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眉上烟火>第192章

  “若您当真是这样想,”柴知?满目悲讽,摇着头煞是失望,“若您当真是这样想那可真是我看错了人,是毕姐姐看错了人,若真如此,您当得起‘中绥’二字。”

  那位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大内执事官,姓毕名小。

  柴睢慢条斯理把直袖袖口挽起一道,看向少女:“本可当你所言只是童言无忌,不料你变本加厉竟敢当面辱骂于孤,”说着扬声朝外,“来个人。”

  “在!”暗卫长郑芮芳及护卫长侯郅风,双双佩刀现身。

  柴睢没说话,指指少女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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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

  大半个时辰后,刘毕阮收到飞书密报,把绢条上的蝇头小楷反复阅看,仍旧不敢置信:“柴中绥押个小孩做甚么?”

  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来,嘲笑道:“莫是威严无处施展,转而去刁难个孩子罢。”

  书桌后坐着刘庭凑,他不冷不热反讽了声:“你不是还想要那小孩性命?”

  刘毕阮把绢条拍给旁边谋士,讪讪摸了摸鼻子:“我没理由和小孩过不去,是宫里那位想要那丫头死,本来还想在她回北山路上动手,这下可好,人让押在北山行宫了。”

  刘庭凑远离纳凉的冰鉴,热得额头冒汗,他拿湿巾子擦把脸,没好气朝儿子和谋士瞥过去一眼:“迟则生变,既要动手,为何非等那丫头回程?”

  去程上你们干甚么去了?

  “这不是不方便么,”刘毕阮摊手,颇为无奈,“上面意思不想让那小破丫头出城就出事,那丫头曾与上面一起提名过继人,倘出事,难免被人怀疑是那位主使,于名声有碍。”

  真是当了兔爷还想立牌坊,装清白给谁看呢。

  如此理由直接把刘庭凑听笑,他冷笑一声道:“半个时辰后进宫,把这件事告诉他,看他是有何说法。”

  刘毕阮不解:“为何要等半个时辰后?”

  刘庭凑并不避讳谋士在场,当面教谕儿子道:“给你说过多少遍,事缓则圆事缓则圆,你怎么就是半点听不进去!?”

  “老爹爹!”刘毕阮也是百般无奈,张口推脱道:“儿子不知道事缓则圆么,儿子不想慢慢来么?是禁中,是大内,是我们头上那位主爷不让慢慢来!”

  “住口!”刘庭凑自从知道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因兄弟矛盾而引发龙津府工人罢工,愈发觉得大儿子没出息,不留情面斥他道:“那位是你能在背后评价的?他是你头上天,是我头上天,是你妹妹头上天,有他在我们父子在汴京才能有方安身立命之地,你别让女人给掏空了脑子!”

  见父亲动了怒气,刘毕阮态度登时软下来,悻悻没敢出声应。

  片刻,刘庭凑招手,示意隔断外候着的婢子进来更换湿巾帕,他摇着折扇道:“按照我说的,半个时辰后把太上留押聿川王府孙女的事,报进大内。”

  刘毕阮与年近五十的谋士对视一眼,后者没有给出任何暗示或者提醒。

  刘毕阮只能上前两步再劝道:“爹您不知道,公家让宫里那帮阉人成立的那个甚么甚么所,已经小有规模,打听消息的事,恐怕那些阉人速度不比我们慢,倘硬是要隔半个时辰再进宫,万一阉人早已把消息递进去,那我不仅成了马后炮,还会让公家觉得我没用,爹,消息压后半个时辰再报,我们在公家那里得不到半点好处。”

  “你懂甚么?成日里除了喝酒酿、睡女人、置宅地,你还能懂点甚么?”刘庭凑喝口热茶,气得鼻头冒汗,“太上押聿川王府孙女,是一时生气,还是有其他深远谋划?那小丫头又是因何事,而惹毛好脾气的太上?此事发生在北山行宫,圣太上对此又是拿的何种态度?这些情况你都知么?!”

  “这个……”刘毕阮结结实实被问住,撇起嘴道:“柴讷之拿押那丫头,还是探子飞书来报,您问的那些,我要从哪里去知。”

  刘庭凑一拍桌子:“不知道你还跟我在这里顶嘴?!”

  人前不训子,谋士在场,刘庭凑当面训斥儿子,一方面是表示自己把谋士当自己人,另方面也是在锻炼儿子承受能力,当着外人面被自己老爹训得狗血淋头,常人都会觉得丢面子。

  刘庭凑就是要把儿子面子丢在地上踩,说不定将来,他还要到更大的场合适把儿子面子扔地上踩,面子不先碎得七零八落,儿子没法变得更强大更坚硬。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论忠臣还是奸佞,这颗作为父母的心,总是没有半分弄虚作假。

  刘毕阮果然臊得不行,侧过身去用力一摆手,用一副要撂挑子不干的横劲,同他老子犯浑:“儿子哪里敢同您老人家顶嘴,这个家里您是天,您说甚么就是甚么,一切按照您说的来。”

  见儿子这副扶不上墙的阿斗德行,刘庭凑胸中无明业火窜天而起。

  皇帝还在龙津罢工之事上对他步步紧逼,朝廷里事情多得可谓花样百出,开源节流两方面问题频发,内阁这个当家人万般不好当,回到家来儿子还同他犯蠢。

  刘庭凑气得抄起份硬封事折砸过来,在谋士惊诧而叠声的劝息怒声中,破口大骂儿子:“你敢不敢给我安生些听话些少折腾些?龙津那摊子事还没摆平,国库拿不出六部的下半年预算,到时候你我头上纱帽难保,你还要在这里幼稚到几时?我精明一世,如何生出你这样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才来!”

  硬皮事折不偏不倚砸在额角,刘毕阮眼睛一阵发黑,紧跟着也恼起来。

  他实在不知,父亲今日为何非要当着别人面这样羞辱自己,便梗起脖子同他爹吵:“对,儿子蠢,儿子蠢到家了,才会想办法让二妹嫁给公家,儿子蠢到家了,才会殚精竭虑打点乡党集团和宋地官员,让父亲在朝中脚底生根地站稳,让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流进我们刘家的门!爹爹以为,这些事做来容易得如切葱吗?!”

  “儿子真真是蠢到家,才会遇见事时不顾生死为父亲冲锋陷阵!儿子我真是蠢极了!真是枉为您的种!”吵到最后,年轻男人声音大得几乎振动屋顶,吵得哈哈喘息,义正言辞,眼睛和耳朵都红了。

  谋士已经被吓得忘记要开口劝,人家父子二人吵架,他个外人好像插不上嘴,只能默默退到角落假装自己不在场。

  刘庭凑好久没发这样大火,在儿子声嘶力竭的抗议中,他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待儿子一口气发完牢骚不满,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今日天温实在炎热,热得人脾气暴躁,心静不下来,静不下来没法好好议事,我们父子两个都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罢,等真正冷静了,我们再坐下来,把这件事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