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最终还是包庇了墨逸非,虽将其打入大牢,却未对他的母族施以连罚,并且打算只将他关押三个月,三个月后便把他发配到边疆,永不能回京。

  夜幕降临。

  玥贵妃白天去执政殿求饶,下午又在老皇帝寝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已经疲惫不堪,心力交瘁。

  在听到老皇帝下达的对墨逸非的惩罚时,她是庆幸且喜悦的,但她没有一刻停歇和放松,而是顶着几欲脱力的身子,迎着晚风,又马不停蹄的往祥元宫赶。

  “本宫要见太子妃!”

  丫鬟扶着她,她刚跨进门槛便开始呼喊,“本宫要见太子妃!太子妃在哪里……”

  然而从寝殿里走出来的是墨隐,他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仪容尽失的女人:“贵妃找太子妃何事?”

  “他给本宫的非儿种了蛊虫,本宫已经替非儿向皇上认罪了,让他把非儿体内的蛊虫取出来!”

  玥贵妃厉声道,丝毫没有端庄可言,已经是对自己的儿子担忧到极致了。

  “蛊虫?”墨隐闻言顿住了。

  下一刻,钟苑的身影从寝殿门口出现,且手握一只白色小瓷瓶,他走到玥贵妃跟前将瓶子递给了她:“让他吃下里面的药丸就可以了。”

  玥贵妃连忙接过,紧紧握在手中,颇为防备地问:“这个真的可以吗,不用把蛊虫取出来?”

  钟苑道:“蛊虫早已融进他血肉里了,是取不出来的,吃这个药可以让蛊虫直接死去,他也就没事了。”

  玥贵妃没再多说什么,只用含着细细血丝的双目死死瞪着他,其中满是恨意。

  “都是你,是你害本宫的非儿如此痛苦!你这个贱……”

  她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墨隐抬手拂倒在地,头发上的珠钗都散了,乱成一团。

  墨隐冷冷俯望着她,语气森寒:“你若再出言无状,我会让墨逸非此生都走不出大牢。”

  闻言,玥贵妃浑身一颤,面露惊恐,她又捏紧了手中瓷瓶,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贴身丫鬟们连忙扶起她,带着她快速转身出了祥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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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不困?我们快回去吧。”

  钟苑握住墨隐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揉搓,且笑意深浓,眼眸弯弯。

  见状,原本对他瞒着自己,又私自去找墨逸非的举动而感到气愤的墨隐,瞬间就发不出火了,只是表情略显低沉地道:“你何时去找墨逸非的,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钟苑眨巴两下眼睛,乖巧地答:“你养病的时候去的,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啊。”

  “你瞒着我只会让我更担心!”墨隐蹙眉,语气都沉了几分,“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还要跟你……”

  带着担忧和隐隐怒气的声音戛然而止,墨隐愣住了,因为钟苑猝不及防的又吻了上来。

  双唇相接,微热柔软的触感不断激起酥麻之意,还夹着一丝痛感。

  钟苑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下唇,又用湿润的舌尖舔了舔,这才缓缓分开。

  看着墨隐瞬间红透的脸颊,和慌忙低头眼神躲闪的样子,钟苑心间发痒,忍不住磨了下后槽牙。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下这个总勾引他的小崽子?

  莫名其妙被冠以“勾引人”的形容的墨隐,此刻只能用手背挡住自己红红的脸颊,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

  “反正、反正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许瞒我了……”

  “好呢,夫君。”钟苑忍俊不禁,重新握住他的手,大步朝寝殿内走去。

  暖色灯光倾洒而下,落在二人身上。

  望着钟苑的背影,墨隐再次迟疑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卡在他喉咙里,欲出不出,就仿佛被什么屏障挡住了,难以冲破。

  胸腔中还在加快跳动速度,他却彻底打退堂鼓,不敢问出心中那句疑问。

  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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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人府。

  阴暗寒冷的地牢中,时不时爬过几只老鼠和蟑螂。

  其中一间牢房里,墨逸非靠坐在墙角,双腿松软地在身前耸搭着,他仰头目光紧盯着上方狭小的天窗,看夜空中繁星点点。

  周遭一片死寂,就连他的呼吸也迟缓得几乎听不到。

  但这片死寂很快就被打破了,他的右臂忽然再次抽痛起来,深入骨髓,他急喘着,不住地去撕咬那片皮肉,尽管那儿早已被伤得惨不忍睹。

  而牢房之外,只相隔了三条幽暗过道的地方,他的母妃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给他的救命之药,步步急促地往他的牢房方向赶。

  脚边偶尔爬过一只蟑螂,她都没去在乎,明明平日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如今却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贵妃娘娘吗?”

  一道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猛地停住脚步向侧后方望去,只见昏暗烛光下,霍锋行正扒着牢门死死盯着她。

  “霍大人……”她讶然。

  霍锋行浑身是受刑被抽打出的伤痕,衣物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且发丝散乱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威风凛凛的幽冥堂堂主的模样?

  他眸中凸爆深深血丝,扬起张裂的唇角:“娘娘真是会戳人心窝子,怎的此刻还喊我霍大人呢?我如今这般死人模样,哪里还似从前啊?”

  玥贵妃抿唇,沉默一会儿说:“再怎么说我们也合作一场,该给你留些体面……”

  “哈哈哈哈,体面?”霍锋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他妈都快死了,还谈何体面!”

  他心中被巨大的不甘与怨恨笼罩,几乎要激得他立马疯掉。

  ——凭什么,明明都犯了罪,可凭什么墨逸非受到的惩罚却只是放逐,而他却要直接被斩首?甚至幽冥堂也被彻底封锁,未能留存一个活口?

  就凭墨逸非是皇子吗,就凭这个,就可以免罪吗?!

  他当初就不该选择与墨逸非勾结,就不该将自己的幽冥堂拱手利用,就不该……

  玥贵妃被他这疯疯癫癫的姿态吓到了,同时心底生出浓重嫌恶之意,退了两步道:“你还是安心等死吧,下辈子别再做这些蠢事了。”

  “呵呵……”听到这句话,霍锋行的怨恨值瞬间被拉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