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肆与她视线汇集, 眸光丝毫未敛,甚至回味她的语出惊人。
姜语被他认真逗乐:“噗,开玩笑, 我这人就是有点恶趣味。”细想又说:“但你也没有被逗到的样子。我发现你这人还是有点奇怪的, 我遇到过这么多男人, 就你给我一种……正经又不太正经的感觉。”
李京肆环臂站定在她身侧:“那是好还是不好?”
姜语抚下巴:“说不准, 但我不反感,还有些舍不下你呢。”
“你说过几次类似的话。”李京肆借题追问:“怎么?现在打算舍下我?”
“……”
天边昏色隐隐坠下去,淡夜升起,山里最先可以看见亮星——不过此刻,这人的眼睛,会比星星亮得多。
他问得很随意,是不在乎答案的那种随意,多想的是姜语,很久也没有搭上话去。
随时可以叫停的关系。
姜语没来由记起自己对这段关系的判定。
他们之间, 好比刚才一场极速飞驰, 随心开始, 随心停下。
真要说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舍。姜语其实不那么看得懂他, 界限还有点尴尬, 不那么生疏,但也不那么熟悉。
这个阿肆是什么样的人,她看不透。他不似她,将性格外露, 他敛得彻底, 总让她幻觉他只是把想展示出来的那面展示给她,而她还很喜欢, 所以偶尔会觉得,这人有趣,就这么断了,怪可惜。
姜语伸手,搭他西装包裹的左肩,捋过细致精料,贴上宽颈,到喉结,感受他吞咽时滚动在掌心,那股涌动进脉搏的收放张力。
“你知道……”
她开始不着调地笑:“怎样接吻比较色.情吗?”
李京肆歪脑袋:“又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话?”
但这回不只是口嗨。
姜语凑身过去,厘米之距,微眯杏眼,在他双唇逡巡,说话间呼吸疯蹿,直冲人神经:“张个嘴。”
搭在他宽颈处的掌心稍稍有力,半撑她一点倾斜的身子,光影里的身子相贴相融,难舍难分。
她是先伸舌,探入,再覆唇。
与正常不同,先感受到的是舌与舌滚热湿润抵交,往更深处,再能感受到唇与唇的相覆。
微风飘然,裹罩一处疯狂放肆。
这是极密的,几秒就要窒息的纠缠。姜语很快败下阵,不玩下去,离了唇,擦了唇角带出的银丝。
熟练得不像话。
李京肆看在眼里,刚才顺手捏住她细腰,揉在掌心轻轻摩挲,“你不像是接吻的初犯。”
姜语搭回他左肩上去,“这是夸奖吗?我收下了。也真奇怪,我还挺喜欢跟你接吻。”
李京肆顿了顿,寻理说:“或许跟床上一个道理,比较合拍。”
姜语哑然失笑,好一阵压着头。
音调还牵着笑意,头没抬起来,声音先渡过耳畔:“你刚才问我的话,我告诉过你的,我要结婚了,不会太久。”
他语气极淡:“嗯,所以?”
姜语适才抬眼看他,笑藏眼底,扫他仿佛一位看客的神情,腔调拉得比正常俏皮许多,“亲爱的,我们算是在偷情呢。”
“有吗?”
“没有吗?”
“我是说情。”李京肆深邃眸光凝住,看她时渐冷几分,“我们之间有吗?”
姜语也顿住了,反思他问得这般妙的话,笑低了眼,“或许吧。”
或许有。
或许没有。
至于是感情还是欲情,没什么好分清。
横冲直撞,随时停下,或许只到今日,或许只到此刻。
-
这天过后,姜语原想找个时间回北海,把演出的事情处理好,意外接了吴清妍的电话,临时喊去姜家大宅。
喊的赵叔来接她,车子绕过人工湖泊一段长路,驶停在独立于观景区域的庄园别墅。
熄了火,赵叔转头提醒她到地方。
姜语扮的一身黑亮,是吴清妍最看她不顺眼的行头,见了在主厅内等候多时的人。
正对面软沙发上坐了个生面孔,但见着姜语笑得很是热情。
吴清妍指着人介绍:“这位是李家委托来的,APEX宝库的管理人。”
姜语稀里糊涂点点头,落座单人沙发,朝那人点头:“你好。”回看吴清妍,眼神询问。
“李沅给你送了生日礼呀,从国外空运回来存放在私人宝库里。”
姜语才明白了:“带我去取?”
