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谁要和你一起死。
郑助理行动很快,宋逢玉被她带来的人团团围住,有些狼狈的被压倒在地,
操纵器被宋识舟摔在地上,精密的数据主板顷刻间碎成两半,她的手在挣动间被划破了,一抹血色顺着她的手掌蜿蜒流下,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之下,那是瑰丽且甜蜜的颜色。
那双向来温吞的琥珀色眼瞳此时竟是如此的冷漠,
宋识舟的声音有些淡,里面夹杂的情绪却令人不寒而栗。
“玉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又哪来的胆量和勇气,敢和我一起死”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宋逢玉瘫坐在地面上,她的双手被人反剪到背後,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engima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在一瞬间根本无法动作,或许在她没注意的某时某刻,宋识舟早已变成她永远无法操纵,无法摆布的模样了。
庙门外,一行人步履匆匆。
被暴雨侵袭过的山路湿滑无比,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了她的外套,雨水顺着白若薇的长发一滴一滴的滚了下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攥住了宋识舟的掌心,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握住她的手,冷冽的月桂花香环绕在她的身侧,那是很熟稔,很有安全感的香气,让宋识舟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
在这个阴冷疯狂的宝匣寺内,白小姐的体温是她今天感受到的唯一的一抹温度。
宋识舟的语气竟然有一点迟疑, “白小姐…你为什麽会来这里”
白若薇怎麽会知道她被疯子缠上,她此时不是应该在监察院开会吗,为什麽会来到这个地方
那人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将宋识舟的手攥得更紧,
白若薇的掌心似乎永远一片火热,很暖,很软,她紧紧的攥住了那只手,不知不觉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十指紧扣的模样。
宋逢玉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绝望的笑,
“你来了”
她看向白若薇,
“你不是应该留在监察院吗怎麽,放弃一切也要和宋识舟在一起,你可真爱她啊。”
败局已经注定,说的更多,只是显得自己更加狼狈而已,宋逢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下一秒,神台前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绝望的坠落声,神像前那支唯独没有燃尽的长香被乱风吹倒,跃动的火苗霎时间蹿到经幡之上,不超过十秒钟,整个寺庙便沉浸在一片茫茫的火海当中,
木制的寺庙瞬间被火焰吞没,在一片大火之间,宋逢玉有些疑惑,有些释然,
她没想到这支香会被乱风吹倒,
竟然是天也在帮她!
那人的嘴角浮上一抹艳丽的笑,
“识舟,你是跑不掉的。”
因为这是一个诅咒。
这是一个命运带来的诅咒,是宋识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的诅咒,
谁也改变不了。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从她被宋岚依留在陆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和这些人一辈子纠缠不清。
火焰窜出来的一瞬间,庙里的所有人便飞快的向外跑去,可是火势蔓延的太快了,炸药的塑胶层在这样猛烈的大火前根本坚持不到半分钟,
可是白若薇偏偏不信命,更不信诅咒。
所有人的耳边都传来她的声音,
“趴下——”
在那声极响极响的爆炸声响起来之前,她一把将宋识舟扑到在地。
白若薇抱紧了她的腰,眼睛似乎含着一层水雾,在这样浓烈的大火面前,显得璀璨而耀眼,仿佛那团火是从她眼底燃起来的一样,
“你别怕。”
宋识舟莫名哽一下了,
“我不怕。”
她从来都不怕的。
因为怕了也没用,这是宋识舟从小时候就积攒起来的生活经验了,所以不管发生什麽事她都能接受良好,反正日子怎麽都得过下去,再糟糕也不能糟糕过现在了吧。
爆炸带来的巨大气浪让山崖都为之震动,白若薇揽着她的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抱紧我。”
是被气浪和情绪逼得有些颤抖,却非常坚定的三个字,
明明是万分危险的时刻,白小姐的笑却脆弱而释然,
她想,她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这麽坚定的,至少她前世不是。她前世没有坚定的选择宋识舟的爱,那麽她今生,就要用现在的每时每刻去弥补,
如果问问白若薇有没有什麽害怕的事情,她可能会很坦诚的说一句没有,随後再反应过来,
她其实是有一件害怕的事的,
让她怕到昼夜难眠,辗转反侧,
她怕宋识舟死。
白若薇不知道寺庙内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宋识舟和宋逢玉之间的仇恨怨怼,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前世发生一遍了。
