实只要晴晴想和他结婚，他就没那么心慌的。他套不上戒指才套上了手铐。然后在感受到濒死情况的时候，纪风才会感受到一些更为焦虑的情绪。
比如他希望脚踝上拥有镣铐和枷锁，和晴晴绑定。
其实纪风也思考过，也许他希望套上手铐是因为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坐牢。跟亓从那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