男人点头说:“是的,用您的照片录入了个人面部,必须本人亲自入库取宝。”
吴清妍欢喜溢于言表:“这李沅是有心了,回头你得记得约人出来,吃顿饭道个谢什么的。”
姜语:“……”
“别不情愿,你俩是要准备过一辈子的,现在培养感情正合适。”
谈起这事,吴清妍很是激动,她女儿冷着脸也不影响她发挥:“你要实在拿不定方式,我跟你哥哥商讨下也是可以。”
“那个……”姜语终于听不下去,起身点了沙发上那男人,叫不出名字索性不叫,“走吧,先去拿东西。”
吴清妍跟后边诶了几声,人影都送出大门了还在唠叨。
姜语心情难说,李家这礼要是没送过来,该把吴清妍急死吧,好不容易钓来的金龟婿,还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搞黄了。
-
到地方是下午,地方远得很,将要出省的边界。
APEX宝库,国内数一数二的私人藏品库,由国内外几位知名建筑师联合设计构建,隶属于李家私产——但,背后真正挂的是李京肆的名字。
不用管理人跟她解释,她也知道一二,别的不了解,就是这些宝啊钻啊姜语了解得不得了。
姜家也有私人藏品库,但规模比不上这里,宝库区域统共就有五六栋楼,每栋还分地下层和地上层,放置藏品均有不同类别。
姜语被带到首栋楼的地下一层,电梯划开,整个空间被赋予幽昏光泽,沿路壁灯通亮,赭色木质修筑,沿一条不宽不窄的小道去往尽头一扇双开大门。
管理人绕她前一步,输入密码时向她搭话:“姜小姐好像对这里一点也不好奇?一路上都不讲话。”
在普遍认知里,她是该好奇的。李家的私人藏品库,能进来的外姓者恐怕寥寥无几,但姜语表现太过平静,哪怕不惊讶,竟也一句都不问,让人费解。
她倒是玩笑语气回了句:“不好奇应该不犯法吧?”
“您真幽默。”管理人笑声还补句捧人话:“但不以为奇也正常,姜小姐很快就是李家一份子了,到时可以作为主家人使用宝库。”
姜语莫名被噎了下,敛了笑:“那我还是好奇一下吧。”密码验证成功的声响回荡,门开,她入内一步张望一排排远阔无边的展柜及封闭柜,随口问句:“为什么对外的资料解释,这个私产是李家共用,却落到了李京肆名下?”
“那可有话说了。我在这里资历算老,可以说宝库创立初始就在了。这地方私密性极高,防盗系统也是全国顶尖,有实打实的高阶机关,进来前我让总部关了,不然连正门都过不了。”管理人滔滔不绝起来:“现在吧,是提供给李氏上下存放私人贵重物品,但起初这里的创始人……”他卖关子般停顿下,酝酿语气说,“就是李先生,所以不存在落到他手上的说法。”
姜语迟钝晃点脑袋:“这样。”
“外边的资料半真半假,开始李先生做这个宝库系统时才只是给自己提供藏品所,后来经历过一次大规模扩张,才打响了名声,真实信息也在网络洪流里多少扭曲。”
管理人加快步子,又绕了一排展柜,停在一处封闭柜箱,“这里。”他动手去操作墙面的解锁机制,“我开下系统,您面部验证下就好。”
片刻,他退居到姜语身后,“好了。”
姜语上前步,面部被框进识别面栏里,精密的轮廓线识别到五官确认,前后三十多秒。
封闭柜打开,里头玻璃展柜框住一个黑色半身无头假模特,脖颈上绕条形状大气夸张的项链,粉钻主调,交互白钻,视觉冲击极强,目测至少二十克拉,就是要寻件不被它压气场的礼裙都难。
“这就是在Sotheby"s拍行五千万落槌的梦中仙境。”管理人介绍说,看向姜语:“我一会儿让人给您包装处理,安全送到您指定处。”
姜语定定瞧着这款天价项链,想不通这未婚夫婿生日宴都不来,照理该是礼物都随便应付了。偏偏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也是费解。
-
那天分别,姜语是第一回 收到阿肆主动报备的消息。
