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自认不是懦弱的人,但现在他觉得,他看不清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知道该回来的人终究会回来,知道留不住的从来留不住,但要放弃,谈何容易。
段黎晏是和朋友来的酒吧,刚踏入酒吧就看到熟悉的人,跟朋友匆匆说了几句就朝那人走去。
吴念感觉有人坐到了自己对面,抬头就对上了段黎晏的眼睛。
“段黎晏?你怎么在这里?”吴念显然是有点醉了,说话时有点迷迷糊糊的。
“陪朋友来的,他刚失恋。”
“真巧。”吴念笑了笑,“我也是,不过我是暗恋失败。”
暗恋这种东西,本来是个隐藏起来的浪漫,如果你暗恋的那个人也喜欢你,就是莫大的幸运,可如果你暗恋的那个人不喜欢你,这个浪漫就变成了痛苦。
段黎晏知道,现在的吴念是痛苦而又无奈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所以只是盯着对方。
“那你朋友呢?”吴念道,“你就这么把你朋友抛下了?”
“我又不是只和他来的,有别人陪他。”
吴念:“哦,那你就来陪我了?”
后者没回话,吴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头盯着段黎晏的眼睛,一字一句肯定地说出:“段黎晏,你喜欢我。”
不是问句,他早就知道了。
段黎晏还没缓过神来,吴念又问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篮球赛?”
这个问题才将段黎晏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惊讶地看着吴念:“你知道?”
后者轻笑一声:“暗恋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多了,看喜欢的人和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段黎晏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因为知道这个,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
吴念又喝了一杯酒,说到:“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有机会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无论这个机会多渺小,小到几乎不可能,他也会倾尽全力去尝试。我试过,很苦很累,也很委屈,所以我没理由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我受这种苦。”
段黎晏:“所以你就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怕我跟你一样,拼个头破血流?”
吴念苦笑一声,像是自嘲:“嗯,可我没想到,你意志力能这么强。”
“那你知道吗?没机会可以自己创造机会,对我来说,只要你还没追到叶禾凝,我就有机会追到你,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哪怕拼到面目全非,我愿意。”段黎晏语气恳切且坚定。
吴念沉默了一下,拿着酒杯把玩起来,说到:“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离我挺遥远的,没想到,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段黎晏将双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前稍微探了一下,盯着吴念说到:“你没想到的事还很多,比如,你想不到我能对你多认真。”
吴念放下酒杯,看向段黎晏:“你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段黎晏反问:“那你有必要这样对叶禾凝吗?”
吴念:“这不一样,我喜欢她很久了,可你呢?你才认识我多久,你了解我吗?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我吗?”
段黎晏:“我可以努力去了解你。”
吴念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你很温柔,但我没法接受。”
吴念已经说得很决断了,但段黎晏依旧不打算放弃:“你可以先试着不去逃避,心安理得让我对你温柔,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接受不了?”
“你真的是学理的吗?在我印象中,医学生不会说这些话,只会反反复复地念叨健康知识,励志把人的耳朵磨破那种。”
“那你对医学生有很多误解。”
“嗯,误解还很大。”
吴念的话题跳得太快,段黎晏意识到被带偏了,强行将话题拉了回来:“吴念,让我追你吧。”
“嗯?你不是一直都在追吗?”
段黎晏:“那不一样,自己创造的机会是有限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正式追你。”
“有个条件。”
“我答应。”
“我还没说,你就答应?”
“我相信你不会为难我。”
吴念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手上把玩着酒杯,良久才开口回答:“给自己一个期限,如果我一直放不下,走不出来,你就别追了,别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如果做不到,就从现在开始放弃吧。”
段黎晏不想答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吴念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认真又坚定:“段黎晏,我不需要你的心甘情愿,我不想耽误你,你也别让我做这个坏人。”
如果我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如果我不答应,可能会失去这个与你同行的机会。
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他说的话你都相信,他的请求你不忍拒绝。
那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心安一点。
你让我等不到就别等了,但或许,我会一辈子等你,也将这份因你而起的情愫永藏心底。
我变成了欺骗你的坏人,请让我,用余生来赎罪。
吴念次日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他隐约记得昨晚自己喝醉了,是段黎晏送自己回来的。
他喝醉了总是很能睡,这次也不出意外地睡到了中午十二点。一觉睡到中午,肚子是有点饿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填饱肚子。
吴念前往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去餐馆时,在停车场看到一辆十分熟悉的车,不出所料,下一秒段黎晏从车上下来了。
“哥!”段黎晏对着吴念喊了一声。
吴念皱了皱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段黎晏,说到:“不是说了别叫这个?”
“可我喜欢这么叫啊!”段黎晏眨了眨眼,很认真地看着吴念的双眼,“你让一让我呗?”
