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骐再一次慌了阵脚,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撒旦趁机而上,再次说道:“口口声声说要面对恐惧,不敢直视我的双眼,你只是个嘴硬的胆小鬼!”
乐骐气焰这一点一点被撒旦给浇灭,他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候,如果能出现陆眠的话,说不定他就能再次鼓起勇气,可惜面前只有他和撒旦对峙。
陆眠之前也说过,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助乐骐,真正克服的困难必须靠乐骐的。
为了能夺回自己身体操纵的主权,为了能改变悲剧的发生,乐骐紧凑着拳头。
指甲镶嵌在肉里带来的疼痛,让他将视线缓缓挪到撒旦身上。
即将与撒旦对视的那一瞬间,乐骐后背的冷汗直冒,压抑感让他一度想逃离。
而大脑已经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逃避。
不行!
乐骐紧咬牙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一旦承认心中的恐惧来源,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撒旦的眼眸多了一分情绪,但很快又收入眼帘。
直至乐骐选择与他对视后,乐骐这才看清撒旦瞳孔的颜色和自己一模一样!
果然是不祥的征兆。
基本上所有的魔物呈现出来的瞳孔颜色,只有红色和紫色。
而天使,则是蓝色。
正因为撒旦是堕落天使,是曾经的路西法,哪怕坠落后,瞳孔色依旧没变。
真正导致恐惧的来源,其实是从瞳孔颜色开始。
撒旦见面前的小鬼在自己的刺激下,反而敢正面直视自己,他露出一抹讥笑。
“你敢与我对视又如何,你照样改变不了,就凭我轻易拿捏你,就像捏蚂蚁一样容易。”
蜉蝣撼树吗?
“不,就算是蚂蚁,也有能量做抵抗。”
在人类世界收获的知识颇为丰富,乐骐知道平日里的从蚂蚁身上踩过,蚂蚁都没有死。
那便意味着,蚂蚁有足够的力量为之抗衡。
撒旦轻轻一笑,抬起手时,无形的力量扼住乐骐的脖子,活生生地让他拖至在半空中。
乐骐见自己身子悬挂,脚尖离地,脸色变的一阵青一阵紫。
随之而来的是窒息感。
像是被沉溺在海水中的人,拼命想浮上去,最终却沉入海底。
由于缺氧导致大脑空白,整个身子开始变得麻木起来,乐骐眼前的意识逐渐模糊。
随着光圈越来越大,撒旦及时收手,乐骐险些差点因此死去。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你又怎能改变悲剧,夺回自己身躯?”
乐骐连连咳嗽,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等缓了片刻之后,撒旦又坐回椅子上,蔑视着地下狼狈的乐骐。
乐骐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后,开口道:“正因为抵抗不了,所以才选择放弃?”
撒旦乘胜追击,“难道不是吗?”
“那这样比抵抗而死,更可悲!”
乐骐擦拭着嘴角,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就算提前知道结局又如何?”
“是觉得不能改变,所以就认命吗?”
“不,我才不要!”
他,绝对不会向命运低头!
哪怕徒劳无获也无所谓!
起码他有试图改变的想法,也做出了实际行动。
对于乐骐而言,不曾有过遗憾!
撒旦见自己语言攻击,无法摧毁乐骐心理底线,他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既如此,那我便让你看看,之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
话音落下,乐骐面前出现了巨大的镜子。
镜子中浮现出自己失败之后,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自己变成一缕灵魂。
他看到自己的躯壳不再属于自己,而成了撒旦的容器。
他所在的部落里,为了抵抗撒旦的再一次复活,许多勇士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拼手一搏。
可——
最终结果都是一一惨死。
镜子中还浮现出陆眠的模样。
乐骐瞳孔震颤。
陆眠不是完全失去了能力,变成了普通的人类吗?
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部落中的?!