那是应了狐朋狗友的重聚邀约,去往北京德约招待所的路上。
姜语在后座,翻起手机,扫了眼一分钟前收到的消息,短短一行交代:该走了,姜小姐保重。
姜语抬指打了en的拼,想想又撤销,下句没打出来,底部又划出来两条——
小商贵:【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小商贵:【但我总觉得还会再见。】
摁下息屏,姜语将手机收回包里,看着窗外越拉越远的某处景观走神。
脑子很空,觉得该想点什么,又想不出什么。
私人行程姜语都不喜欢有人跟着,但吴清妍再三强调,以保护的名义在看着她,就怕她东跑西跑有什么要事都找不着人,调了指派保镖,一个主驾一个副驾。
从入德乐正厅,到跟着招待员上电梯,两人寸步不移。
到名酒馆挑了些酒开,招待员引他们去了上等夜总会包厢,门口有与保镖相似一身黑衣的保安人员,拉开双开门,姜语冷眼斜睨身后两人,进门之后,才没人跟来。
偌大包厢内灯光昏寐迷乱,吧台架了一排点好的高叠名酒,加上她刚才拿的在推车上一并送进来。
棋牌桌、台球桌、DJ台…各类娱乐设施都三三两两堆了人,这场局她是被了拉来作东的,但也就中央卡座熟脸比较多,旁的是什么人带人混进来的,姜语也不多说计较。
接了服务生端来酒盘中一杯香槟,向着中央卡座,围着一圈的人在玩骰子,走近了才看见一个最不想看见的熟脸——死都甩不掉的林起元。
朋友都在,她没坏场子气氛,顶着笑脸跟几个碰了酒,甚至刻意绕过了林起元,哪怕他连酒杯都举起来了。她明面上不说,行为上却一点不给他面子。
这算他自己过来找不痛快。
“各位玩得尽兴,就不一一问候了。”
她举杯过颈,脸上总拉不下笑,却只浮于表象,细品是空虚无度。
“三小姐包的场子是一向大方得很啊。”说话的是主位长沙发里,个显眼红发女人。跟姜语面缘相比这里其他人要多,姜语没来前,这地方都是她挂名头稳场,说话也打头,无所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都是来给你接风洗尘,恭喜你将要订婚的,不说点旁的?”
姜语笑得一霎凝固:“后者就免了吧。”
有人看不懂脸色还是故意为之,逮着话题激进:“这有什么,有喜一起贺,回头得空,把你家好夫婿带过来让我们都认识认识呀。”
“是啊是啊。”
“大家都可羡慕三小姐啦,本人那么优秀就算了,配的也是个顶顶好的世家夫婿。”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运气?”
“喝高了吧你。咱三小姐哪里是运气,那是凭实力配的那个李家老五。”
“好嘛好嘛,明年生日愿望我得改改,下辈子得投胎成三小姐这样优秀漂亮的美人!”
都趁这时候能蹭就使劲争着机会蹭大腿。
这种场子越多越无趣,她又不得不卖个面子,不过再后也没给谁机会扯上婚约的话题。
随便寒暄几句,姜语离场,找去了棋牌桌,围桌挨着她近的那人招呼声三小姐识趣让了座。
姜语认不全这一桌面孔,但玩个游戏总也不会不适应,跟了几局,没什么意思——这场子都是她的,谁敢让她不痛快,就是能赢也会让她一手牌。
下了桌,招呼他们自己玩,才转身功夫,林起元就站到了侧边来。
姜语半句也不多言,白眼扔下,去了一台空着的台球桌,接了球杆。
“我以为人可以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你真是刷新下限的完美例子。”姜语嘲讽笑他,往台球桌压下身,长穿一身红黑配长裙,弯身凸显腰臀曲线,在流光溢彩的灯照下更加性感诱人。
诱上了一只咸猪手覆于腰侧。
一杆即出,各色圆球四散,这杆失误较多,姜语耐性不好直起身,球杆尾端顶着男人胸脯令之步步后退,“你发什么骚?”