吴念虽然嘴上说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段黎晏看得出来他其实挺受用的,所以段黎晏也乐得这么称呼他。
吴念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也没说不同意,反而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没多久。”段黎晏说完还不忘打趣道,“不过哥你现在才起吗?已经中午十二点了诶。”
吴念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无语过了:“你是不是欠揍啊段黎晏?”
段黎晏:“额……哥你睡了这么久该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饭?”
吴念气急败坏:“你他妈……揪着我睡觉时间长这事不放了是吧?”
“我没有啊,我是认真的,真的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虽然段黎晏说自己没来多久,但吴念觉得这并不可信,又考虑到段黎晏一顿饭没按时吃胃病就会发作,他决定不和对方犟下去,正迈退要往段黎晏的车旁走去。
段黎晏突然拦住了吴念,笑着说:“哥要不开你的车吧,我还没坐过你的车呢!”
“???”吴念皱了皱眉,觉得段黎晏脑子真的有病,诧异道:“那你的车怎么办,就放这儿了?”
后者点点头:“昂!”
吴念现在甚至感觉段黎晏的头上都冒着傻气:“那你是还打算待会儿再回来开走是吗?”
这话说得很像不欢迎段黎晏再回来似的,但吴念并没有那个意思,而是他说话就这样。段黎晏也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巴了一下,眼皮耷拉着,说道:“那……哥你是不欢迎我再回来吗?”
……这话把吴念给呛住了,他还真没这么想,加上段黎晏那副模样,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对方的提议,改变了方向,朝自己的车走去,段黎晏跟在他身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二人吃完午饭后,段黎晏原以为吴念会直接开车回家,结果却见对方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了车,随后下车进了花店。段黎晏不解,跟着进了花店。
花店老板很热情,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姐姐,见二人一同下车进入店里,又仔细端详了二人的相貌气质,便猜测了二人的关系,开口便道:“两位小哥哥好啊,要买花吗,谁送给谁啊?是想买玫瑰还是茉莉呢?”
看来花店老板把二人的关系理解成了情侣关系。二人对视了一眼,段黎晏冲吴念笑了一下,吴念翻了个白眼,对老板说到:“玫瑰,但,是黄玫瑰。”
这话一出,周围陷入沉寂,黄玫瑰代表失恋,又代表纯洁的友谊,就是不代表美好的爱情。
花店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去为吴念包花束,段黎晏皱着眉在一旁看了吴念买花的全过程,更是觉得疑惑。
买好花后,吴念叫了声魂游天外的段黎晏,后者随他上了车。直到坐到车上,段黎晏的思绪仍旧没有回归正常,吴念见他这模样觉着好玩,差点不想告诉他真相。
吴念:“回神了,不是给你的。”
“啊?”段黎晏的反应慢了半拍。
“既然决定了放弃,总要有一个真正的告别吧,既让她好受一点,也给我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
段黎晏这才知道这花是送给叶禾凝的,听了吴念的话才真正放下心来。
吴念和叶禾凝通完电话后,段黎晏才想起来问:“那我呢?我要一起去吗?”
吴念:“那你想一个人回去吗?”
后者摇摇头:“不想,你能带上我吗?我不打扰你们说话,我就在车里等你。”
吴念不明白段黎晏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撒娇了,但他还真的挺受用,笑了一下道:“想去就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段黎晏喜出望外地点了点头。
吴念约叶禾凝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将手中的黄玫瑰递给对方。
黄玫瑰寓意着纯洁的友谊,叶禾凝知道这一点,她能猜到吴念的意思,但还是不敢轻易收下。
吴念知道她的顾忌,笑了笑:“叶子,以前送你的都是白玫瑰,你从来不收,这次换成黄玫瑰,总能收下了吧?”
叶禾凝:“吴念,你……”
吴念:“我想明白了,不属于我的,我再怎么强求也没用。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现在想给自己这份感情画一个句号了。喜欢你是我的内心所向,现在选择放弃,也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叶禾凝总算是松了口气,也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束花:“你想通了就好,你有更好的选择。”
吴念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再说吧。”
吴念进咖啡厅前跟段黎晏说的是随他怎么做,想跟着一起进去也行,想待着车里或者去别的地方逛逛也随意。
段黎晏最终没有和吴念一起进咖啡厅,他觉得不合适,但他也没有在车里待着,而是去附近的花店买了束红玫瑰,见吴念出来,就交给了对方。
吴念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收,抬头又见段黎晏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便无奈收下,还吐槽道:“你真是闲出鸟儿了是吧?”
“嗯”段黎晏顺着他的话,“我一直都挺闲的啊。”
二人又对视一眼,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