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者希望,希望者绝望。

  在医院里时间久了总能见惯众生相,病人家属的哀嚎,医生护士急促的步伐,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悲痛欲绝。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不外如是。

  西装脱去,衬衫袖子掀起大半,不是整齐模样。

  我一时半会走不了,护士还在高声重复中了恐惧毒气的不要走,不要马上走。

  针尖刺在皮肤上比蚂蚁咬了一口更痛一点,棉签按在青紫色的针眼上,沾上一圈空心锈红。

  鼓鼓胀胀的不太好,又是医院,我安静地寻块地安静地度过一小时观察期。

  宴会里被救出的上流人士有一说一,对没有给他们上帝服务的医院发出不满,在生死面前顾不得体面大声嚷嚷。

  韦恩医院平等对待受到惊吓的富豪们,要特权做梦更快,反正你没死,那让快要死的人先治疗没问题吧。

  聪明人已经转到能给他们开绿灯的私人医院,能在走廊上不顾身份和护士吵起来也就那样。

  我坐在大厅的等候区,静看一场与我无关的笑话。

  迟来的疼痛密密麻麻爬上我的身躯,半是清醒半是沉沦。

  有人阻挡了大部分伤害不代表我没受伤害,好消息没骨折不用在床上躺着,坏消息没恐惧毒气抗体,注射了恐惧毒气血清(蝙蝠侠特制专供医院稀释新版)仍旧萎靡不振。

  空茫茫一片,恶心想吐,我按了按太阳穴,销毁利爪发送来得消息。

  最后一步:等小鸟上门。

  * * *

  灰色至发黑的天空下警笛与救护车的车鸣交错不一,耳边伴随着时不时的木仓声、尖叫。

  有阿卡姆反派吸引蝙蝠义警注意,底下的小帮派知道蝙蝠侠没空管他们也顺势乱了起来。

  事后清算只要连夜跑出哥谭躲躲风头,回来又是一个优秀哥谭混混,蝙蝠侠总不至于跨市追鲨他们,他们自知不配。

  闹起来的底层打手很无所谓,除了蝙蝠侠他们无所畏惧。

  红罗宾如他们所想腾不出手处理他们搞出的乱子,他在追捕稻草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稻草人一直没有出现,周边监控只有他进入宴会顶楼的身影没有他出来的行踪,这让红罗宾很忧虑。

  稻草人留在会场是要做什么?红罗宾想了很多,甚至连和小丑合作都想了,他避开火焰,警惕观察周围环境。

  关键信息不足,红罗宾减轻脚步,火舌触碰到羽毛披风隔绝层不甘退后,肋下断了一根骨头,他还可以忍受。

  红罗宾脑海中掠过一个瘦削的身影,沉重地心情轻松了两分。

  关注眼前,提姆。

  红罗宾斥责自己不谨慎地行为。

  他继续分析。

  地上没有帮派成员的身影,只有混乱残损的现场告诉大家发生过什么。

  有人打扫过战场,在他没回来的两分钟之内。

  更糟糕的是浓厚的火药味让红罗宾内心尖叫,赶快离开。

  这是陷阱,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可是他走不了,红罗宾不断往上。

  无声的燃烧中有了动静,是人体倒在地上的沉闷声,椅子砸在□□上的断裂声。

  像一出默剧,除了打斗无人说话,甚至连疼痛带来的嘶哑都很少。

  不正常。

  红罗宾加快了脚步。

  黑衣蒙面人与稻草人对决,或者说是黑衣人对稻草人单方面的戏弄。

  现场没有谜语人,只有躺在角落里的猫头鹰装束人。

  红罗宾收回目光,扑向要对稻草人下鲨手的黑衣人。

  棍和肉的交接,红罗宾迅速往后,三棍下去对黑衣人影响几近于无。

  他不是人。

  红罗宾没有骂人意思,从字面理解非人类或改装人。

  红罗宾换了个姿势,将黑衣人撂倒后顺带敲了想要逃跑的稻草人一棍子。

  “你是谁?”

  长棍压着黑衣人的脖颈,依旧没有反应,手下逐渐压制不住的趋势让红罗宾一跃而起,避免了被黑衣人掀到地上的惨状。

  红罗宾的不鲨原则免不了束手束脚,黑衣人碍于某种规则不能直接噶了红罗宾。

  场面进入僵持。

  装死的稻草人蠕动地爬向门外,烧死了也不要留下来,让红罗宾和黑衣人两败俱伤最好,他确定黑衣人有杀意。

  红罗宾打他,黑衣人噶他。

  一个痛,一个痛快,稻草人哪个都不想选。

  要是蝙蝠侠在就好了,他可以直接滑跪,对红罗宾滑跪,他过不了心里那关,被人知道他稻草人的面子往哪放。

  对蝙蝠侠认输多正常,不认输才是脑壳有坑带病,而且他不觉得他对付不了红罗宾。

  稻草人眯着眼睛,蹭蹭蹭,快到门口了,等下他就跑出去,吓死里面两个。

  今日之辱必不敢忘,他一定会报复回来。

  他要让他们饱受恐惧而亡!

  发现的黑衣人一脚踹飞木头砸在门前,吓得稻草人抱头翻滚。

  红罗宾怎么这么没用,黑衣人都拦不住,果然只能是蝙蝠侠助手。

  又一件瓷器砸到稻草人面前,是红罗宾,稻草人尖叫。

  ……

  追着黑衣人跳出窗的下一秒,屋内开始爆炸,落在天台上时,宴会主楼一层层往下塌。

  烟尘四起,不考虑红罗宾刚从里面出来那还好,心中一阵后怕。

  疑惑不会减少只会增加,他没有受伤。

  黑衣人劫持了稻草人,他在红罗宾震惊的眼神里掏出一把改装手木仓。

  红罗宾:......