他举双手作投降状,挑逗语气:“小脾气真多。我可是撂了自己的场子来找你,诚意显然,你那些朋友都被我感动了,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姜语笑讽:“你这么缺女人呢,离了我活不了?”
“野花哪有你香,我看你这也挺没意思,尽是些酒肉朋友。”林起元竖个拇指直指门外:“去我的场子玩玩,就隔壁呢。”
“林起元。”姜语叫他。
“昂?”
“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吗?我在哪儿都能闻着味儿找过来?”球杆抵着他又使力钻了钻。
“打是亲骂是爱。”他笑得越发不要脸。
姜语懒得理他,继续玩球。
“去我那儿呗。”
“趁我没找人赶你出去之前——”姜语停手,轻蔑一眼扫他:“滚。”
他却是依依不饶:“真不去?孟总她……”
“?”
提到这人她顿住那下,林起元得逞似的笑笑补全话:“她老公也在。”
姜语兴致散空,以为孟仪怎么独自来这地方,“……关我什么事?去观赏他怎么玩女人?”
林起元搓搓手,讲什么机密般:“他这会儿玩上头着,在烧钱呐,你不管?”
“你有病?又不是我老公,就算是,我也不管,玩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那他烧的可是孟总的钱。”
姜语一顿,球杆撑地,掌心摁在圆形杆顶,摆出凌厉姿态,眼中冷意横生:“说下去。”
逮着机会林起元就向她凑近,压低了声音:“我就跟你透个底儿。这杨子尧可比我还纨绔,好歹我还有我爸给的那一亩三分地营生,他是完全不干正事儿,当然,也是干不了正事的料子,给他几个工厂都能让他管倒闭了。”
“杨家除了有点钱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婚前还好好的给杨子尧安排表面工作,结婚后就给他放养了,每个月往他卡上打几十万让人饿不死就好。”
姜语耐心逐渐耗空:“……你嘴巴不干么?”
“谢谢宝贝关——”
“能不能说重点,你不累我都烦了。”
林起元话噎回去:“……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那杨子尧哪满意,当躺平富二代还闲钱少,除了家里那份,最近还求了孟总定期搭钱进口袋呢,一搭就是七位数,这小子花起来跟流水似的,全哄小女人去了。”
一顺溜的话,磕巴都不打一个,看得人直呼人生百态,关系塑料的无下限。
姜语歪头笑:“你就这么……把他卖了?”
林起元环臂无所谓:“我跟他也就表面交道的数。”末了还上前蹭蹭她,言语目的性强:“哪有跟你床上那道来得亲。”
姜语冷淡指指身后:“我带了两个在门口,你要不跟他们打打交道?”
林起元立马后撤:“我可是卖朋友给你通消息啊,搞这么不仗义?”
“你倒是掂量自己的嘴,恶心到我了怎么办?”
林起元也不跟她继续斗,嘴皮子上就没赢过,话题绕回去:“……总之我都告诉你了,这事儿我也觉得他做的不人道,花着老婆的钱讨女人欢心,真tm孬。”
姜语定着眼没说话。
她不止一次劝过孟仪全身而退,但商业联姻,关乎到的是两家利益,想退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每次孟仪只感叹自己倒霉,摊上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但为了这条关系稳定的,家族站队一体的商业利益,又不得不去维系。
姜语是不太想掺和孟仪跟杨子尧这道事,但前提是,不舞到她眼前来。
连花老婆钱养妞的事儿都出来了。
欠打。
握住球杆往桌上一扔,混在dj乐里发出的声响也惹人注目。
道道眼神只看见三小姐莫名起了火意,看眼林起元,“人在哪儿?”