被暴雨冲刷软烂的泥土粘腻而冰冷,在上面翻滚的感觉并不好受,碎石割破了两人裸露的皮肤,可有一双手,始终紧紧的抱着宋识舟的腰身,
她能听到白若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那是很响,很有力的心跳。
翻滚时眩晕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可是她此刻想到的,竟然是白若薇为她拿到陆家夫妇认罪书时,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神情坚定的说的那一句,
“早就该拿到了。”
是在温暖的雪道上,白小姐对她说不要放开她的手,然後两人如同现在一样相拥滚落的画面,
是她和白若薇在昏暗的停车场内,互相给予对方的那个压抑却格外令人脸红心跳的吻,
是不知道多少次十指紧扣的双手,是那张清俊脸上沉沦入迷的神色,还有初次见面时,白若薇坐在吧台边,那双璀璨眼瞳状似无意的一眼,
意识消失的一刹那,一双淡绿色的眼瞳霎时间填满了她的世界,这让她感到几分熟悉,因为她恍惚记得,自己重生後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好像也是这样一抹浓重的绿。
……
“于今日午间十二点三十分左右,位于东衡山的宝匣寺内发生一场爆炸事故,目前该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
“据悉,该场爆炸案性质恶劣,共造成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多人轻微伤的结果。”
“案件尚在调查当中,本院提醒内城广大市民,主意人身安全…”
不知道是她的感觉,还是别的什麽原因,白若薇觉得病房里特别冷。
内城的记者向来迅速,不过三个小时,这桩爆炸案便已经上了新闻,不过这桩新闻应该存在不了太多时间了,因为陈议长知道识舟受伤後发了很大的火气,誓要把宋家在内城整个拔除。
熟悉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白若薇的身边,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因为被识舟标记的缘故,她对识舟的信息素很敏感,那点些微的昙花香已经很淡了,如果不仔细感受,便难以察觉了。
白若薇披着一件厚实的墨绿色西装,白色长发披在肩头,沾满的泥水已经被洗干净了,可是发梢还是留下了微微的湿意,
病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这样和宋识舟独处的时光她本来应该很珍惜,可是现在,她的心中却有些麻木。
可是昙花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就像快要消散一样,让她难以忍受的淡泊…
白小姐那张清俊的面庞十分平静,可是细看她眼中的神色,便不难发现里面的偏执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的,缓缓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宋识舟的心口。
李宁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女人的背影一时间脆弱的狼人心惊,那只挺拔的背好像不断轻颤,因为听到李宁之的脚步声,白若薇缓缓从识舟的身上起来,即使发梢微湿,脸上带着几个不大不小的擦伤,白若薇的面孔依然清贵非凡,
李宁之小声道,
“白小姐,宝匣寺内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陪宋小姐一起去上香的孙小姐说…”
白若薇双眼禁闭,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说了。”
她语气颤抖,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几乎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永远也不想见到宋逢玉。”
“让她死。”
她话里的怒气和怨几乎要凝成实体,月桂花的信息素淩厉的袭来,让李宁之一时间根本不敢动弹,
白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失态过了,
她小声安慰道,
“白小姐,宋小姐受的只是小伤,您不必如此担心…”
这话不假,那场爆炸看起来的确十分吓人,可是半分钟的时间足够她们迅速离开爆炸源了,再加上白若薇将宋识舟扑倒,所以她并没有什麽大碍,
检查的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她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白若薇缓缓擡头,看向李宁之,
“我知道她是小伤。”
她修长的手指划宋识舟的脸庞,在那人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微红的痕,
“既然是小伤,她为什麽还不醒过来呢”
心电图显示着那人平稳的心跳,她看了一眼,眼角凝着一点泪,那麽宋识舟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吧。
白若薇哽一下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应该沉浸在没用的悲伤情绪里。
