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你的异能力真的太好用了。”逃出港口Mafia地下室的黑杰克如释重负，仿佛重见天日一般。
虽说在港口黑手党衣食无忧，不算被亏待，但森鸥外一点自由也不肯给他，背地里肯定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是我妈的异能力。”黑泽莲纠正道，“黑影和APTX也都不是我的东西。”
“但现在是你的。”黑杰克看着他的眼睛说。
黑泽莲没法回避他这样认真的视线，但也总忍不住去想，假如没有APTX，森鸥外会和他掰了吗？
答案是不会。
假如没有APTX，森鸥外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黑泽莲想到这里，面色一沉，伸手拽掉了黑杰克衣服上的扣子，放到了对方的手中。
黑杰克皱起眉头：“这是？”
一个很普通的纽扣，拆开来里面就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先前黑杰克在他住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没找到监控才放下心来。他没想到森鸥外会让人把监控装在他的纽扣里。
“他当然不会放弃监视。”黑泽莲面无表情地说，“他永远多疑和防备。”
黑杰克恨恨道：“因为他是个屑。”
“不，因为他是个首领。”
黑泽莲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在帮森鸥外说话。落在黑杰克耳朵里，是很明显的袒护。m.
“黑泽，你对他——”
“我喜欢他。”黑泽莲倒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我是认真的，黑杰克医生。”
空气凝滞了片刻，黑杰克似乎从青年眼里看到了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和疯狂。
“你们以后还能……回去吗？”
“应该不能了。”黑泽莲思索了一下说，“他会去调查监控，然后看到是我带走了你，我这种行为算是背叛了港口Mafia，他必须得派人来抓我或者当场杀死我。”
森鸥外先前也会带黑泽莲去探望黑杰克，有求必应。但也强调过，任何人没有得到他的首肯，不允许单独去探望。
他留着黑杰克有目的，而且不会是好事。这一点黑泽莲十分肯定。
“多半是会派立原道造来抓我。”他猜测道，“他会给立原首领的银之手谕。”
黑杰克不太懂这些，也不认识立原道造，不知道他和黑泽莲的关系。他比较在意的是，黑泽莲帮了他，就再也回不去港口Mafia了。
至于和那位屑首领，黑杰克是不希望他们再有感情上的纠纷的。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好了，我们干正事吧。”黑泽莲指了指海边木屋，“黑杰克医生不是还有东西要找吗？”
这是黑杰克年轻时候居住的地方，立在海边悬崖上的一幢小木屋。
就是为了这幢木屋，黑杰克才想要逃出港口Mafia地下室的。
屋子年久失修，门坏了，敞开着。里面值钱的东西都被别人搬走了，只剩几张破损的桌椅和废弃电器。
踩在地板上，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黑杰克没说要找什么，黑泽莲就没问，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坐吧。”
黑杰克掸了掸沙发，自己坐了一边，把另外一边腾给了黑泽莲。
后者看了看积灰的沙发，摆了摆手，宁愿站着。
等到快要到深夜十二点的时候，黑杰克才开口说道：“其实不是找我的东西，而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
“她留下的？”
“对。”黑杰克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落在地板的中间位置，“她和我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一天。所以我才会从国外赶回来，但没想到皮诺可会被那些人抓走。”
黑杰克的小助理皮诺可至今还在朗姆的手上，是在他们快回国时被抓走的。
“我妈真有意思，什么东西非要留到现在才能让你看？”黑泽莲笑了笑，“神秘主义吗？”
黑杰克没理会他，看向腕表：“还有十分钟。”
“黑杰克医生，你喜欢我妈吗？”
黑泽莲平静的声音宛如一声
炸雷，将黑杰克的耳朵炸的嗡嗡作响。
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脑海中想起他和森鸥外不欢而散那天的场景。
“闭嘴！你竟然对晚辈下手，你知不知道黑泽是学姐的儿子！”这是他教育森鸥外的。
“对学姐心怀不轨的人，没资格说我吧。”森鸥外反唇相讥。
……没有心怀不轨。
但心思是有的。
这么多年，黑杰克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表现出来，但瞒不过森鸥外的眼睛。他有过那种心思，大概在对方看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现在被黑泽莲直白地质问，黑杰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否认还是承认。
滴滴。
地板地下传来了响动，两人往地板看过去，无形之中化解了尴尬。
只见地板被顶开了一道细缝，缝越来越宽，然后一个盒子弹了出来。w.