-
进去没多久,包厢门便又被拉开,招待员走开身,两个保镖才看见姜语出来,不由分说把人堵住去路询问缘由。
姜语目的明确,逮着个就上手拆人领带,黑色墨镜下可察的慌张,后退一步又被姜语扯回来。
她笑:“干活了。”
领带拆下来,姜语往手上绕。她穿的中筒短粗根,轻踢边喊林起元走前边带路。
保镖跟上来,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您要打人?不用自己动手的。”
姜语笑说:“自己打着才带劲。”
后人劝阻:“您伤了手怎么办?”
包厢一条拐道上对立设计,姜语没跟他费口舌解释,步子加快,在林起元后头停在路侧不远的包厢门口。
林起元没先进去,后退到跟着的保镖身旁,看着前边踹门而入,保安都不敢栏的女人,怪瘆得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家三小姐这么带感?”
保镖冷漠脸:“三小姐练钢琴。”凌厉眸子朝向他,“也练拳击。”
话音才落,厅内动荡。
乒铃乓啷,尖锐声响阵阵不停,混在玻璃碎地声音里的喊叫也显明。
远远从门口看,一身匿进流光四射里的黑裙,黑皮筋扎低马尾,带上行动不大方便的粗高跟,赤手空拳,重力落下,拳拳到肉。
被按在沙发角落里的人,除了惨叫,连反抗余地都没。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起元简直要惊掉下巴:“那她还带你俩?这tm走小黑巷也没人能动啊。”
保镖:“……”
林起元又抚下巴思考:“说来,她还没这么打过我,是不是还喜欢我呢?”
这自恋劲连保镖都看不下去:“三小姐应该很少冲动。不过……”顿了顿,特意拎这段话出来:“你可以挑战她底线试试。”
林起元:“……”
另一边沙发上,杨子尧终于有空透了口气骂脏话,拿开格挡脸部的双臂,顶着鼻青脸肿滑稽至极。
“你他妈谁啊?!有毛病啊!”
姜语喘气小歇一会儿,膝盖曲压在他胸膛,低垂眸光冷而傲,“你三小姐。”
理智在神经中枢边缘徘徊,杨子尧宕机半刻才回神,底气没了,话还硬着:“……那你有理打我了?孟仪都不管,你他妈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姜语顺势下一拳过去:“你配提她?”望着四周男男女女,惊恐讶异目光,平日里好生奉承,出了事一个也不敢上,一句话也没人帮扶。
姜语只觉得他可怜:“我也是想不通了,孟仪这么真性情的女人,怎么偏偏软在你这?”
“我怎么她了?她乐意你找她去啊!我tm逼她犯贱啊?你就是有病才会跑来跟我撒气!”
又一记猛拳过去,喊叫声更大。
“你俩迟早得离,她不可能忍你这种垃圾到死。在那之前,别再试图沾她一分钱挥霍,养你这些花花草草。”姜语有意再扫眼这边一圈的人,威胁满满,再看回杨子尧头发糟乱,野性味儿十足的皮夹克跟在他身上都受委屈,一下气笑出声:“有那个窝囊劲,你该去求杨家给你多施舍点,当个靠老婆的孬种,更tm丢人现眼。”
杨子尧在这之后都不敢再放厥词,他似乎已经明白骂得越凶,她打得就越狠,就那么任她发泄还算能有个头。
姜语是全程专挑脸狠打,手都打麻了才起身,指节微微红得泛青,或许实在气愤,她也觉不出疼痛——往日里光是听孟仪讲解她这个神仙老公,她就要气血翻涌,如今逮着机会打,还不得可劲儿揍。
姜语从兜里掏手机,对着一票人拍了个全景视频,最后定格在受尽屈辱的人。
不急不慌打字,告诉孟仪人已经打过了。
别说包厢内,包厢外的林起元都吓懵了。脑子打鸣,无意中早就后退俩步,嘴里喃喃:“对不住了兄弟,我真没想到她那么猛。”
真tm变态啊这女人。
说好的柔美可人钢琴家呢?嘴皮子狠就算了还是个暴力狂。那个打法,无任何防护,完全就是豁出那双手去的,说是疯过头都不为过。
人都打得没块干净地方了,她却只是裙子有点开裂小口,头发散乱了点,慢条斯理重新绑好,缓步走出来,拆下揉皱的领带扔回给保镖。从他手里拿了包,掏张卡递给招待员,两指相夹对着保镖:“留个人,跟前台配合处理后事。”
接着头也不回,向远处电梯口走。
林起元惊魂未定,人走出去八丈远才磨蹭跑上前,叹道:“你下手这么狠?不怕惹什么事端?”他缓了缓,绕了个还从没在她面前提过的事:“我记得你要跟李家老五凑一线吧,万一漏点什么风给搅糊了?”