而陆眠甘愿指出自己体内最后的能量,将藤蔓制作为武器,刺向撒旦。
结果,撒旦转过身随手一挥,一道强烈的光芒炸开。
光芒消失之后,陆眠的人影瞬间蒸发。
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残留。
乐骐看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陆眠至于赴死的时候,他冲着镜子露出最后的笑容。
仿佛是对乐骐笑。
做出最后的告别。
乐骐看到这时感到揪心的疼痛。
他痛苦的闭紧双目,连连吸了口凉气,“这只是预言,不是真的……”
“可怜的倒霉虫,少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这面镜子,所呈现的就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或者现在即将发生的。”
撒旦又继续说道:“你再怎么不相信,这时不就摆在眼前吗?”
乐骐心中一股怒火直窜,他却无能为力地怒捶着地面发现。
“我不信!”
他大声呵斥着。
这一切仿佛也是在撒旦意料之中,“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体验。”
周围的空间再次扭曲,陷入一片漆黑过后,乐骐睁开双目来到了部落冲。
通过第一视角,他看到了自己出现在大长老和梅恩的面前。
梅恩嘴角残留着血迹,身边的大长老人就是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
“大人,您终于来了!”
梅恩的眼底是数不尽的兴奋,甚至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黑袍下的少年面露冷静,表现出沉稳的模样。
当他摘下帽子时,竟是乐骐的模样。
可他神情冷漠,看着地上的死去的魔物。
“魔族将会在此建立庞大的帝国,虽说远古时期你们都是我的部署,但——”
“如果你们执意要与我为敌,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乐骐很难相信这种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随着视线转移至别处,乐骐在人群中看到了陆眠。
这下,不就是镜子里所呈现出来的吗?
在意识海中,撒旦出现在乐骐的身后,紧贴着他耳廓,轻声道:“看见没?”
乐骐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冷汗直冒。
“他…他不是变成了普通的人类吗?”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你坦白,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撒旦说,“将来他好歹也是能成为首领的魅魔,怎么会轻易做出傻事呢?”
“不、不可能!”
乐骐记得当时他明显感受到陆眠体内的能量在减弱。
倘若找不到解决方法,陆眠就真的死去了。
况且割断自己犄角和翅膀,本身就是非常冒险的事。
古书上也记载过魅魔的详细身体构造。
只要少了任何特征,都即将临近死亡的边缘。
“他曾经去西部地方历练,怎么可能做不到封印自己体内一部分能力呢?”
“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会知道你会找到他,那为什么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才选择说出缔结契约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完全指向了陆眠在欺骗乐骐吗?
乐骐左思右想没有想通,“那他这么做…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签订契约?
就算契约签订完成,陆眠又能在自己身上获取什么呢?
这个问题,突然问到了撒旦。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
乐骐趁机抓住了空篓子,“你也不知道?所以…你在说这些,真的又能说服我吗?”
“他骗了你这么久,你还选择相信他?”
乐骐垂下眼帘,“就算陆眠骗我,我也清楚…他从来不会害我。”
“不像你,这一步步引我进入圈套。”
乐骐抬起头,嘴角突然扬起笑容。
“我,是身体的主人,是唯一能操控身躯的灵魂,”乐骐又说,“不是你这个外来者,可以肆意操控的!”
乐骐猛地转过身,手中凭空多了倒十字项链。
倒十字上面刻画着特殊的符文。
在很早以前前任大祭司意识到不对劲,这才选择将灼伤撒旦的特殊符文刻画在装饰品上。
同时,他也发现陆眠对乐骐有着异样的情感,所以毫无条件选择信任陆眠。
以至于之后陆眠依旧身上带着项链。
但也怕引起体内撒旦的戒备之心,他这才逐渐对那些朋克重金属装饰感兴趣。
这样一来就可以混淆视听。
同时让撒旦降低戒备。
撒旦面对面前倒十字所散发出特殊的符文感到惊讶,正当想躲避时却无法躲过。
冒着强烈火焰的能量源源不断从符文中涌现,乐骐感到双手灼烧,疼痛让他眉头紧皱。
使用这种远古特殊的符文,对使用者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尤其是一个身躯里同时出现了两种灵魂。
启动符文的同时,会一起误伤灵魂。
而乐骐手中的倒十字冒着红色的火焰,无形中幻化成了一把剑。
剑刃深深刺穿了撒旦的身躯。
撒旦意识到自己无法躲避,同时体内的能量在削弱,无法控制住自己身躯。
他脸色大变,“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强烈的疼痛让乐骐汗流浃背,脸上的血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身体逐渐虚弱,可双手依旧没有从剑刃上脱离开来,“是…又如何呢?”