盒子是铁质的，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存放了十多年，早就锈迹斑斑。
上面有定时装置，应该是到了设定的时间才将它放出来的。
黑泽茗不会留给黑杰克什么东西，要有，也是委托他转交。所以基本是留给黑泽莲的。
因此他打开以后，就将盒子交给了黑泽莲。
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纸条。
写着奇怪的字迹：【莲莲，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很奇怪，纸条并没有因为吸附水分而变软变烂，像是新放进去的。
黑泽的手指刚一触碰纸条，脑袋就像被狠狠地砸了一下，死沉死沉的。
莫名其妙的一段记忆，就这么轻易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眼前浮现出的场景是一个很大的实验室。
分不出是哪里，但能看到有乌鸦的标志。
黑衣组织的标志，就是乌鸦。
没有人。
实验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但是随着视角的变幻移动，黑泽莲看到了那一瓶瓶放在柜子上的药剂。
他停下脚步，拿起一瓶，药剂瓶上的字母是——
【XTPA】
这是什么？
他没有打开，鬼使神差地将药瓶放进了口袋里。
等他走到窗边时，才发现外面是一条街道。
街上人来人往，倒是很正常。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黑衣组织敢把实验室明晃晃地搬到大众的视野里来？
这里是横滨，地界中心。
他看到了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大楼——那是森鸥外常在的一幢，那里面也有他的办公室。
不知道那老家伙在不在里面。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的花园办公室给处理掉。
亲手设计的，再亲手毁掉，那滋味对于屑来说应该很爽吧。
黑泽莲继续往前走，红灯停，绿灯行，一路上的人都很礼貌，没有任何人违反交通规则，也没有看到交通警察。
以往这边的路口常因为拥堵而听到司机的谩骂声，但今天却格外安静，连个按喇叭的都没有。
好是好，但黑泽莲心里感觉怪怪的。
但等到他再走一段路时，他就发现了异样。
一位老人不小心摔倒了，没发出任何声响。
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是背对着他的，明明没有看到，却又倒了回来，将老人扶了起来，而正对着老人的那个女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距离来看，男人比女人离老人更近，但男人是背对着老人，女人是正对着的——莫非这个男人的眼睛长在背后？
但女人的反应也很奇怪，正常人不说去帮忙，也会看一眼吧。她却是神色极淡的走过去。
简直像是被操控了一般。
脑子里蹦出这个结论时，黑泽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甚至想起了陀思描述过的理想世界。
【每个人都懂礼知节，不存在纷争，连吵架都没有。工作效率极高，每个人都在做着他应该做的事……】
由于不断的教育，过去国民的素质相较于更早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仍然存在着相当一部分的素质问题。
这些问题在这里一个都不存在了。
因为连身处于黑灰色地带的港口黑手党，都全部消失了。
港口Mafia大楼现在是一所医院。
院长是黑杰克医生，坐在森鸥外以前的办公室里，埋头认真地研究病例。
外面阳光温热，黑泽莲却冷汗直流。
这一天，他去了很多地方，没发现任何一起违法犯罪的事件。
“妈妈，我想学画画。”一个小男孩对自己的母亲说。
“你在画画上没有天赋，你的天赋在弹琴上。马上就去上今天的音乐课了。”男孩的母亲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我喜欢画画啊！我想要成为一个画家！”小男孩甩开自己母亲的手，委屈极了。
“停止做没有意义的事，你在画画上没有天赋。人类需要不断进步，你不要任性。”
“我不要，不要！”
黑泽莲十分同情他的遭遇，要是让他不按自己的兴趣爱好，而按照天赋来学习和工作，他也接受无能。
只看天赋决定人生和意义的话，活得和工具人和机器又有什么两样呢？
小男孩哭闹了一阵，突然不动了，泪水凝滞在他的脸上，愣是没有掉下来。
他的母亲平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妈妈，我们去上音乐课吧。”
“好。”
一切如常，没有挣扎，只有那两道泪痕，证明他为无天赋的理想哭过。
这里的人，不会再插队，不会再闯红灯，不会垃圾不分类，不会打架，连骂人，都不会发生。路上有人摔倒，不会见死不救，离得最近的一个，会收到指令回去帮忙，而被施救者，也不会讹诈。
工作中大家都很认真，不会偷懒，没有潜规则，各行各业选择的都是最适合的人，没有人为无天赋的理想去努力。
方向不是自己选的，而是天赋决定的。
社会大概会发展的更快。再无人出轨，也不会轻易离婚，一夫一妻制焊死到终生。
好吗？
这样的现象好吗？
经济发展了，人口寿命延长了，交通事故、各类事故都减少了。
黑泽莲不知道好不好，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压抑。
他抬起头，入眼是那幢已经不属于港口Mafia的大楼。
森鸥外去哪里了呢？
他的森鸥外呢？
“黑泽，你醒醒！”
直到耳边传来黑杰克的声音，被他推搡着，黑泽莲才回过神来。
“黑杰克医生。”
看到他恢复了神智，黑杰克才松了一口气：“你刚才突然一动不动，但心跳都是正常的……那张纸条不见了，上面写了什么？”
盒子里和他手上果然都空空如也。
“纸条上说剩下的都交给我了。”黑泽莲按了按太阳穴，“这应该不是我妈的异能力，黑杰克医生，我……我看到了未来。”
——他看到的应该是未来。
“是什么样的未来？”
“我看到港口Mafia大楼变成了医院，医生你是那里的院长，你坐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里。”
黑杰克听到这里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那森鸥外呢？死了？”
“不知道。”黑泽莲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个世界只有白色。
是用黑色漂出的白色，白到让人茫然，理想到让人绝望。
黑泽莲打开备用手机，这是他在黑衣组织时用的手机，他没告诉森鸥外，他没扔。
有一封最新的邮件。
发件人是黑衣组织的二把手朗姆。
【君度橙酒，首领想找你聊聊。】
很短，也没写时间和地点，看来是随他定。
但竟然叫他君度橙酒，这不是黑泽歌溪用过的酒名吗？
他在黑衣组织努力好一阵子，没得到信任也没得到酒名，被迫中途退出时，竟然得到了酒名？
乌丸莲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黑泽莲捏紧了手机，不是怕，也不是紧张，他想知道如果森鸥外在这里，此刻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