监察院的所有人都知道,宋识舟对白若薇来说有多麽重要, mia已经做好了推掉一切工作的准备了,可白若薇的表情却淡定得有些可怖,她咬着唇,脸上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她照常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宣告了白先生的死讯,又面见了监察院不同部门的部长,面无表情的划分了权利架构,一切好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mia碰到了白若薇的手指,
她神色一惊, “白小姐,您的指尖怎麽这麽凉。”
白若薇的体温要高于常人,即使在温度保持在零下的雪场,她的指尖也同样一片温热,可是此时,在宋识舟在病床上沉睡,还未醒过来的此时,
白若薇的唇绷得紧紧的。
见白若薇没有回答, mia又问了一遍,
“白小姐,您的手指为什麽这麽…冷”
因为她快死了。
在从监察院通往医院的路上并不远,白若薇回到病房,看见守在一旁的孙秘书,
“陈议长刚刚来看过宋小姐一次了,这里有我守着就好,白小姐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白若薇将脸上的几分异样轻松的掩过去,她语气平淡,和刚才那个专注工作的监察长没什麽两样,
“没事,宋识舟受伤…我也有责任,我留在这里陪她就够了。”
熟悉的压迫感让孙秘书不敢拒绝,她只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白若薇重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她冷静的用医用纱布擦拭过那人受伤的眼角,宋识舟的眼角在滚动中被擦伤了,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很鲜活的红色。
现在是傍晚,最後一缕阳光也要被收回了,白若薇的神色沉浸在一片冷冽的逆光之中,唇边骤然浮出一抹笑,
那是一抹心碎的苦笑。
纱布落在地上,她咬着唇,语气隐忍而破碎,
“宋识舟,今天的事,我是不是做很的不好。”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冷静,压抑,自持的情绪通通从她的脸上收回,看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前世那些冰冷压抑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她怎麽能不在意,又怎麽敢不在意
mia问她的指尖为什麽会这麽冷,因为她难受的快要死过去了,
女人心碎一般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中,字字句句,皆是自责,皆是自苦。
“是不是我更关注白先生的动向,他就不会和宋逢玉勾结到一起,是不是我再关心你一点,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一面要求自己冷静,一面克制不住颤抖的心,难道,是上天看她太容易就得到了宋识舟的原谅,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对她的惩罚吗
可是为什麽受伤昏迷的人不是她,而是宋识舟呢
女人的微凉的指尖重新划过那人的脸侧,病床上的人双眉紧蹙,就好像在做一个噩梦一般,看得白若薇忍不住俯下身来,献祭一般,用那双柔软的唇抹开她眉间的那道痕,
宋识舟的确再做一个噩梦,
“宋识舟,你为什麽不在我生日的时候来看我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麽不去死,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我是你妈,你是我生出来的,你恨我就直说,何必跑到这里来搞这副把戏”
“识舟,我和你的羁绊才是最深的,既然我们今生已经没有缘分了,那麽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很奇怪吗可是识舟,爱不从来都是战争吗是倾轧,是痛苦,是胜者王,败者寇的东西吗”
…
“宋识舟——!”
那是一声熟悉的呼喊,
“我真的…一点,一点,也不想洗标记。”
…
一声又一声充满仇视的话语在她的耳畔响起,那是满是怨怼,仇恨的语气,好像有千万只手拽住她的脚踝,不遗余力地将她向下拖拽,
她又在沉睡中看到了宋逢玉,
那人黑色的长发在大火里翻飞,她笑得美艳而狼狈,
“识舟,你报复了我们所有人,却唯独放过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一阵冰冷的触觉划过她的脸侧,同那声不想洗去标记的呐喊一样,不遗余力的从噩梦之中将她唤醒,
一道微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胸口滑下,宋识舟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双淡绿色的瞳孔,
病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宋识舟的眼神有些涣散,那双淡绿色的瞳孔逐渐清晰起来,凝成一个完整的形状,和一张她熟悉的脸庞,
宋识舟心里一软,下意识的开口,
“白小姐…”
清冷的月桂花香霎时间充满了整个病房,一滴泪,一滴眼泪顺着白若薇清瘦的下颚滑落,那张清俊骄矜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自责,
白若薇立刻将脸紧紧埋在她的颈窝,