如果他能牺牲自己,换得撒旦的永久消失,那么所处的一切,都值得。
于此,不也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吗?
一人之命换族中上万人的生命。
想想也不亏啊。
红色的符文彻底浮现在撒旦身上时,撒旦的肌肤上瞬间出现符文的烙印。
他痛苦地抓挠着身上的每一寸肌。
眼看着表皮都被抓脱落后,他发出尖锐的哀嚎声。
乐骐豆大的汗水凝聚至下颚,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快不行了……
面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就连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耷拉起。
那种前所未有的飘飘欲仙,仿佛也让乐骐的灵魂与肉体剥离开来。
他握剑的双手也被符文灼烧的通红滚烫,表面的那一层皮也顺势翻卷起来。
惨叫声渐渐淡下过后,撒旦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乐骐实在是撑不住自己疲惫的身躯,他手持着剑,单膝跪在地上。
“我、我赢了……”
终于,乐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撒旦却不信自己还没有出来半小时,就再次被封印了。
他不甘心,眼底满是怨恨。
血红色的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流出,他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你这么弱,怎么可能会打败我?!”
他可是撒旦!
是地狱的王!
这不可能被这臭小鬼轻易击败的!
乐骐将剑刃从地面上拔起,一瘸一拐地走到撒旦面前。
这刻,他像是胜利的王者俯视着撒旦。
“路西法,我赢了。”
“你口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击败了你!”
乐骐擦拭着唇角的血迹,丢下手中的剑,露出胜利的微笑,“命运掌握在手中,只要我一直够坚定,那么——”
“即便你再怎么强大,我仍旧坚信我能战胜你。”
撒旦依旧还是不死心,“我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也感应到你心中的恐惧来源,你怎么可能战胜它们?!”
乐骐面带悲哀地叹息着,“你并不懂渺小的蚂蚁也能撼动大树。”
“我害怕,不代表我不敢克服。”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乐骐逐渐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恐惧来源——
或许是柯邢失去心脏,又或者是陆眠突然对他冷漠。
还是……
他们在千年间,密谋的计划,一直等待着今朝能实现。
原先的回忆,只是最后的铺垫。
从陆眠遇到乐骐的时候,这铺垫最终形成了闭环。
毫无疑问,撒旦输的一败涂地。
他自以为自己能重蹈,自以为能顺利夺走乐骐的身躯,可他却忘记了——
乐骐一直在成长。
在人类社会所经历的这些事,无非让乐骐受到了各种情感,让他坚信了心中的念头。
只要不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就不可能被打败。
撒旦的灵魂逐渐开始变得透明。
他知道自己也早已失去了抵抗。
趁着灵魂消失之前,他询问道:“你手中的东西,又是怎么能出现在这的?”
实物和灵魂之间是无法达成一个媒介的,所以乐骐又是怎么获得倒十字?!
乐骐笑着答道:“你忘记陆眠和我缔结的契约吗?”
“看似只是我想救他,才选择和他缔结契约,让他成为我的奴隶,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暗中没有卡萨尔特的帮助,也完成不了障眼法啊。”
在灵魂消失的那一刻,撒旦算是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当撒旦的灵魂彻底消失后,乐骐彻底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吗?”
可——
撒旦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不可能被轻易击败的。”
“在全国各地,我拥有忠诚的信徒,只要他们衷心于我,臣服于我。”
“我,就不可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