“杨子尧被杨家放养是你说的,那么请问一只丧家之犬,杨家有什么理由来得罪我?得罪姜家?再说,这消息就是放出去,谁更没面儿?”
用老婆的钱偷情被老婆闺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怕是杨子尧要上赶着去封锁消息。
林起元默了一会儿,佩服了:“……还是你深明远见。”
姜语环臂走得步子更大,“我倒巴不得搅糊呢,以为我多稀罕攀这个门,搅糊了我还省得偷情。”
林起元抓重点追问:“偷情?什么意思?你偷谁?”
“偷谁也不能是你啊。”姜语要被他逗乐好几回,电梯门口停下,指间点在他敞开内衬里,“忘了跟你说,你那药挺不错的。”
林起元拉个长脸:“?”
那只手游离到肩处,拍了拍,笑说:“很带劲。”五指张开摊他眼前,“五颗星。”
电梯门开,余下那个保镖跟姜语走进去,林起元才抬起脚,姜语转头,盯他,眼神犀利,跟刚才毅然决然要去打杨子尧一个样。
林起元看看她的拳头,立马怂了。
-
京北日头较多时段,夜里风躁,不算太凉。
姜语大咧咧挎着外套,任风往内里灌,脚步悠闲,边走还在包里掏镜自照,妆容好得很,补了点口红色,东西放回去,角落里一件不算起眼的东西捯饬出来。
她捏住没拿出来,凝眼这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小瓶管,瞳孔愈放愈深。
地下车库,脚步由缓至急的变化清晰,惊动跟着的黑衣保镖,在姜语直往主驾钻时,箭步追过去拦住。
论身高,姜语得仰着他,但那股凌驾之上的气质完全不落下风,“我开车,有问题?”
他眼尖多问句:“三小姐还要去哪吗?”
姜语:“回家。”
“好。”
姜语开门钻进去,速度拉上了门,保镖绕车身去副驾。
几乎也在车门紧闭后的下一秒——
所有车门一键内锁。
“三小姐?”
车子引擎响彻在库内,还在车门口的人才惊觉自己被耍,他家三小姐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车开出去是来不及反应和追逐的几秒之隔。
“三小姐!”
那人跑出几步,出口就那么一条,跟车又一辆便完全挡住前路。姜语再瞟眼后视镜,人影早溺进弯绕车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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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只开出一段,停在路边,姜语电话打给了她自己的私人司机——没喝多少酒,但她还是惜点命。
打完这通,在手机里划拉着,凭着潜意识播去一个电话。
手机架一边,点了公放。
接通后一霎里,她没讲话,对面也没声儿。
斗着什么劲,似也觉得无趣好笑,姜语打破了沉寂问他:“你在北海哪儿?”
电话里有些迟疑:“你喝酒了?”
“一点吧。”
“听声音,不像一点儿。”
姜语被气笑:“……你管我呢?我问你话也不说,报个地址难为你了?”
他顿了顿,又问:“怎么了?”
包放副驾,卡扣拉开,姜语往里看了眼,唇角牵抹笑:“我裙子裂了,找你换一套行吗?”
这说法太过拙劣,他也忍不住拆穿:“不能寻个好些的理由?”
姜语笑说:“这不够好?找你还需要理由过关,你也太难为人了。”
他也被逗乐,听筒里荡出细微呼吸声。
车内幽静,她听见他说话:“我在雅居。”
他并没多问,起伏沉沉的呼吸通过传音筒,在道路尽头更深的夜里,像极催眠曲,能听着在高速路打昏那种。
随后气声中断,那道嗓音寡淡沉哑:“过来,给你裙子换。”