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拿着铜镜又看一眼还是觉得很神奇:“我们现在便能前去咸阳。”

  吕不韦摸了摸下巴看着他:“你可能会见到这里的李斯。”

  所有人都看向李斯,他们差点忘了,吕不韦这边的世界线和他们的不一样。

  李斯只觉得一阵头痛:“那我必然是不能和他碰面的?”

  “或许吧。”吕不韦也不懂,“到时候再说,出去,我找人给你打扮一下伪装成我的门客。”

  于是李斯就被吕不韦推着换了一身衣服,在他们密谋的时候嬴政那边也在准备前来吕不韦的封地。

  ——

  嬴渠梁等人也使用了传送功能,也终于见到嬴政,赢稷围着嬴政转了几圈啧啧称赞道:“不愧是寡人的大好孙儿,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气势非凡。”

  赢驷甚至还上手摸了摸嬴政的脑袋:“好好,不错。”

  嬴渠梁看出嬴政有些不自在便说:“那我们现在便去吕不韦的封地吧。”

  嬴政从没被那么多长辈这么夸过,确实有些放不开,他淡淡点头:“寡人如此前去恐会被认出来。”

  赢驷笑着说:“放心,寡人有面具,到时候政儿扮演宗室公子,我们做随从演戏。”赢驷把一切工具都准备好,正跃跃欲试。

  “我们的丞相应该也会易容前去。”

  嬴渠梁笑了笑:“估计会,确实有意思,就让寡人看看他们是如何拯救吕不韦的。”

  嬴政听到吕不韦的名字抿了抿唇,未来的自己没有直接赐死吕不韦,也是顾虑着一些情面。

  嬴政道:“寡人已备好马车,也给太后等人交代过出游,等出了咸阳宫便能用传送功能。”

  “如此甚好。”嬴渠梁点点头,政儿这边的限制还是挺多的。

  ——

  在嬴政这边向封地出发的时候,李斯这边也整装出发。

  李斯揭开车帘看着驾车的白起,他们这边是白起假扮马夫,自己是门客,吕不韦则扮成一个属官,张仪等人都是士子,看起来有模有样。

  晚上,他们出了吕不韦的封地在另一个城里下脚。

  李斯走下马车活动筋骨,坐了一天马车的感受并不好,路上颠簸得厉害,仿佛全身都散架了。

  商鞅和张仪也跑了下来,剩下吕不韦他们在车上。

  “去找客栈。”商鞅看向周围,“这里的变化真是很大,我曾经也来过这里。”

  “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自然会有变化。”李斯走了几步发现前面有人在看相,那个术士正拉着一个年轻人絮絮叨叨,年轻人的面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几位兄台,我观你们都有龙凤之姿,真的不看看相吗?”

  嬴政莫名其妙被术士拉着便皱起眉头,他甩了甩对方,对方捉得太紧,没能甩开。

  “请放手,我们不看相。”

  “小兄弟,特别是你,你眉间气宇轩昂与众不同,并非凡人,在下很想看看兄弟的手纹。”

  嬴稷在旁边看好戏:“我们家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

  嬴政望了嬴稷一眼,这个先祖总是喜欢看热闹,还不嫌事大,但他真的不想看相,便再次开口:“我对此并无兴趣。”他用力把对方甩开大步往前走。

  但看术士仍旧不死心地追上来,再次捉住嬴政的手,嬴政心烦,往右边一躲,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嬴政下意识说道。

  “没事。”李斯低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相对片刻。

  李斯发现对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茶色,气质淡漠疏离,脸色也有些阴沉。

  “这位先生也绝非池中物!怪哉怪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李斯和嬴政一起被术士一把捉住。

  李斯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的脸色突然阴鸷起来,手中的配剑“刷”一声出鞘了半分,看来耐心已耗尽,即将爆发。

  “别怪我不客气。”嬴政盯着术士。

  李斯连忙对术士说:“这位老板,你可知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术士一愣,扭头问李斯:“哦?这位兄台是同道中人?”

  李斯笑着点点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几天前有人带着自己的小狗来撸我家门前的两棵枣树,那小狗叫声扰人,还在枣树上抓划不停,赶都赶不走,你猜他们最后怎样?”

