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简清辉,住得高了不起啊!摔不死你!为我算卦还少算了我两年寿命,哼!不专业!

  清朗的男声徐徐传来,玉霏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简清辉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反复在栏杆那踱步,又忍不住叹息。

  风吹起了他一身圣洁神圣的白衣,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触不可及。

  玉霏则站在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拧着的眉,想着:莫名其妙背这首诗做什么呢?

  等等,这不是他名字的出处吗?不会也是他想得那样吧?等等,他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

  玉霏倒吸一口气,干脆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看着简清辉,打算一探究竟。

  正午用餐是简单清淡的家常小菜,倒和玉霏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要是他还活着,或许和简清辉一起吃饭会少些愧疚感吧。毕竟,体弱多病的他忌辛辣油腻,以至于同桌的人都不怎么好意思当他面吃那些东西。

  玉霏感慨万千,在简清辉对面坐下了。

  恰逢简清辉端了一碗放在玉霏面前,接着坐回去,为那空碗里添菜。

  “芦笋白玉菇,你应当是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看得见我!?

  玉霏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先是抬手在简清辉面前晃了晃,接着从对面挪到了简清辉身边。见他依旧魔怔了一样对着空气说话,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那口气又吊了起来。

  “来思,来思啊……”放下了碗,简清辉那眸子里似乎藏了太多忧伤,他的声音轻轻的,被蹒跚而过的风拉长。

  “他为你取年号为来思,是惦念着你。我未上奏批驳,又何尝不是呢?”

  自言自语完,简清辉没了吃饭的心思,站在了栏杆那呆呆看着眼前开阔的风景。

  玉霏急得绕着简清辉转圈子。

  不是,他不理解啊?李澈他阴晴不定做事没有章法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要惦念着我呢?

  转圈子也无济于事,玉霏干脆坐下来郁闷地画圈圈,心里哼哼唧唧的。

  我都打算了你一个心愿,陪你吃饭了,你偏偏又茶饭不思起来。嗐,浪费我一番良苦用心。

  夕阳西下,玉霏无聊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依旧站在栏杆那几乎快成了“望夫石”的简清辉,心里啧啧称奇。

  难道这就是国师的日常,真是……比他这个病秧子的生活还无趣。

  他闭眼小憩,等玉霏差不多睡醒了,睁开眼,只见满天繁星下衣袍猎猎的身影,似九天仙,出尘标格。

  简清辉在观星象,在占卜。不过占卜什么呢?

  玉霏起身凑近了细看,可惜他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星星点点萤火一样很是好看。

  简清辉只是仰头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声音坚定又充满希冀:“等那颗属于你的星星再出现,我定要去寻你,在所不辞,许你一生平安喜乐。”

  我真得会谢。玉霏甩了甩脑袋,看向简清辉的眼神已然变了,多了“奇哉怪哉”。

  离谱!死了转世了还追,无私奉献,这是爱得多深啊。

  啧啧啧,老妖怪,不是我等凡人能比的。

  实在无聊,玉霏充满关爱地看了简清辉最后一眼,转身就走,去了京城最有名的花楼里逛了。无他,生平鲜少去,死后起码得去图个新鲜。

  直接穿墙进去,螺旋而上的台阶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不尽相同。一楼的大舞台上漂亮的歌女一展歌喉,朱唇似樱桃绽破,皓齿时隐时现,唱得词曲都媚起来了,撩动台下人的心弦。

  舞女细腰如柳,婀娜多姿,红绒罗裙随着人旋转而像花朵一般绽放,环佩叮当。

  那几位吹笛弹琴的男子也是风流倜傥,鹤势螂形,眼中含情。

  好一个声色歌舞。

  玉霏自顾自鼓掌叫好,风流得吹了声口哨,甚至仗着别人看不见他,上台也学着舞了起来。

  他本来也有些底子在。

  自娱自乐一番,玉霏觉得有些没劲,上了二楼,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喝!给爷喝!不醉不归!哈哈哈——”

  “哎呀爷,不要了嘛。”

  “爷真厉害,来,奴家替妹妹敬你一杯。”

  “给您满上喽。”

  ……

  玉霏脚步一顿,直接进了房间,看着左拥右抱大大咧咧坐在美人中间的男人,瞪圆了水灵灵的眼睛。

  wooc,沈醉!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的“寒十四”的名声和人设呢?不要了吗?!

  沈醉是真喝得很醉了,一杯接着一杯好像不要命了得灌。

  玉霏看着都觉得揪心,可是姑娘们还在劝着酒。

  又是一杯下肚,沈醉抬起朦胧醉眼,似乎看向了玉霏的方向,又惊得玉霏一颤,挪了脚步。

  沈醉的视线是停留在了一个正掩唇笑的女子身上。

  “玉霏……”他唤道,满是深情,推开围绕的莺莺燕燕,跌跌撞撞起身,握住了女子的柔荑,握得紧紧的。

  玉霏狠狠地捶打着沈醉,奈何只能捶到空气。你令堂的!老子是男的!带把的!

  女子只是依旧掩唇笑着,笑声轻盈,娇声道:“公子是在唤谁?唤得这般深情?奴家都要吃醋了。”

  “公子明明日日都来这儿寻欢,姐妹们还不够公子念叨了?”又一道女声调笑着。

  沈醉蓦地松了手,声音近乎呢喃,似乎不相信自己认错了人,懵圈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燕,南方春暖,归燕轻灵,公子可是记住了?”

  沈醉没回答,只是跌坐了回去,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都吓得姑娘互相搀着后退了一些。

  “砰!”酒杯被重重得放在了桌上,沈醉面色酡红,无力地趴着,与刚刚的豪迈之态完全不同。他的手指划过光滑瓶身的玲珑曲线,喃喃自语。

  “南燕,北燕南归,玉霏儿,你可会归来?又何时归来?”

  手指用力,瓶子便向后倒了下去,将酒尽数洒了出来。

  “我喝醉了,看谁都像你,都是你,你真美。你喝醉了会不会这样呢?哦,对了,你不能喝酒,真遗憾。”

  沈醉叹了口气,打了个酒嗝,似是借酒浇愁浇足了。

  遗憾你姥姥!沈醉几句话,句句往玉霏心窝上扎。

  他最不喜欢别人当着他的面这样戳他的心窝子,说他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哪怕他面上不显,心里也准把那人翻来覆去扎了好几遍。

  玉霏在沈醉身边张牙舞爪,沈醉却只是翻了个身,脸贴着木头桌面,艰难地翕张着唇。

  “我想你了……”

  C,有本事你下来陪我!一个人买醉吐槽是什么作态!不是,怎么又有个暗恋我的呢?你不是只喜欢你的大刀吗?

  玉霏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冲着沈醉做了个鬼脸,默默祝福他孤独终老,甩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