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了那么多年了,父皇居然还没放弃寻人??!
钟苑不仅为对方的执着感到震惊,更为对方这种不死不休的纠缠觉得恶心不耻。
他一边躲着那些卫兵,一边匆忙回到娘亲那里将此事告知,银朱和沈君当机立断,迅速收好行李便往早就策划好的路线逃跑。
他们暂且安顿在此处时就设想过钟泽山还会找上来,因此提前规划过,走时非常麻利。
“苑儿,你先回宫,不能跟我们一起走!”银朱握着钟苑的肩,神情焦急。
“我不——”钟苑拉着她就往帐篷外跑,很坚决,“最起码要让我亲眼看到你们平安逃走!”
三人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行动,却还是在中途被冲散了,卫兵们目标明确,直奔银朱和沈君而去,钟苑则失足从一个陡坡上滚了下去,待落到底部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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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苑醒过来后,发现周遭一片空寂,只有无边无际的草场,和一条浪花奔腾的大河,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生物的影子。
“靠……”
钟苑摔得很惨,灰头土脸的,用红绳绑起来的马尾都散乱了。
他朝四方望了望,悲伤的发现自己迷了路,已经完全找不到来时的路线,以及银朱和沈君的踪迹了。
完了,这地方空荡荡的,他该咋回去啊……?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踉跄着缓缓爬起来,漫无目的的沿着河流走了半刻钟。
在野外迷路,可以顺着水流走,因为一般情况下水流周围会住得有人家,这是常识。
可钟苑走了半天,压根没看到什么住户,反倒是……看到了一个轻生跳河的小少年?
他一惊,都顾不得崴了的脚腕,快速冲上去将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从水中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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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你就认了吧,我们亲眼看到你调戏了父皇的宠妃,何必非要嘴硬呢?”
羌国皇宫,后花园处,传出一阵阵嘈杂。
尊贵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一同冷笑着围住了他们的八弟,口出各种污秽诬蔑之言,时不时还要用力推搡一下那个清瘦的少年。
墨隐捂着还在冒血的肩,目光寒冽的抬眸望着他们,眼底无惧无怒,只有冷漠和镇静:
“两位皇兄如此毁谤我,可有证据?”
“小兔崽子,我们的眼就是证据,你再冲一句,信不信打死你!”大皇子怒目圆睁,直接伸手拽过自己八弟的衣领,把人摁在地面,掐住了他的脖颈。
“八弟啊,你就好好的去和父皇认罪,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还会在父皇处罚你的时候为你求情呢~”
三皇子蹲在一旁,狞笑着说:“反正你就是个多余的皇嗣,连你那跳崖的疯子母妃都不稀得要你,你干嘛还要活在这世上呢?”
“疯子母妃”这四个字砸入墨隐心间,他平淡如死水的眼眸终于掀起一丝波澜,猛地抬手扼住大皇子的喉咙,大皇子发出窒闷的惊呼,下一刻,就被墨隐扭转了身位,躺在地上挨了狠狠的一顿揍。
“臭小子,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二皇子反应过来,抬脚狠狠踹在墨隐背部,这一下去几乎都能隐约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墨隐一下子脱力,被他们合力殴打,身上很快浮出了大大小小的青紫和血口。
“不过就是个多余的废物!今日皇兄们就好好教导你什么叫尊兄敬长!”
他们还没能多笑几句,就被一道冷光逼退,大皇子的脚板直接被墨隐的短弯刀刺穿,二皇子则更惨一些,腿间的“老二”都差点被削了下来。
“啊啊啊……!”
两人惨叫着后退,墨隐紧握刀把,身子颤抖地艰难站起来,抹去嘴角鲜血后就直接绕过他们出了宫。
他骑着一头身躯悍壮的白狼,飞速疾驰于辽阔草原上,狂风刮过脸颊,刺痛了细深的伤痕。
最后,他在大河边停下,将狼撵走了,自己双目充满死寂地望着滚滚河水。
他姿态平淡,却面如死灰,周身都是伤口和灰尘,长发散乱披拂,狼狈的堪比巷间乞丐。
其实今日发生的那些事,他是习惯了的,皇兄们动不动就会找一些麻烦给他,或陷害他,从未让他有过一天安宁日子。
他难以反抗,索性就默默忍受着,可是今日那句“疯子母妃”却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让他顶着会被重罚的结果出手伤了两位皇兄。
但其实他知道的,皇兄们说的一点没错,母妃不要他,父皇不管他,没人会关心他……可是他又何尝不是从需要人爱惜呵护的孩童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他也想祈求那一点关爱啊。
——望着脚下冰冷汹涌,只会机械的流动着的河水,墨隐忽然就觉得这世间很没意思。
皇宫没意思,身为皇嗣身居高位没意思,整日应付周遭人的刁难迫害也没意思,受伤没意思,躲在暗处自己舔舐伤口都很没意思。
于是他往前迈了几步,这一刻他对水的恐惧似乎都被心间死寂给掩盖了,就这么利落干脆的跳入河中——
可他没死……
恍惚中,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满是气泡的浪花里骤然出现一条细长红绳……
而后,就是无比松快的空气灌进鼻腔,他好像被人抱到了岸上,可是呛了太多水,他一时无法睁眼。
紧接着,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下巴被捏住,他的嘴被人掰开,湿热的气流一股股渡了进来,混着青草的味道,及浅淡的宫廷熏香……
“咳咳……!”墨隐吐了两口水出来,终于睁开了眼,看见上方伏着一个貌美的少年,似乎正打算再次俯身覆上他的唇。
他握紧五指,一拳挥了过去,把对方打得从他身上滚到旁边。
“我在救你啊,你干嘛打我!”
钟苑捂着被打的脸,又气又憋屈又无辜的望着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少年,腮帮子传来阵阵疼痛。
“不需要。”
墨隐抹着嘴,漠然的起身离开。
不料刚走两步,他就因为伤势跪倒在地,用手撑着草地溢出喘息。
身后的钟苑摇摇头叹了口气,重新用红绳把自己马尾扎好,而后朝前爬了两步握住墨隐的胳膊:
“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