温热的泪打湿了宋识舟的脖颈,那是潮湿温暖的触感,一滴又一滴的泪,像是落在了她的心口,
她让那人在她的怀中颤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侧,
“小白…别哭啊…”
“我没什麽事的。”
她一面说,一面还擡起了自己的胳膊,像安抚,又像证明似的拍了拍那人的後背,
“你看,我真的没什麽事的。”
手臂上的一道擦伤让宋识舟眉目一敛,可是只是一点点疼而已,忍痛对她来说不是什麽难事,所以她生生忍住了,
白若薇的泪继续滴在她的颈窝,
病房里安静的可以,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沉默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带着哽咽和淋漓的泪水,她说,
“我知道你没什麽事情,你当然会没事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不去担心,不去难过,不去因为宋识舟的伤势而担心受怕,担心到指尖一片冰凉,
这或许是一个心结,
一个辗转两世,她以为早已过去,早已被她掩埋,时至今日却依旧鲜活的心结,
她惧怕同宋识舟谈到死亡。
更惧怕宋识舟死亡。
可是现在,有人想不遗余力的为她解开这个心结,
宋识舟却蓦然笑了一下,
“白小姐,谢谢你,今天是你救了我。”
她的语气如前世般温柔平静,让白若薇恍惚间以为什麽都没有发生,她们回到了前世,
她的眼神蓦然一颤,
今天的事情,是她救了宋识舟,这是一个她也许知道,却根本不敢提起的事实。
因为前世的那场噩梦,即使时至今日,白若薇也依旧没有真正放下过,
她不能放下,也不敢放下,
可是现在,噩梦的另一个主角好端端的躺在她的面前,语气轻柔的告诉她,是你救了我。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她抿着唇,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颤抖的嗯,
“对不起,识舟,是我救了你。”
她把自己更深的埋在宋识舟的怀中,
饱满的昙花香萦绕在她的身侧,她能听到那人平稳的心跳声,
宋识舟低笑一声,好像在笑她混乱的逻辑,
“你救了我,为什麽还要向我道歉”
为什麽要这麽好,
她想,
这天底下,难道是悔改就能得到原谅的吗
白若薇突然有点恍惚,
为什麽要原谅她,为什麽不折磨她,为什麽不让她感到同样的痛苦,为什麽不用感情去淩\虐她
宋识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她的後背,白若薇便她抱得更紧,
“不要放开我,”
宋识舟淡淡道,
“好,不放开你。”
气氛逐渐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擡头,
那人专注的看着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瞳一刻也不肯离开宋识舟的身体,好像要将她完全刻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她们是劫後余生的两个人,所以宋识舟微笑着攥住了白若薇的手,细细摩挲那些细腻白皙的皮肤,感受它们或羞赧,或兴奋的颤抖,
可是下一瞬,宋识舟的心口蓦然传来一阵钝痛。
在呼啸的心房间,她好像又听到了宋逢玉的那声怨语,
“识舟,像你这样凉薄狠心的人,是不应该拥有一个爱人的。”
她顿了顿,
那双充满爱意的淡绿色眼瞳依旧专注的注视着她,或许她应迎着白若薇的眼神看上去,可是此时,宋识舟却下意识垂下了头。
她没去看她,
也没去看那双被担忧和爱意填满的淡绿色眼瞳。
宋逢玉的那番话,还是影响到了她。
如果她是像以前那样孤身一人,她会觉得玉姐说的全是狗屁,可是现在,她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
宋识舟的唇抖得有些厉害,她努力露出一个温吞的微笑,
一个和曾经一样的温吞笑容。
“白小姐,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话的语气和前世很像,里面蕴含着几分让白若薇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那是让白若薇永远为之动容,且不可自拔的温柔,
可是下一瞬,宋识舟却将手从白若薇的掌心抽了出去,
她的眼神平和安静,
“我记得…你这段时间应该很忙吧,白先生的身体还好吗我没有受什麽太重的伤,妈妈会让人在这里照顾我,守着我的,你先去忙工作吧。”
她口气平稳,一字一句却难掩其中的颤抖,
越说,好像越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宋识舟收敛眉目,温吞的笑最终变成了带着淡淡疏离的,官方的笑容。
白若薇一顿,
她听出了宋识舟语气里的抗拒,看出了她表情微妙的变化,她没有时间思考,却更加坚定的攥住了她的手,
“我不忙。”
“监察院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陪在你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事情。”
“是吗”
宋识舟淡淡道,
“那挺好的”
最後一片阳光一点点爬出窗台,天色霎时间暗了下来,宋识舟若有所思的擡头,看着橘黄色的天色,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没什麽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明显的抵触情绪让白若薇一愣,
“识舟…你怎麽了”
“在寺庙里发生了什麽事,是宋逢玉说了什麽难听的话吗,她已经…”