  “怎样?”看相佬听得入神。

  李斯微微垂目,弯起嘴角:“后来那扰人的小狗被烹了,从此清净了。”

  术士吓得一个激灵松开手,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外表斯斯文文的人会说出如此血腥的话,他仔细一想便知道这个小狗和人都是指代他。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对不起。”术士背脊一寒,立刻和嬴政道歉。

  嬴政微微眯眼看向李斯,这个故事有些阴阳怪气,他虽然是想提醒术士不要得罪他们,但同时也在隐喻他们的暴力、权力以及压制。

  李斯淡淡的望着嬴政,嬴政望了他片刻就收回视线。

  “走。”他微微甩袖,归剑入鞘,他本来只是想恐吓一下术士而已。

  嬴稷看完戏跟上去,嬴渠梁和嬴驷多看了李斯一眼,想不到这个小贵族还挺牙尖嘴利的,还暗中讽刺他们——不,这人是讽刺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李斯当然没有讽刺自己,因为他并不是贵族也不是术士。

  他看着嬴政他们走远,张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挺勇啊,胆敢顶撞贵族?幸好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李斯突然倒在张仪身上。

  “??你咋了?”张仪扶住他,“那么弱不禁风?”

  “腿软……”李斯叹气,对方可是贵族,自己才是分分钟会被烹了的人。

  张仪觉得更好笑了:“哈哈哈,那你刚才还出头?不过那位年轻人的眼神确实并非善类。”

  李斯定下神说:“还是多得背后有靠山。”他是指吕不韦。

  商鞅闻言望向李斯,他发现李斯这人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依附性有些强。

  “怎么停下来了?”吕不韦终于爬出马车,疑惑的问。

  术士缩在旁边看他们,见到吕不韦后脸色又一变,但他这次没敢上前来,而是看着吕不韦小声的说。

  “恕小人直言,几位都有将相之才,但这位大人印堂发黑……最近恐有血光之灾……”

  李斯和吕不韦等人都一惊,这倒是真的,莫非这个术士真的有些本事?还是只是随口胡说八道。

  吕不韦笑着走过去:“那老板可有化解之法?”

  术士认为他是相信了自己,便立刻说:“请坐,抽一个签看看。”

  吕不韦走到小凳子前四平八稳的坐下,他平时是不会信这些的,今天突然想听听这个术士是怎么说的。

  李斯等人也好奇的围了上去。

  术士给吕不韦递去抽筒:“请。”

  吕不韦接过来,随便摇了摇就倒出一个竹签,术士捡起来一看,眉头便皱起来。

  “这是下下签,确实不太好。”术士捋了捋白胡子,竟然生出一丝仙风道骨之感来。

  “如何化解?”吕不韦按照他的意思顺口问下去。

  术士沉吟片刻:“我给你一张符,你要随身戴着。”

  “那有劳了。”吕不韦瞥了瞥他,原来自己是大冤种,他还以为会有什么神奇的化解方案,还不如李斯的诈死计划。

  罢了,就当破财消灾。

  术士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给他:“祝福大人一切顺利。”

  “多谢。”吕不韦接过去,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想不到符箓竟然还不是当场写的。

  他向后望了一眼,李斯立刻上前给了术士一张票子。

  术士连忙拒绝:“这位先生刚才帮助过在下,我们也算有缘分,不可用此来衡量。”

  李斯笑了笑,低声道:“我们喜欢钱财两清。”

  “如此。”术士这才收下了,最后说道,“几位将来必有辉煌的成就。”

  “承蒙吉言。”李斯拱手。

  吕不韦点头,又上了马车,随手把黄纸符塞进兜子里。

  李斯望了城门口一眼,那几个人已经出了城,应该是去游玩的贵族。

  他也上了马车,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吕不韦包了包厢,点了丰富的菜慰劳他们,李斯吃得挺高兴,吃完后扫了一眼工具箱,突然愣住了。

  “工具箱里的‘假死药’解锁了!”

  “??!!”其余人都十分震惊,“真的假的?你已经见过嬴政了?”

  李斯迅速回忆这一路以来见过谁,突然画面定格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我知道是谁了……”李斯和商鞅等人对视一眼。

  商鞅似乎也猜到了:“就是刚才碰到的年轻人?”

  张仪十分惊讶:“那站在他身边的人可能就是另外几位秦王?他们像我们一样乔装打扮?”

  范雎笑笑:“十成是了,他们想在这里钓鱼?”

  白起一搁筷子:“别给我知道谁是嬴稷,鱼是没有的!”

  吕不韦摇头道:“可惜我没见到。”

  “我们现在是否回程?”张仪说,“但回程可能会和他们碰上,我们会被怀疑。”

  “在这里等等。”吕不韦想了想,“估计嬴政的那封书信就快送到我的府上了。”

  李斯点头道:“应该是。”他低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自己第一次和嬴政见面就顶撞了他,这可是如何是好?

  嬴政临走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冰冷。

  不过大王还真是很听得下劝谏的人,自己这么暗讽他他都没有发作。

  李斯咕噜噜把茶水喝掉,凉凉的茶水在他的肚子里不停的翻滚,犹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