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理说了之后, 苏荼果然不再能接任务。
苏荼去调查团大楼的任务接取处尝试过，他无法再开启接任务的权限，光屏只会一次次跳出【无权限】提示。
而对于被调离小队, 秦洛似乎并不意外, 苏荼找到他的时候, 他只是告诉苏荼, 一切听从基地安排。
一时之间, 苏荼在基地彻底闲了下来, 没有任务可出，基地也无法出去。
但因为分队的缘故，以及欧理所说的让他负责周之疏, 苏荼也算是有点事做。
周之疏恢复之后，苏荼很快在宿舍门口见到了他。
当时苏荼刚从食堂吃了饭回宿舍，一抬眼，看见周之疏正站在自己宿舍门口。
“周队, 吃了吗？”苏荼愣了一下, 很快笑眯眯走上去打招呼。
周之疏抱臂站在门口，看向苏荼，直到看的苏荼差点想转身就走，才缓缓开口。
“你进入我的意识, 都看见了什么？”周之疏就这么问出来了。
苏荼怎么也没想到, 两人在新城市昏迷后的第一次见面，就会面临这么复杂的问题。
看见了什么？
那可就多了, 从儿童时期到少年时期, 从病房到牢房, 从水面镜像到面对面。
但苏荼张了张嘴，琥珀色的眸子眨了眨, 反问道：“周队你说呢？”
他不确定周之疏是否会有关于意识的记忆，就像夏答之前说过，他曾在昏迷时模模糊糊看见过苏荼，但夏答的描述并不具体，更像是梦境。
苏荼可以确定，周之疏是在意识中见过自己的，但不确定对方到底记得多少。
周之疏似笑非笑地盯着苏荼：“你的小猫呢？”
苏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周之疏说的应该是自己的意识体，似猫非猫的小兽。
看来周之疏的记忆，似乎只是停留在两人在水面上那段。
苏荼用手点了点自己额头：“脑袋里呢。”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是精神系，有意识体操控能力，自然不是秘密，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的意识体长什么样而已。
但现在周之疏显然是记住了。
周之疏忽然伸手，在苏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在苏荼额头轻轻一点。
“谢谢你的小猫。”周之疏黑色的眸子专注地盯着苏荼，脸上的笑意没消失，看上去竟然让人感觉到了几分认真。
苏荼心脏莫名漏了一拍，本以为是场试探的拉扯，没想到对方直接道谢。
苏荼脑袋后仰了一下：“不客气，当时你的状态不太好，我也是试试而已。”
话没说透，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当时的情况和发生过的事。
周之疏点点头，眼神中透出几分疲惫。
苏荼第一次感受到周之疏的放松，似乎对方并不想维持住白天里末世最强异能者的外壳，此时只是一个有些疲惫的普通人。
周之疏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苏荼面前，他好像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像自己的行为。
比如现在的无意识放松。
他的确很累。
被送回基地后，再次被送进研究院，又经历了好几轮的盘问，虽然早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一次他只觉得格外烦闷。
最近的多次任务中，对于异能改造的消息查到的越来越多了。
周之疏看向苏荼：“分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苏荼觉得自己都能想到的形容，周之疏应该也能想到。
果然，周之疏眉头蹙着，伸手在制服裤子里摸了一下，掏出一盒烟。
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后，周之疏这才从苏荼门口走开，走到一旁的通道边，靠着墙，低头抽烟。
“你早点回去休息。”周之疏说。
烟雾缭绕中，苏荼只能看见周之疏低头时露出的侧脸，在黑色碎发中，已经看不清他冷冽的眉眼。
不知怎么回事，苏荼明明是想开门回去休息的，但此时却鬼使神差地走到周之疏身边。
“吃饭没？”苏荼忽然开口。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周之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侧头看向苏荼，香烟的烟雾正好飘到半空中，周之疏眯了眯眼。
“没吃。”周之疏手指夹着香烟，从嘴边拿开。
“我买了宵夜，一起吃点？”苏荼抬手，右手的塑料口袋晃了晃，发出“撕拉”声。
周之疏刚才就看见了苏荼手里提着东西，但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一起吃。
苏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邀请周之疏一起吃宵夜，刚才那瞬间，他就是不想看见周之疏一个人靠在墙边抽烟，很想让他沾染点烟火气。
不是香烟的烟火气。
周之疏把烟掐了，抬头时嘴角噙着笑：“好啊。”
苏荼走在前面开门，周之疏在他身后忽然问道：“你会喝酒吗？”
苏荼没回头，钥匙插进门锁里：“会喝。”
周之疏说：“等我会。”
说完，苏荼听见隔壁门打开了，他回头一看，周之疏进了自己宿舍，门敞开着，能看见他正往冰箱走。
过了会，周之疏拿着一提易拉罐装的啤酒出来，关上门。
见苏荼还没打开门，周之疏扬了扬下巴：“开门。”
苏荼回过神，赶紧把钥匙扭开，拉开门让周之疏进去。
苏荼在食堂买了点糕点和卤味当宵夜，路上又去超市买了些小零食，此时他将吃的全都摆在客厅桌上。
周之疏把啤酒也放在桌上，开了两罐，递给苏荼一罐。
既然是邀请周之疏一起吃宵夜，虽然是一时冲动，但苏荼依旧承担起了主人家的责任。
苏荼拿了块绿豆糕咬了一口，主动跟周之疏搭话。
“你经常喝酒吗？”
“偶尔，酒精会影响异能和精神力，异能者禁止喝酒。”周之疏说。