“没有。”
宋识舟的眼睛垂了垂,在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串阴影,
“白小姐,其实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白若薇的眼神竟然流露出几分茫然,
“什麽”
宋识舟咬着下唇,
“白若薇,我没有你想的那麽好。”
她终于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白若薇不解的默念着那句话,
“你没有我想的…那麽好”
这件事,她和识舟不是早早的就讨论过一遍吗
在宋岚依砸碎那尊瓷器之後,她不是就告诉过她,她根本不在乎吗
她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白小姐。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陆家夫妇的下落吗”
宋识舟的嘴角爬上一丝笑,
“是我做的。”
白若薇的脑海中蓦然传来一声轰鸣,
“还有我身边环绕的无数个疯子…”
“也都是在我有意的纵容下,他们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白若薇好像没听懂似的,眼神猛然闪烁几下,
“什麽…”
这副不可置信的反应,是在宋识舟的预料之中的,
在宝匣寺内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在她的心中留下多麽深刻的痕迹,她只是突然有点感叹,感叹终于有人发现她是一个凉薄狠心的人了,
可是一个有些可怖的想法便涌上她的心头,
如果白若薇知道一切的真相呢
她在白若薇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宋识舟的手突然有点颤抖,如果白若薇知道了一切,她会不会也会跟逢玉一样愕然,一样控诉
宋识舟的眼睛垂了垂,她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因为不管是所谓的僞装也好,凉薄也罢,她不觉得这有什麽问题,因为如果她不凉薄,不心狠,她可能早就死在陆家夫妇的手下了。
可是她唯独担心,白若薇对这件事,这些事和对她的想法,
在她始终无法将白若薇变成一个完全的omega之後,在她听到白若薇那番深切的表白之後,在这小半个月的相处之後,她无法不在乎白若薇对她真正面目的看法,
或许她可以一直沿用着在白小姐面前的人设,可是她那样聪明,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白小姐会不会觉得她很恐怖,她很坏,她隐忍这麽多年只为了这场偏激的报复,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从她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会为别人的看法所牵绊了,一味活在别人眼睛里是的蠢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打破了她曾经的决定。
宋识舟的眉敛一下了,用力到手指泛白。
她想起她在晚宴上看到白若薇的第一面,那人一件最简单的纯色晚礼裙,肤色稍稍被粉底液修饰,便美得令人心肠破碎,
只是那样的惊鸿一瞥,她便决定要和她在一起了,
口口声声说白若薇不懂爱的人是她,那她自己呢,在看到白若薇的第一眼,她産生的到底是爱,还是如同野兽一般,想要将对方吞拆入腹的占有欲
宋识舟的眉凝了一下,
“白若薇,我没有你想的那麽好,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你变成我的omega了。”
“我知道的,识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爱和欲\望本来就是不分家的一件事人都有欲\望,我对你有,你为什麽不能也对我有”
宋识舟有些痛苦的摇头,
“不,那不是欲望。”
她突然想起了宋逢玉的那句话,在不知不觉之间,她是否把对待她恨的人一样的方式,用在了白若薇身上
昙花的香气突然变得很淡很淡,白若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她看向那双永远温柔的唇,她听到那人说,
“白小姐,我知道你喜欢什麽样的人,你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可是我可能…不是这样的人。”
这真是一番令人心碎的措辞,白若薇的指尖突然间有些颤抖,
她是不是永远也追不上宋识舟了
在一片沉默之间,
“所以呢,你想说什麽”
宋识舟是笑着的,
“你不是疑惑我今世始终不能把你变成omega吗或许这就是原因了。”
“白小姐,我曾经说过,我可能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爱你,也许像我这样接受过太多恶念的人,是不可能给予别人真正的爱情的。”
白若薇的声音有些颤抖, “宋识舟,你在说什麽…那我们这小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难道不算是爱吗”
宋识舟哽一下了,
“就当我们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吧…”
“白小姐,我没有你想的那麽好,所以,去追寻真正温柔的人…好吗”
—
小剧场:
小宋:其实我是一个很恐怖的人哦
小白:哦。
还是小白:多恐怖,晚上的时候能展示一下吗
小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