  手木仓又是从哪来的?!

  如果现在上去有机会打到有木仓的黑衣人吗?红罗宾开始疯狂思考,他不该以为黑衣人是哑巴就放弃和他交流,如果一直交流说不定能减少黑衣人对他的注意力。

  黑衣人不理会打算从哪吸引他注意的红罗宾,任务出了些岔子,不过应该算完美解决,就说他也没有带出红罗宾吧。

  鲨个稻草人狙击手去哪了?居然要他出手。

  还有一个猫头鹰同僚。

  妈的,法庭哪个不要命了要鲨德雷克,幸亏没找到人,不然老板发癫就完蛋了,他的完美业绩。

  黑衣人内心激情辱骂这糟糕的一天,马上结束马上下工。

  黑衣人快速对稻草人开了三木仓,一木仓脑门两木仓胸,保准稻草人活不下去,十毫米大口径,活下来他无偿加班。

  狠毒地宣言背后是红罗宾追不上的身影。

  返回的红罗宾呼叫蝙蝠侠,他看了一眼稻草人这不是他现在能管的,让蝙蝠侠头痛去。

  才过去半个小时,路上跑快点可以赶上。

  暗红的羽翼滑过天空,天台上空余一具尸体。

  * * *

  嘈杂的等候大厅,我盯着手表计算时间,距离结束还剩五分钟。

  秒针转了多少圈我发呆了多长时间。

  企鹅人反攻红头罩失败,下落不明。

  蝙蝠侠和红头罩暂时和解。

  谜语人重伤昏迷。

  稻草人一击毙命。

  最后一则消息是半小时前,多出来的利爪让我不得不思考,姑妈怎么好好对提姆动手,提姆看见了又是什么反应。

  我是请小鸟入瓮,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从宴会厅赶到韦恩慈善医院半个小时走正常路不太行,可不走正常路时间怎么都够了。

  没有等之外的好办法,我迫切想要知道提姆最真实的想法,错过了今天,错过了今天又会如何,我面色发苦。

  提姆没让我久等,还剩三分钟时间他来了。

  我不理他。

  没来时想他等他忐忑不安,来了之后不看他。

  心脏在乱跳,紧张了。

  提姆在医院周边的安全屋换了件西装才过来,时间刚刚好。

  等候区人头众多,他却一眼认出了谁是他要找的人。

  提姆塞了一罐可乐给我。

  ?

  和好的信号。

  “你的宝石胸针我收到了。”

  好吧。

  我犹豫收下它,来自多年冷战默契,请求原谅的那个要送一份礼物,不管是什么,被请求原谅者事后赠送礼物接受者不得拒绝。

  然后进入坦白道歉环节。

  提姆铁了心要在我这知道一切,我忍不住掐指尖。

  “你做了什么,我要听真话。”

  提姆掰开我的手指冷淡发问,大都会回来这么久至今火气未消,但凡换一人,他管他去死。

  尊重他人命运提姆自认为做得不错。

  “你可真不挑地方,”我不自然地抽回手指环顾一周感叹,抓住提姆的手臂道:

  “先去看医生。”

  “我处理过了,不用担心。”

  我脚步一转,“那换个地方,这里不安全。”

  提姆没有挣脱,他任由我把他带走。

  好似前方刀山火海也要陪我走一遭,我被我的想象弄笑了,前路渺茫,我不会让他陪我走的。

  他有光明的未来。

  “如果我们不是朋友就好了,”我轻声取笑,不是朋友,提姆就不用为难,他的原则不会出现裂缝,他也不用痛苦不安。

  在我举木仓补杀那个鲨手后,在他没有告诉蝙蝠侠时,我就知道我赢了。

  赢得胜之不武,赢得让他痛苦。

  我能说非是我本意,可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胜利者的丑恶嘴脸。

  提姆停下脚步,拉住原先抓着他的手臂,尚且温和的面孔被一层寒冰覆盖。

  “你在后悔什么,后悔你的所作所为,你分明在一开始就考虑过后果,现在对我说这个,你不觉得讽刺。”

  提姆尖锐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他想到工作台上乱成毛线球的线索,想到布鲁斯的委婉暗示,又想到房间里倒地的猫头鹰,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利爪。

  你究竟要做什么??

  提姆很少对安斯感到失望,切切实实地失望。

  他知道安斯在坠落。

  难过的是自己不自信能否拉住他。

  提姆凝视着我,半响艰难开口恍如祈求:“别走得太远,我追不上。”

  渐行渐远吗,绝不。

  他不会让他们未来走向如此局面,提姆有很多话想说。

  我沉默了,“你不用追,只要你回头看我都会在,”不是追不追得上的问题,是不同路的问题。

  你别和我走歪了。

  “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虽然有很多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事大部分你都参加了。”

  猫头鹰法庭,仅目前而言很难让他相信安斯没有参加里面的事务。

  提姆又说:“如果我不知道你身份,我是不是要被你蒙在鼓里,永远都不会知道,回答我。”

  提姆命令的语气让人害怕,我自觉站直身体,淡笑着:“是。”

  回答很让人火大,明显表示就是提姆手上力气捏着我发痛。

  他垂着眼,睫毛颤抖:“为我好?”

  “我说是呢?”

  “你真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