苏荼倒不意外，调查团手册他看过，其中的确有这条规定。
苏荼把绿豆糕都吃完了，也没想出下一个话题。
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比如好几次在不同任务中遇见周之疏，对方究竟在查什么，每次都在单独行动。
比如周之疏之前是否被改造过，苏荼看见过的那些记忆碎片是怎么回事。
比如周之疏每次暴走的原因经过。
但苏荼知道，这些都没办法直接问出来。
他想知道的问题，都是周之疏的秘密。
苏荼脑袋里想了一大堆，手上没停，开了一袋膨化零食，嘎嘣嘎嘣吃起来。
不知是不是吃脆的东西特别解压，苏荼吃着吃着就忘记了脑袋里在想什么。
放空之后，苏荼不知不觉就宵夜配啤酒，喝下去好几罐。
自从来到末世之后，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今晚喝了酒，苏荼第一次感受到了放松。
那种不必在乎环境，不用担心会不会随时有生命危险，就像在原世界中，半夜在自己家里，和发小喝着啤酒吃着宵夜，打着游戏聊天的日子。
放空之后，两个世界的场景仿佛在苏荼眼前重合。
情绪的变化中，苏荼仰头喝光了第五罐啤酒。
苏荼捏着易拉罐倒过来冲着地面晃了晃，接着扬起脑袋看向周之疏。
“没了。”
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染着酒气，眼尾微微泛红，脸颊是酒后的晕红，说完之后，周之疏看着眼前的人咧开嘴，傻笑了一下。
“醉了？”周之疏拿下苏荼捏在手里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
“没有没有，”苏荼脑袋左右摆了摆，手摸上桌上的啤酒，又开了一罐，“开心，今晚开心。”
周之疏见他半天没拨开易拉罐的环，手一伸将啤酒拿过来打开，塞进苏荼手里。
“为什么开心？”周之疏问。
两人原本坐在沙发上，苏荼喝了一会嫌坐在沙发上拿零食不方便，于是拿了个沙发靠垫放在桌子前，坐在了垫子上。
此时听见周之疏问话，苏荼原本埋下去吃东西的脑袋，晃悠着抬起来，半侧着仰着脸看周之疏。
迷蒙的眼神像是看不清楚人，苏荼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因为我在和偶像一起吃宵夜喝酒。”
“偶像？”周之疏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我是你的偶像，为什么？”
“因为你强大，帮助人类，很伟大。”苏荼说着话时，伸手拍了拍周之疏的膝盖，带着肯定。
“这么说的话，你现在不也是正在做一样的事吗？”周之疏任由苏荼做着小动作，“你成为了特级异能者，现在基地无人不知，都在说你会是下一个我。”
“我？”苏荼手指点了点自己鼻尖，“我不一样，和你不一样。”
周之疏挑眉：“哪里不一样？”
苏荼忽然往前凑近，脑袋快要贴上周之疏的膝盖，周之疏正悠闲地背靠着沙发，见苏荼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苏荼把头往周之疏膝盖上一放，好像脑袋很重支撑不住，他张着嘴说话时，下颚在周之疏的膝盖上一动一动的。
周之疏只感觉膝盖像是被一只小猫用爪子不停踩奶按压，一时间没注意苏荼说了什么。
直到苏荼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周之疏回过神，伸手手指一抬，将苏荼脑袋从自己膝盖上抬起来，俯身靠近。
“你刚才说什么？”
苏荼将重量完全放在周之疏手指上，嘴巴一张一合：“我说，我是异怪，你是异能者，所以我们不一样，你觉得呢？”
手指骤然收紧，苏荼感觉自己下颚猛地被人捏住，下颚被迫抬高，不得不后仰脑袋。
周之疏贴的很近，靠近苏荼耳边，低声问：“苏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唔？”苏荼歪了歪头，想躲开耳边温热的鼻息。
下颚的手忽然撤开，苏荼脑袋失去支撑，一下垂了下来。
周之疏起身：“你喝多了，早点休息。”
还没等腿从沙发边迈开，周之疏就被迫停下了脚步，他低头一看，自己大腿被人抱住了。
苏荼抱住周之疏大腿，仰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水雾弥漫，醉意朦胧。
“你跑什么？难道你...嗝~你也是异怪吗？”苏荼说到一半还打了个酒嗝。
“你到底在查什么啊？是不是...嗝~在查改造手术的事？”苏荼自顾自地问着。
“周之疏，你被改造过吗？”问完这句话后，苏荼脑袋一垂，抱住周之疏大腿的双手松动了。
周之疏弯腰把苏荼推离大腿，接着伸手搂着人的腰把他半抱到沙发上。
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已经闭上，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嘴唇沾着酒气看起来湿润嫣红。
“在我的意识里，你都看见了，是吗？”周之疏靠近苏荼，近在咫尺观察着眼前人的表情。
苏荼嘴唇动了动，嘟囔了一句“继续喝”之后，伸手挠了挠脸颊，似乎觉得太热了，他另一只手扯开制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衬衫。
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感受到凉意，苏荼缩了缩脖子，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靠背。
周之疏轻笑一声，起身离开。
直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过了好几分钟，沙发上的人才猛地坐起来。
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清明，没有一丝醉意。
苏荼深呼吸一口，摸了一把脸。
好险，装醉胡言乱语套话差点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